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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闻言文侪更是一头雾水:“您这又是在说什么?”
    “……”杨姐无言好一阵,这才抛了扫帚,揪起他的耳朵骂,“臭小子,说你今夜到韩大夫家睡一宿!你这愣头青,明儿起床千万记得和人家道谢了再出来!”
    文侪愣愣点了头,又问:“韩大夫家住六楼吧?”
    ***
    这世界真是稀奇,到了淩晨1:00却也不熄灯。
    由于那古怪的电梯守则,文侪只能涉水走楼梯,连爬四楼,裤筒已湿了大半。
    好在期间没遇着太多怪东西,否则他真要尝一把在楼梯扶手上攀援的滋味儿。
    或许是楼层太高的缘故,六楼的黑水尚不足以没过鞋底。
    但很显然这黑水并不能用一般的知识去解释,否则至少有一层被完全淹没才算得上合理。
    他停下脚步,那气派的大门边上装有同上个世界一无二致的门铃。
    区别在于那门敞着,新屋主则正斜倚着墙站在门边,压根用不着他摁门铃寻人。
    韩大夫环臂将他上下扫了扫,给他丢了双拖鞋出来,说:“进来前先把鞋换了。”
    颇嫌弃的语气。
    文侪讪讪笑笑,照做了。
    “进来。”韩大夫仍是少言寡语,后边也没管他跟上没,自顾自地往前走。
    或许是因换了屋主的缘故,这屋子没了之前的古典雅致,文侪一路走来,看到的皆是白灰银。
    虽说瞧来干练精简不少,可是冷色调的拼合不免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文侪瞧着那些个如同牙科综合治疗床似的躺椅,只觉得来的不是韩大夫的家,而是进了那人的诊所。
    当然这里头还是有些金灿灿的点缀——有面白墙上贴满了橘黄的奖状。
    文侪略略一扫,开头名字都写的【韩大夫】。
    兴许是察觉到文侪停滞的视线,韩大夫开始催促他快些往前走。
    “你今晚就睡这儿。”韩大夫推开一扇小白门,房门实在矮,文侪179的个子,得近乎把腰折成直角才能进去。
    没辙,有地睡不错了,更何况房间内有独立卫浴,还宽敞整洁。
    只是正对床摆了面好大的红镜子,大得文侪一恍惚,像是看着了个立在墙上的血池塘。
    镜边摆个雪白的瓷瓶,转到后边才能看见后边写了【升学快乐】四字。
    文侪认出了那是戚檐的字迹。
    “戚檐原身同韩大夫的关系是什么呢?当初相见时也不见他同戚檐说话……”
    正当文侪以为今夜事了,洗漱完要爬上床去时,那韩大夫忽而自小门钻了进来。
    文侪原还打算和这位衣冠楚楚的大夫打个招呼,谁料先瞥着了他手上握着的一把刀。
    他早对疯人疯事习以为常,忍着一口哈欠,问他:“韩大夫,您三更半夜拎刀过来找我,是什么个意思呢?”
    韩大夫抬手看了看刀,说:“只是过来同你谈谈天。”
    “成啊,聊吧。”文侪将拖鞋套稳,先发制人,“你是原来世界的人么?”
    韩大夫没回答,只睨着他:“是你救了戚檐?”
    “是。”文侪答道。
    韩大夫听了后,喃喃自语:“那没错了,没错了……男人……男人……”
    他低声说着,忽而捂住了面庞。
    双肩在发起颤来的那一刹,嘴里迸出了癫狂的笑意:“没错啊,你是男人!”
    “这……让人很难接受吗?”文侪往镜子另一侧走,企图和他拉开点距离。
    笑罢,韩大夫猝然张口,话音尖锐:“我喜欢男人!”
    他还说:“明儿是个雨天,诊所休息!”
    话音方落,他便举起了手中刀,而文侪也恰摸住了镜旁那瓷花瓶。
    ***
    文侪那头乱,戚檐这头也不好过。
    那猿猴会是小白吗?
    这话问出口来戚檐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说到底,阴梦的异化现像极严重,只要没能找到关键性线索,是与不是,谁又能下定论?
