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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想起前几天自己收到的讯息。
    【x】:[捕获到一则密信。]
    【x】:[位置信息]
    【日落时】:[1]
    对方发来的定位正巧就是异象局的总部,而想要得到内部的消息,凭暮从云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肯承认自己心软了一瞬的青年很快用这个理由把自己给说服了。
    暮从云鬼使神差地弯下腰,随手抓了一只毛绒团子塞到他怀里。
    被塞了一个圆咕噜大团子的越笙愣了两秒,连带着面上那股质问和被欺瞒的愤怒都下去不少。
    刚刚才被那柄能把她劈成两半的鬼刀指着脑袋,被示意躲回团子里的苏柳:“……”
    “别生气,哥,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暮从云牵着他的手臂,拉着人坐回沙发里,“从小镇上回来,我就发现我时不时能看见她。”
    越笙微眯起眸,打量般的视线在他身上巡视,对此不置可否。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毕竟没人记得小镇上发生的事,但是哥你昨天来了一趟,我才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
    “因为听你说过,所以我猜她大概就是小镇上那个走失的执念,”暮从云指指刚才苏柳消失的地方,“但是我也听不懂她的话……”
    “我今天是特意带哥你过来看看的。”
    青年谴责一般,半是小心讨好,半是埋怨:“她从景区里一路追着到我家来,神出鬼没的,吓了我好多次呢!”
    被他推出来挡枪的团子自觉理亏,一动不动的窝在越笙怀里。
    “……”越笙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就在暮从云以为这次他也会相信自己的鬼话时,男人忽然偏过头来盯他,“骗子。”
    “你刚刚还在装看不见她。”
    暮从云临时编的谎毫无逻辑又漏洞百出,但他真没想到越笙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青年哑然,在越笙紧逼不放的视线中,终于叹了口气,苦笑着如实告知:“因为哥告诉我,她出现的话,就会把她抹杀吧。”
    越笙轻愣了一瞬,才想起昨天暮从云在甜品店里和他打听的两句。
    “可是……我看了新闻。”
    旅游景点内惊现女性白骨的报道,在头条上挂了整整三天。
    “我猜她也有苦衷的,是不是?”暮从云小心翼翼地窥着他面色,尽心扮演着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毕竟她这几次见面都没有伤害我,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她。”
    被他在花园迷宫里为了行路方便,毫不犹豫地威慑逼退了十余米、差一点灰飞烟灭的苏柳:“……”
    要不是看见暮从云昨天还铁面无私地拎起某颗石头一把扔出门外,差一点她就信了。
    但她是否相信并不重要,因为越笙信了。
    越笙沉思片刻,又看向青年清澈而干净的眼睛,握在手中的长刀迟疑着被他放下,于是这个话题就算揭过了。
    “从小镇上回来,你就能看到她……?”他自言自语般重复道。
    “对,而且我只能看见她,”以为对方再次抓到了自己小辫子的暮从云正襟危坐,随时准备给自己圆谎,“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但凡换个正常人来,暮从云这会就该被押着回异象局检测了。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通灵者是在八岁以后才觉醒的,在八岁前,所谓“孩童的眼睛”,才能够连同两界。
    可惜这会儿暮从云还不知道,他对面坐的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因此在脑海里搜刮了片刻没得出答案的越笙,轻易地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想通了的越笙又变回那副好说话的模样,虽然因为暮从云的隐瞒有所不满,但是得知了缘由的他也只是跟自己暗暗生了一会气。
    “抱歉……我不清楚,也许你是被她的怨气污染影响了,”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前线奔波,确实对这些理论知识有所缺失,“除非附着在实物上,否则一般人应该看不到他们才对。”
    “我会想办法的。”
    暮从云愕然。
    他……这就接受了?
