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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宣赢不喜欢把房间装修成老气横秋的样子,所有的设施全都是白色为主,乍一看便更乱了。
    他在这里有自己的习惯与规律,从不让看不惯很久的童敬舟下手收拾,因为无论再怎么乱,他能非常神奇地精准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若稍微有一点变动,这种神奇的能力便会消失。
    落地窗前放着一株龙血树,任玥送的,号称绿植届中的不死战神,非常好养,半个月浇一次水都不会死,尤其适合宣赢这样的懒人。
    宣赢把椅子拉到了这棵树跟前,坐在椅子上呆呆地跟它对视了半天。
    周遭非常安宁,这里没有人会来贸然打扰,如果可以,宣赢想在这里待到死。
    老陶送来的那只玉碗小碎块很多,还有两道很明显的贯穿裂,年前宣赢着手修复了一部分,今天跟树对视完又踏实地处理,做的过程中难免费眼,他就一边揉眼,一边骂老陶。
    为什么把好好的一只碗弄得这么碎,难弄死了,眼睛疼死了。
    宣赢在天星工作室待到很晚才回来,回到家时眼睛泛的红还没消下去。
    天色已晚,他没去银湾打扰父母,回到天星发现沈休与任玥在他这边。
    “宣宣回来啦?”任玥迎过来。
    沈休走进,打量他的神色,忽然叹了口气,宣赢耳膜立刻就刺痛一下。
    “怎么了?觉得还是你的老同学好?我是最烂的那个是吗?”宣赢盯着沈休的脸,“我做错什么了,我老老实实地吃饭,安安分分地去工作,我听你们的话到点自己打车回家,我哪里错了?”
    “宣赢。”任玥拽了下他的袖子。
    宣赢躲开任玥的手,继续逼问沈休:“为什么所有人看不惯我?为什么看我一眼你就要叹气?我怎么惹到你了?”
    浑身的血液一个劲儿往脑袋上冲,宣赢彷佛看见无数个人影,站在他的对面,指责他尖酸刻薄,指责他恶毒无理。
    同时他也看到好几个自己,疯狂的,冷漠的,还有一个竟然带着温和的笑脸,风轻云淡地对他说‘这都不是你,我才是你。’
    “沈休!你看不惯我可以把我赶走,你又不欠我的。”宣赢口不择言,“我更不欠你们任何人的,你凭什么让我看你脸色!”
    任玥一把拉住宣赢手腕,试图让他理智,沈泓示意她松开,从她手里接过宣赢的手腕:“又去偷偷哭了?”
    一声尖锐的哨声贯穿脑海,宣赢哽住,眼眶炸裂般地刺痛。
    他低声说:“沈休,我太讨厌这个世界了。”
    宣赢确实蛮不讲理,他满是纠结愤懑但又倔强地不肯低头,生怕自己苦心维持的高傲毁于一旦,这种病态的高傲促使他需要一次次推开周围的人,也要让被推开的人一次次回来,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的份量。
    然而他每次推开别人的同时也在放逐自己,他期盼有人来找回他,跟他低头道歉,也害怕真的把人赶走,留他自己迷失在角落。
    “我叹气是因为我心疼你。”沈休与宣赢共同生活多年,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把话说的很直接,“没有指责你,更没有嫌弃你,你就这么伤我的心?”
    被人一哄,连带着沈休罕见地对他讨伐,宣赢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对不起沈休。”
    “你不听话,阮扬说你不接电话。”沈休说,“早就该去复诊了,我跟玥玥等了你半天。”
    宣赢摇头:“我不想去。”
    沈休捏了下他肩膀,在这件事上不容拒绝:“明天哥陪你去。”
    当晚任玥用小灰做要挟,将宣赢带去了朗月住,清晨一早,她又负责拍门,等宣赢收拾完毕,交给了沈休带去医院。
    一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开始持续逼迫宣赢的神经,奈何这次检查项目多了几项,好不容易结束后,宣赢跑到室外,蹲在树边干呕了一阵。
    “睡眠怎么样?”阮扬看着检查报告,如同一只刻板的机器,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做噩梦吗?”
    宣赢端着一杯热水:“还行,会做。”
    “食欲怎么样?”
