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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姐姐的回复很迅速。
    【我上号】
    岑鸣蝉想了想,上了小小号,由于段位限制,目前大号与小号都无法与姐姐双排。
    闪亮的灯球映射着七彩的灯光,音响播放着的伴奏在包厢里。
    眼看着姐姐的麦亮起,岑鸣蝉却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赶忙打字:姐姐我在外面,不方便说话,也无法听你说话,哭哭。
    你在哪里?
    岑鸣蝉盯着这句话,又看了眼隔得很远的那几位异性,计从心来。
    她飞快地打字。
    在唱歌,有人追我舍友,请我们全宿舍来当电灯泡。
    本来以为只有他一个,结果他们宿舍的人也都在,好讨厌喔!
    好想回去,想回宿舍听姐姐跟我连麦打游戏。
    想听姐姐的声音,无论说什么都好。
    姐姐看起来今天不怎么吃她这套。
    那就回去。
    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她此时刚坐下,她不愿意做那个扫室友兴的人。
    她继续撒着娇。
    姐姐我想你,我现在就想听姐姐讲话。再听不到姐姐讲话,我就要哭哭了。
    由于她在打字,一直没有匹配队友。下一秒,姐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岑鸣蝉站起身来,同歆歆示意自己要出去接电话,然后小步走向门口的同时,她把电话接起来。
    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不似先前温柔:你是不是喝酒了?
    岑鸣蝉心里直喊冤,她撒着娇:姐姐,我没有喝酒,我特别乖。
    姐姐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然后回道:鸣蝉要乖。
    似乎有股电流顺着她的脊背窜遍全身,她明明没有饮酒,此时却头脑一片空白:姐姐,你刚刚喊我什么?
    鸣蝉。姐姐又唤了一遍,先前我听你舍友这么喊你。
    岑鸣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嘴里喊出来时,她心里又酸又涩,满满涨涨的,让她难以抑制地想哭。
    她有些哽咽:姐姐你再喊一遍好不好。
    姐姐的声调放得很缓很柔,像是冬日落在眼上的雪花,打湿了岑鸣蝉的睫毛:鸣蝉。
    姐姐。岑鸣蝉眨眨湿润的眸,她说,我好喜欢你。
    第6章 二十七岁
    十八岁的自己又在说好喜欢你这种话了。
    对于这些,岑鸣蝉早已免疫。
    她太了解自己,用句落俗的话来讲,她在爱情里是个缺爱的可怜骗子。
    她在所经历过的恋情里,更多的是在寻求着新鲜感。像是置身在甘蔗堆里一直寻着最香甜的那根。她寻找得很努力,剥去甘蔗皮时很仔细,咀嚼汲取糖分时也很满足。
    因此她并不吝啬付出一些时间、金钱、赞美与感情。
    三分真情到自己嘴里说得像是有八九分,哄得恋人陪她醉生梦死。
    但是很快,香甜的甘蔗便只会剩下食之无味的渣滓。她会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里,再去寻找下一根。
    她是可怖的寄生虫,寄生在那缥缈的爱上吸血,以此填满内心巨大的空缺。
    她记得,当初经管系的四辩是个清秀而文弱的女孩子,娇娇弱弱的,看起来满卷书生气。
    年少时的爱恨都比较炽热,心动往往在一瞬间。她看到对方容貌的第一眼就喜欢,她羞于提及对方,也不好意思与对方搭一句话,见到对方总是心跳加速。
    然而动情来得太过容易的后果,往往就是很难长久。
    在辩论赛的决赛上,对方表现很差,她在自由辩论环节被自己质问得哑口无言,在总结发言时也糟糕差劲得不及自己一半。
    失望瞬间涌上心头。
    等比赛结束,两方握手的环节,岑鸣蝉大方地、正常地、客套地与对方握了手。
    她发现,她不再喜欢经管系四辩那个小姑娘了。
    这就是十八岁的自己当初做出来的事情。
    也因此,岑鸣蝉从来不把对方讲的那些糖衣炮弹当真。
    她心想,谁若是当真,那实在太蠢了。
    所以她将手机放在睡裙口袋里,戴着耳机去到厨房打开冰箱,一边取出那盒草莓一边敷衍道:鸣蝉要乖。
    电话那头十八岁的自己听起来乖巧无比:姐姐,我乖,我最乖了。
    声音浸着哭腔,听起来怪可怜的。
    岑鸣蝉将草莓轻轻倒进沥水果篮里清洗着,轻轻蹙眉:不要哭。
    那头的自己明明有些哽咽,却还在嘴硬道:姐姐,我没哭。
    岑鸣蝉懒得与对方再争执这个问题,于是选择转移话题,她低头看着果篮里那鲜嫩的草莓:现在的草莓很甜,有没有买草莓吃?
