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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不要说话!”巶泤从喉咙间吸出了气,身后翅翼振得却是愈发得快,冥冥中似有恶鬼在撕扯,翼骨撕裂的闷响从未停息。
    “听我说,”他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锋利的刃口划破了凌长云的皮肤, “不要动晶石。”
    凌长云眉目拧得紧, 咬紧了齿关竭力听清他在疾风中显得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不要只盯着议阁。”
    巶泤像是失了气力般,倏地带着凌长云往下坠,夜风刺骨,脖颈间溢出的血在骤降下往上飞了出去,翅翼挂了树顶高枝,钩破了膜才堪堪缓冲下来。
    “看虫皇,看晶石, 切勿,打草惊蛇——”
    凌长云还未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巶泤猛推出去——
    “雄主——!”
    这一路都是光柱高树,约格泽昂踩着勾着追过来,借着巶泤下坠那么点儿时间才堪堪追上,不想刚拽了斜枝过来便看到凌长云被猛甩过来,当下瞳孔一缩,蹬了脚下粗枝腾空一跃,接了人又在惯性下转了几转,贴着地擦了段距离才勉强停下。
    “雄主。”地上刮了几道血痕,约格泽昂下意识起身查看凌长云的情况。
    “虫神天鉴!”
    “巶泤!!!”
    虫皇到底追了过来,一站上光柱便看到巶泤踩着高树跃上了顶空。
    那是唯一可以在驭都看到神像月影的地方。
    “你要干什么?”虫皇半眯了眼,巨大的翅翼迟缓地上下扇动着,璀璨的金已然随着年岁的增长失了光彩,其上的黑色纹路交织层叠连了圈,宛若一双双偌大的眼睛,注视着,审视着面前不远处的军雌。
    “陛下,”巶泤抬起手,稀薄到不能成团的残缺精神力慢慢浮现在掌心,月下蒙蒙可见涤在其间的淡淡红丝,红丝缠着绕着围了一圈脖颈,嘶哑呕血的声音蓦地放大开来,清清楚楚地往外传,传到了地上的约格泽昂凌长云耳中,传到了虫皇周边的几排侍卫耳中,也传到了远处皇台上的众人耳中,“为什么要杀奇利罗昂?”
    “——?!”
    皇台底下的军雌雄虫皆瞪大了眼睛。
    什么?
    三皇子是……陛下杀的?
    怎么可能? !
    可那是……三皇子的雌父,巶泤妃说的……
    怎么可能? ! ! !
    虫皇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浓郁厚重到发黑的精神力也绕上了脖间领子:“你疯了吗?”
    巶泤笑了声:“被你关在不见天日的暗牢那么些年,是个人都会疯吧?”
    “?!!!”
    暗牢? ? ?
    难道说——
    虫皇挥手:“把他绑起来!”
    侍卫听令立马就振翅上前,不想巶泤周身蓦然大动,浅淡到只能看见一丝的淡红精神力层层堆累,从军雌摇摇欲坠的精神海里倾涌而出,在半米处片片积搭,顷刻间就建了层染血屏障,不厚也不稳,却也让一众侍卫一时近身不能。
    “巶泤叔!”
    亲卫过来,带着约格泽昂跃上了高空。
    “小四?”巶泤半眯了眼扫过去,“你的翅翼没了?”
    约格泽昂指尖攥得死紧,从掌心划出血来,滴下高空融入昏黑:“巶泤叔,你的精神海经不起这么用——”
    巶泤看向虫皇:“杀三子,废四子,你当真狠绝至此。”
    虫皇眸底已然不耐:“拿下!”
    “等等!”
    侍卫已然猛冲上去,约格泽昂抬手挥了亲卫过去阻拦,两边人一时在半空打了起来,侍卫中谁也抽不出空暇去巶泤那边。
    “约格泽昂,”虫皇转身,“你是要公然和我对着干吗?”
    “他如果够胆和你对着干,也不至于还留着那位最强精神力雄虫。”巶泤说着往下一瞥,“可惜了,还是没弄死……”
    “巶泤,”虫皇已然含了隐怒,“你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巶泤惨然一笑,“原本是想先杀了那位亲王,再将你的所有腌臜公之于众,可惜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巶泤叔!”约格泽昂失了翅翼,此刻在空中除了借助身边亲卫根本进退不得,只能声音一压再压,“别冲动。”
    巶泤身边的精神力屏障渐渐有了裂缝,嘴角的血也是一管管往下涌,他定了睛看了约格泽昂片刻,随即便将视线对准了面前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动作的虫皇陛下:“雄主。”
    虫皇看着他,却是抬手挥退了见屏障破损试图绕过去抓人的侍卫。
    巶泤:“忤逆虫神的代价,我们所有人都受够了。”
    忤逆虫神? ? ?