    这让费心打好了满腔应对的腹稿,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起疑的暮从云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
    “至于那位执念的事情……”
    这次并没有忽然跳出来的苏柳,越笙等待了片刻,确认她不在此处,才继续说道:“是由我的队员向我转达的,虽然那人认了罪,但已经是二十一年前的案子,过去了刑事追诉期。”
    “不过既然他自首了,还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暮从云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团子抱枕。
    那团子尚且算是安分,大概是知道给他惹了麻烦,青年心里冷笑一声,面上还是热切地替她打听着:“他是怎么认罪的?”
    越笙摇摇头:“不知道。”他那几天正巧被关了小黑屋,不过顶着青年有些失望的眼神,他心神微动,还是补了一句,“……我替你问问。”
    在等待余桃枝回消息的时间里,越笙忽然问道:“既然你能看见她,说不定也能看到其他执念,那……”
    暮从云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邀请。
    “你有兴趣加入异象局么?”
    越笙似乎是有些期待着他的回答,但不巧的是,对于暮从云而言,只有这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对方的。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的耳边都曾经响起过母亲的低语。
    “小梨以后遇到执念,不要只以善恶去区分他们……”
    “他们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也都有着没有泯灭的人性和愿望。”
    可每到最后,母亲却总会长长叹一口气,然后不再言语。
    暮从云对这世上的形色执念,始终抱着一种复杂感情。
    一方面,他怨恨它们夺去了自己父母的性命,也谨记着爷爷的教导不要主动招惹;
    可另一方面,小时候母亲对他的低语尚在耳边,在被异象局搜查抓捕的那段时间里,是父母曾经帮助过的执念始终陪在他左右。
    暮从云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不的话,哥会生气么?”
    越笙摇摇头。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能告诉我原因吗?”
    暮从云生怕多说下去,就会把自己对异象局的厌恶倾盆诉出,但他还没忘记面前这人是异象局的。
    “因为说不定我是在景区里被影响了,才会看到她的,”青年眨巴眨巴眼睛,“毕竟我也没有见过除她以外的其他执念。”
    “还有就是……”他沉默片刻,毅然在对方面前放弃了自己的男子气概,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我怕鬼!”
    这实在是一个——过分充足而又朴实无华的理由。
    越笙一噎,或靠或躺在沙发上的执念们,也顿时从玩偶的眼中,齐刷刷向他投来幽幽目光。
    正巧这会余桃枝的消息发了过来,越笙拿出手机点开她发的几条语音。
    暮从云挨近了些他身边听,随时准备按住他怀里的大白团子。
    “怎么认罪的,队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说自己去那情人湖前就有把女方弄死的想法,特意找了大师来看过,然后拿了一张符,和他妈一起策划了一场天衣无缝的杀人案。”
    “据说那张符一贴,女方就会短暂失去意识,加上他找了个借口让对方潜下水,顺理成章的就淹死了对方。”
    “地方好像也是他特意挑选的,不过他也不知道那地过几年会被开发。”
    “他啥也没问就招了,那张黄符也不知去处,现在局里正商量着怎么公布调查结果呢。”
    所谓的私奔,其实不过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要置她于死地的骗局。
    语音播放完毕后,屋内一片寂静。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而后越笙手上的那个毛绒抱枕,忽然遏制不住般颤抖了一下。
    第16章 一个朋友
    “回来了?”正费力把一箱子档案袋抱上桌面的余桃枝头一抬,就看见他们队长从外边走进办公室里。
    “怎么样,问出什么没?”她拍拍手上的灰,低头开始整理桌上的案卷。
    房间内静默片刻,于是余桃枝把脑袋从繁冗的卷轴里拔出来,有些疑惑地朝对方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越笙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摇了头:“没有。”
    他答应了暮从云,不会把执念在他身边出没的事情告知异象局。
    “……不会吧,”余桃枝更奇怪了,“那你们这处了一天,都做了点啥?”
    越笙垂着眼睫,似乎是回忆了片刻,摘除有关执念的部分,简短向她总结道:“他请我吃了饭。”
    余桃枝的唇角抽动了一下。
    上次请吃甜点,这次请吃饭,合着对方每次见她队长都挺舍得破费。
    她还欲问下去,越笙却不想再聊有关青年的话题,把目光投向她手中案卷:“这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