    “想起来就吃。”
    阮扬这时才看了他一眼,宣赢跟他对视,眼睛里情绪很浮躁,阮扬知道,如果他敢说一些类似于劝解或者安慰的词,那杯热水估计就能到他脸上。
    “程愿回来了吗?”阮扬问。
    宣赢说:“没有,开药吧,我去拿就行。”
    阮扬没搭话,手指快速地敲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结束后,他将药单直接递给了一旁的沈休:“开完了,取完再回来。”
    二人结伴出去,到大厅沈休停下,吩咐宣赢:“车里有份文件,沈泓的项目,最近他没回家,陈凛就在隔壁医院,你帮我给他,让他交给沈泓。”
    宣赢应下:“快中午了,我跟陈凛吃个饭,吃完就直接去天星了,还有活儿没弄完呢。”
    沈休沉吟片刻:“行,去吧,晚上我让梁叔去接你。”
    带上那份所谓的文件,宣赢步行去了隔壁陈凛所在了医院。
    路上给陈凛打了通电话,对方没接,宣赢也没再接着打,想着直接去科室找他,刚进入大厅,迎面走来四个男人。
    宣赢一愣,看着那几张一个比一个熟悉的脸,只觉胸口一阵阵闷痛,恍惚间觉得眼前黑的天都要塌了。
    先是陈凛开口:“你这头发.....”
    文从简随后说:“很酷嘛。”
    贺此勤对他点头:“哥,新年快乐。”
    “是不错。”最后杨如晤说。
    第16章
    宣赢及时遏制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面对几人的笑脸,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浮躁不安。
    很快,他想起来,大约是从程愿离开之后才有的变化。
    程愿在所有人眼中是一个很稳妥的存在,对他而言,程愿是可以形影不离且随时有回应的安抚机,作用比堪称情绪稳定器的碳酸锂还要有效。
    最近他暂时没有了这味重要的药引,那些埋藏在身体里的恶疾如过无人之境,嚣张地肆意掠夺。
    宣赢感觉自己的心肺犹如架在炙火上烤,喉咙痛眼睛也痛,可是他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表面看他们,脚底生根似的一动不动。
    他不能走,如果此时离开会输的很难看,他想不通为什么贺此勤还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抢夺他的东西。
    陈凛是沈泓的爱人,所以他理应跟他是一家人,文从简是沈休介绍来的医院,并且他还跟沈休的特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关系。
    综合起来,这两个是他的朋友,怎么能让贺此勤轻易抢走。
    宣赢希望这两拨人各自分开,不要混淆彼此的朋友圈,他刚想找借口把陈凛与文从简带走,然而文从简一句话,又让宣赢愣住了。
    “哥,晚上一起吃饭?”文从简偏头问向杨如晤。
    贺此勤搭话:“行啊,正好我晚上没事,方便的话还可以喝点。”
    他们三人说了几句话,宣赢用发木的脑袋从中捋清了几人的关系。
    文从简这家医院的急诊科主任,同时也是杨如晤的表弟,当时文从简从外地顺利转入本市医院,是杨如晤拜托沈休走了关系。
    宣赢内心止不住冒气怒火,可是怒火之上又被无能为力所笼罩。
    正常社交关系确实是这样,饶是亲密如家人,也有彼此接触不到的朋友圈,亲如兄长的沈休认识杨如晤正常,相对熟悉的文从简跟杨如晤是一家人也正常。
    好,文从简抛除在外。
    “宣赢,你有事吗?没事晚上跟我们一起?”文从简笑着问,“沈总是不是还给你下着禁酒令呢?正好,晚上我们喝酒,回头你挨个送啊。”
    陈凛看他一眼:“宣赢不能开车。”
    文从简一愣,随即乐起来:“我说宣赢,你不会没驾照吧?”
    文从简这人其实还不错,私下见面有时也聊些不着边际的话,宣赢从认识他就感觉他很有亲和力,后来才慢慢发觉,他身上那股气质跟从良之前的沈泓很像,好几年了也没一点收敛。
    “从简,你这么开心呢?”宣赢毫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谭成都快结婚了,你还有心思乐呢?”
    周遭一静,文从简那张笑脸顿时僵住了:“你这死嘴。”
    宣赢不理他,偏头看向陈凛:“你跟他们也认识?”
    陈凛与沈泓相爱多年,自是知道宣赢性格秉性,听他这么一问,他果然猜中。
    “你小孩儿?幼稚不幼稚?”陈凛还是选择走到他身边,“第一次见。”
    宣赢笑了笑,把文件递给他:“给沈泓。”
    “行了,不耽误了,下午还有会诊。”陈凛看了眼时间,沉吟片刻,又问宣赢,“沈泓在附近办事,让他过来?”
    医院大厅不乏各种噪音,宣赢早已忍耐多时,食欲飞了干净,他婉拒陈凛,让他们忙正事。
    陈凛与文从简一走,宣赢更不乐意应付贺家人,正要离开之时,跟贺此勤那双被养的很好的笑眼对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