    “啊——”
    那猿猴张开了嘴,露出血肉淋漓的口腔,红艳艳的舌头下压着一个浑圆的珠子。
    戚檐竭力从容地将手电筒光束向上移动,直照进那猿猴的嘴中。
    明光映得珠子发亮,唾液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液体正附着在那东西之上。那猿猴忽而将舌头抬了起来,就好似在等他将那圆珠子取出来似的。
    戚檐一咬牙,忍了恶心,伸手将那玩意往外掏出。
    靠。
    血丝牵连,岂止是潮湿粘腻可以概括的。
    一股极怪异的味道覆盖在那泛黄的珠子上,戚檐一想到那大抵是猿猴的唾沫味,便皱紧了眉宇。
    那珠子较他所想的要大些,应是那猿猴本身体积大,故珠子在它嘴里便显得小了。
    藉着手电筒的光,戚檐勉强瞧见珠子上一些青紫色的细小纹路。
    他没明白,拈着珠子的三指略微一动,不经意将那珠子稍稍转了点,右下角露出的半点浓重色彩登时便让他发起了愣。
    而顷,他后知后觉地笑起来,将珠子全部翻了过来,一个深褐色的瞳孔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他傻子似的拿在手里瞧了这么长时间的竟是一颗眼珠子。
    猿猴是不是小白他不知道。
    但他能确信,这颗眼珠就是小白的眼珠。
    因为王虔心底是这样想的。
    所以戚檐看着那眼珠子便渐渐地喘不过气来,随即出现了严重的窒息症状。
    他头脑发昏,眨眼间便往后倒去。
    ***
    “呵——”
    戚檐惊坐起,在那一瞬,他最清晰的感受是——冷。
    好冷,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风一直在刮蹭他的上身。
    他出了一身的虚汗,又凉又薄的衣裳黏在身上,活像是刚自水缸里钻出来。
    他不在二楼,在六层的自个儿家里。
    怎么回来的?
    他无暇思考。
    他的眼前时黑时红,闪烁不定的冷暖色调在他面前以极尽疯狂的频率高速切换。
    嗞嗞嗞——
    嗞嗞——嗞嗞嗞嗞嗞——
    ——砰!!!
    戚檐仰起脑袋,看见了满是血的手背以及碎裂的镜子。
    “真是疯了……”
    他瞧了眼自己身上的陌生衣服,一秒内理解了当下的处境。
    在他自床上醒来后的那段恍惚时间里,他已经从卧室走至浴室并已沐浴、洗漱完毕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身当下极度糟糕的状态,他亲爱的原主王虔像是个处于被追捕情境下的猎物,强烈的应激反应使其始终保持着高度敏感的状态。
    所以他——待在家头疼,见尤老爹头疼,和秦老板喝茶头疼,甚至单瞧着文侪给蒋工搬水他都头疼欲裂……
    戚檐原还对着那已经看不清自个儿模样的碎镜子低声骂,须臾却僵住了。
    王虔他不会是……畏水吧?
    他想起了第一日被他砸碎的浴缸与逃似的从浴室里爬出留下的水痕,又想起了负一层的积水以及满屋被铁钉与木板死死钉住的窗户。
    可尤老爹不还说他自个儿大半夜跑去游泳被文侪给救了么?
    有夜里下水那般胆量的人,有可能怕水吗?
    亦或者,是自那日起,这才对水产生了心理阴影?
    不好说。
    戚檐抓了餐桌上的计画表,直奔四楼的麻将馆去——他要尽快把收租的破事给完成,好空下时间去负一层好好瞧瞧,仔细将文侪的屋子搜查一番,顺带会一会那用广播把文侪喊走的蒋工。
    他甚至想在那层过个夜,没准第二日睁眼就能看见文侪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他是第一次来四楼,电梯门打开时觉著有些诡异的陌生感。
    这一层虽算常生大楼的高层,可店面都很旧,同他记忆中渭止老城区尚未经改建翻新时的模样很像。
    店面都挤在一块,仅仅预留出一个勉强容三人并肩的窄路,歪斜的电线杆子立在几家店前,更使得缺乏照明设施的小店内一片漆黑。
    戚檐避开操着一口乡音的、怨气极重的赶路大爷,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好容易才找到了又窄又小的麻将馆入口。
    他仰首,忽然意识到那股子不对劲感是从何而来——四楼明显较其他楼层的垂直高度要高不少,每家店都搭建了两层。
    单拿眼前这麻将馆来说,主体部分应该不是楼下,而是楼上。
    至于为何他会这样想,自然是因为他从门边的窗往内看时,仅能瞧着一楼摆着两张空桌与配套的板凳。
    他其实挺佩服自己能找到这地的,因为这家店的红字标牌上写的是“阿麻馆子”。
    这般委婉的理由很明显——麻将馆的外墙上用油漆刷了两个比他脑袋更大的红字。
    【禁赌】
    大概是瞧见了他在屋外逗留,麻将馆的小门忽然朝内一开,一年轻男人随即探出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