    十八岁的自己向来有问必答:我前几天买过啦!不过很讨厌的是,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为什么觉得上当了?岑鸣蝉将果篮的水沥出,把草莓倒入盘中。
    对方声音里有些被欺骗的气愤:他们的秤好像不太准!
    岑鸣蝉想起来了。
    去学校的第一年,她不知人心险恶。学校正门那里总会有一些流动摊贩在卖水果。
    有一次她心血来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在第一个摊贩那里买完芒果,又找到第二家摊贩帮忙称一下,对方倒也没拒绝。
    结果就是第二家称出来的重量比第一家还要多半斤。
    从此岑鸣蝉再买水果,只从学校对面那条街上的水果店里买。最起码那些店开了几年,相对来说应该不会在秤上做手脚。
    岑鸣蝉回忆着往事,下意识往嘴里塞了个草莓。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草莓真甜。
    甜到她想与电话那头的自己分享。
    然而,她低下头,望着那满满一盘草莓,不免有些沮丧,对方肯定是吃不到的。
    命运转动齿轮,她意外遇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她如同《头号玩家》里的主角,获得了extralife硬币。
    加一条命。
    她们处于两个平行时空,只能靠着手机联系。
    十八岁的自己无法改变自己如今的人生轨迹,而她却可以改变对方,看到自己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
    岑鸣蝉端着草莓,走回到客厅,语气平静:学校附近不是有水果店?下次直接去店里买。
    我也是这么想的。姐姐,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呢。
    岑鸣蝉觉得该聊的都已经聊完,于是准备下逐客令,结束电话:你出来也有一会了,该回去了,不然同伴要着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然后问道:姐姐,你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我有回应吗?
    岑鸣蝉心想,这真是个无聊的问题,也只有小孩子才会纠结这些问题。
    就好比恋爱时,总有人会问自己的伴侣你会一直爱我吗会永远喜欢我吗,这真的很蠢,也很无聊。
    没有人能够保证以后的事,任何动听的回复的有效期永远只限于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秒。
    而不是问句里的一直与永远。
    应该吧。岑鸣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姐姐,为什么是应该吧
    十八岁的自己听起来有些闹小脾气了,岑鸣蝉并不在意,哄她实在太小菜一碟,对方在自己眼里完全就是个道行没几年的小妖怪。
    岑鸣蝉低声温柔地回道:因为我要工作,工作忙碌时无法回应你,所以是应该吧。
    果然。
    对方再开口,语气听起来完全脾气全无,乖乖巧巧的:姐姐你说得对。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姐姐,我要挂掉电话回去了。你会想我吗?
    岑鸣蝉蹙眉,一个无聊的问题接一个无聊的问题,十八岁的自己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但好在她还有一些耐心。
    她反问道:你想要我想你吗?
    我对方顿了顿,用很低的声音回答,我想。
    如你所愿,鸣蝉。岑鸣蝉回复道。
    对方又是娇娇软软的腔调:姐姐
    岑鸣蝉生怕下一秒她会哭出来,因此及时打断:没喝酒的鸣蝉很乖,应该有奖励才对。你们现在包厢里是十二个人对不对?
    岑鸣蝉问完这句话,突然想起来相处这些天,对方并未告诉过自己一个宿舍里有几个人,但好在十八岁的自己并没有起疑心,只是乖巧地回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