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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 第158节
    他梗着脖子抬眸撞上祁聿眼睛,她眼底冷意氤氲幽幽,瞧得他通体寒蝉。
    祁聿静静等他应声。
    陆斜嗓子瘪声:“不敢了。”
    怕祁聿听不清,陆斜咬牙:“不会再探听你的事了。”
    “回去吧,我要睡了。十一国议,往下没几日了。”
    第121章 新年祁聿与本座并坐受敬,今日他不跪……
    司礼监协内阁、六部在文华殿年议,每日卯正(早上六点)起至戌初(下午过七点)结束,连议了四日。
    年终大议政结束司礼监放起散假,每两人作伴两日操办基础事务,剩下人轮休两日不用去监里。
    祁聿将自己塞进被窝中囫囵睡了两日两夜,犒劳年议前几乎十二时辰文书不离手的十数日。
    待所有人轮休结束,京内上下官衙也就封印了,往下便是有事也要存放至年后各府衙开印再办。
    司礼监早议因此剪去大半时辰,除却非要报给皇爷的急奏,内廷也在年终腊月最后几日歇下。
    为了不与皇爷跟各位主子撞年节,内廷照旧例腊月二十八提前行过‘除夕’。
    这一日整个内廷弃规矩、无大小、无仇怨,十二监、四局、八司众人早早行过当日值差欢聚同乐。
    当觥筹交错语笑喧哗的‘年夜饭’结束,经厂议事内厅五桌、兼院中二十四衙门其余的十三桌掌事心照不宣起身,按职品高低有序在院中排好队给老祖宗叩首拜年。
    祁聿放筷还未来得及起身,刘栩轻轻握住祁聿肩胛。
    他侧首,对自己掌家吩咐。
    “多置把椅子,祁聿与本座并坐受敬,今日他不跪。”
    熙攘杂声中司礼监桌上几人默契神会顿步回首。
    静坐老祖宗身旁的祁聿周身落满室内华光,惯来无忌的人此刻神情却少见的张皇失措。
    内廷二十四衙门掌事跪叩刘栩那是应当,毕竟荣辱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可祁聿凭什么受敬。
    今日‘除夕’,这种日子祁聿受刘栩内廷孝子贤孙跪拜,什么身份不言而喻。
    桌上几人对祁聿‘公开’身份默认得十分自然,闲适地转身出门去庭院。
    陆斜登时四肢灌重,身形不小心便磨在众人之后。
    刘栩意思明摆,她僵顿着侧首深深看眼刘栩。
    刘栩悠然对上:“你那时大言不惭要替陈诉抗下惩戒时,没想过我如何惩治你?拿我性命这么容易?”
    眼神牵引祁聿落在外头正添增的椅上,沉声:“要么这个冬天你就别下榻出门。”
    刘栩意思是,要么与他并坐受内廷敬拜,要么受刑惩她跟陈诉钻谋尊卑不分一顿好打下不了榻。
    她仰颈,脑袋坠挂在身后椅背上。
    头顶横梁上万般流云宝象纹犹如今夜的诸般热闹挤进眼中,却点不动她心中涟漪,胸腔缓缓震了震。
    她一向最识时务的,且今日是她最后一个新年,她也心生吝惜无意旷废,但不能叫刘栩白白得了痛快。
    祁聿歪头,伸出两指静静讨着商量:“那今日算两个名字。”
    刘栩听他应允没恼没闹,惊愕地舒眉一笑。
    也退一步:“好。今日‘除夕’,我无所不应你。”
    手在祁聿肩胛上轻拍两下。
    余光扫眼厅内院外各种喜气华光,明明新年种种欣忭印覆他身,明明方才也同人展颜说闹,可祁聿凄清的与诸般暖色分拨两半,始终也融不进欣快里。
    他好似孤零零坐在一片精彩的人世间。
    不待刘栩伸手想将人扯拽进来,祁聿起身微微塌颈朝他伸出臂膀,一副奴颜乖觉伺候人模样。
    “那翁父请,儿子伺候您上座。”
    刘栩握住祁聿小臂,起身时情不自禁将人朝自己扯紧。
    祁聿惫懒掀眸瞧他眼,放慢步子作随身侍奉样儿。
    当到议事厅门前看见并靠的两把券口玫瑰椅,一正一偏。她心头猝然一紧,肢体不自觉僵成石头,气息也被外头凉风倒促叫人难以呼吸。
    她怔在院中灯火情景中,十年都是跪在下头人群里,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坐内廷最高之位,还伴在刘栩身侧。
    诡异顺着脊梁爬到后颈,她一个战栗从足底颤到头皮。
    此刻头顶红灯笼印衬下祁聿肤色多了煦色,明媚透骨而出。
    刘栩从搭他小臂动作,反
    握紧祁聿腕子。
    “上去。”
    看刘栩送的方向,祁聿:“......”
    脚下不敢动:“这不合规矩。”
    刘栩手上力道一送,直接将祁聿送上自己位置,他反而坐了一旁略卑的次序。
    “今日新年没有规矩。一会底下跪罢,赏银你替我给。”
    刘栩司礼监纵横三十几年,第一回 在自己翻云覆雨的经厂内坐人下手。
    祁聿喉咙轻轻凝口气,目色浊搅,这愈发像......
    “那五个名字。”
    刘栩睨眼眼前人,拂衣瞧着祁聿身旁。
    嗓中深处翻嗤声欢愉,瞧着从院子内跪到院外密密麻麻的众人,不少人翘首望着他们。
    他与祁聿光明正大的并在众人眼前,这份堂堂正正共知刺激着刘栩感官。
    他晕目身在祁聿净白脸上,缓笑道:“叫你掌了我银钱拨付出纳,怎还过为已甚贪求无厌?过分!”
    却又笑哄与人讨价还价张起口:“三个。”
    什么人能掌管另一人银钱,刘栩已经厚颜无耻的与整个内廷宣告。
    祁聿白眼,她对于刘栩一人的妄想无计奈何,只得挣扎从中讨些与自己更有利的。
    “那四个名字。”
    刘栩不与人打商量,指腹朝下轻抬示意。
    满院人伏地三叩首:“老祖宗/翁父千秋千岁,春日载阳,福履齐长。”
    众声贺词里祁聿将身子偏过一侧避礼,可自己坐在正中,她根本避无可避。
    蔑视轻嗤:“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死断袖。
    什么便宜都要占。
    三拜结束刘栩伸手将祁聿肩胛提正,朝下肃声:“与祁聿同品地起身,剩下的予他三拜。”
    再扭头与祁聿温蔼道:“今日拜你的赏银我出。”
    两种截然不同声腔不言而喻,陈诉知人善察的率先提衣掸袍起身。
    赵氏合跟陆斜还有其它二十三衙门同品掌事们,跟着陈诉动作缓缓起身。
    许之乘跟庚合对瞧眼,两人塌肩伏地朝着祁聿三拜:“祁督主体康无疾,喜至庆来,永永其祥。”
    祁聿想再扭向一旁,奈何肩胛吃疼转不过身,刘栩钳制下她生生受了整个内廷之人贺春。
    她冷嗤,什么喜至庆来永永其祥,她现在一点也不吉祥、更不如意。
    陈诉讨着老祖宗欢愉心意,在众人直起腰时率先走到老祖宗身前抱礼:“翁父千岁。”
    手却摊到祁聿身前讨要赏银。
    刘栩看着陈诉自觉,将他之前与祁聿同流合污诡行暂暂摁进心底。
    刘栩自然拐一把祁聿胳膊:“给啊。”
    刘栩掌家将一承盘的金锭端她身侧,示意取用这些。
    祁聿翻个白眼,冲陈诉阴阳怪气冷声:“你真是乖觉会哄。”
    取上一锭狠狠砸陈诉手中。
    陈诉接的狼狈,从衣褶里捏出金锭,指尖边盘玩边瞧老祖宗目光灼灼盯紧身旁人一举一动,他浅笑敛目。
    “今日我还要偷懒,过了你祁聿的赏银就能讨我的赏,为了酬谢你替我拦人,我给你一幅字如何,你想写什么、多长都可。”
    每年‘除夕’二十四衙门每位掌事都会设题,只要答上的题便能从其手中得银。
    她数年来都是考校背书,陈诉往年偷懒便是抽签,黑百红一,运气好抽中红签便能讨银或讨他的一个字。
    陈诉替陛下誊写文书,他的字很是难求。
    “是吗,那今日我全考《廷训》第一段。二十四衙门共三万余人,够你写几日几夜不睡了。”
    祁聿挥手一把将陈诉扯开,她赶紧替刘栩给这些掌事发完赶紧离开,不想坐在这么高的地方供人瞻敬。
    陈诉点头,表示无所谓。
    “那也要你坐着听三万余人一个个背。”
    陈诉笑声中赵氏合一步拜向老祖宗,“老祖宗千岁。”
    然后同陈诉一样将手落到她面前,祁聿看着混混目,从盘中再取一锭扔人手中。
    赵氏合抬眸,祁聿意味深长同人对视一眼,他轻轻敬句‘多谢’便站开到一旁。
    方才祁聿一眼是叫他看,看他便是真要闹杀老祖宗,老祖宗照旧疼他,再与他无声警告春后安分。
    赵氏合掂掂手中金锭,目光再滑眼祁聿。
    此人素瓷金质,清冷芝兰下尖锐锋利,人是一等一的好看,背地里却无耻狂傲又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