    皇台雄虫与旁边人对视,神情惊疑不定。
    凯尼塞伦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闻言也只是垂了下眸子,月光透过周边朝天光柱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蒙了层纱布,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贝墁在一边趁凯尼塞伦不注意换了几次腿,跪得低声在那骂骂咧咧。
    “所以呢?”虫皇眼神蓦然平静下来,停在那看着他。
    “最近总做梦,”巶泤周身的屏障裂成块状,簌簌往下落,脖颈处的精神力也松了开来,只剩曾经被虫皇彻底安抚后留下的精神丝络,结着两人,让他的声音清晰地贯入虫皇的耳里,“常梦到刚与你结婚的那两年。”
    “……”
    “所以说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贱,”军雌精神海何其脆弱,多年囚禁,不多残余的精神力一瞬倾出,巶泤勉强撑了会儿,现在也撑不住了,眼皮沉得紧,眸子半阖了上去,“难怪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哗啦——”
    “巶泤叔——!”
    最后一片淡红精神力碎成粉末,巶泤的身躯一霎掉了下去。
    “莫要,一错到底……”
    “阿巶!”
    '不喜欢? '
    '……不喜欢。 '
    '我也不喜欢,可惜现在没能力给你改名,那以后只叫你阿巶。 '
    '阿……巶? '
    '阿巶。 '
    '巶泤。 '
    '巶泤妃。 '
    '囚牢?你说是就是吧,巶泤妃。 '
    '阿泤! '
    君后……殿下。
    曙光啊,
    终究还是,没有见到……
    “巶泤叔!!!”
    ……
    温森2865年仲夏初,三皇子奇利罗昂雌父,君妃巶泤·顿特莱格,身死驭都皇台。
    ……
    皇室接连几件大事,整个主星都有些人心惶惶,那日的事也像火烧野草,连成一片荒芜,无人声响,只在地底悄悄存了根,洇了土着了沙,深藏掩埋静待。
    ……
    驭都东新府。
    “还疼吗?”约格泽昂走到凌长云身边坐下,伸手碰了碰他脖颈间划得狭长的伤疤。
    虫族无论是治疗舱还是口服药剂,似乎都对凌长云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剂量加大不行,改换仪器也不行,只能每天治疗,等待着伤口一点点慢慢愈合。
    凌长云摇了摇头。
    适愿的检查情况稍微好了一些,但到现在依然没什么新的适合的有效的治疗方案,只能依靠往前留存的几许案例摸索着一日日治疗。
    一日日。
    一日日。
    到了季冬末,四部不大不小的又侵入了几支异兽群,不用再全军集结,议阁二三四军地往外派,倒是没有动过第一军。
    约格泽昂也比以往更加忙碌,每天多半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有时候晚了就是半夜,清晨醒来又不见了人。
    没什么争吵,也没什么交流,屋子气氛总透着一股古怪的祥和。唯一的只有——
    “只有风月。”
    “……你说什么?”
    凌长云才将适愿送去医院,下了飞行器还没走进院门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艾瑟拦了下来。
    早上雪下得大,这会儿区里冷清得紧,空空荡荡没什么人,艾瑟靠了院墙外围栏就堵在门口。
    自约格泽昂与艾瑟登记那日起,两人之间便一直没什么交集,艾瑟虽说住在旁边,但进进出出也没见过几次,偶尔遇见也是早就远远避开,从未有像今日般堪称胡搅蛮缠之举。
    “我说,”他嘴角勾了笑,看过去的眼神克制地没有上下扫量,只是到底挑了几分戏谑,怎么看都颇有些不怀好意,“你们之间,只有无边风月事,镜中花,水中月,随便一碰就碎成八瓣。”
    “与阁下无关。”凌长云侧过身,抬靴就要往侧门绕进去。
    “亲王殿下,”艾瑟靴尖一点就强行挡住了路,“你是不敢面对我吗?”
    “……”凌长云倏地笑了声,也不走了,干脆脚下一转抱臂靠上了围栏,“你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第95章
    第95章 情人阁下可是原谅我了?
    艾瑟踱着步子在凌长云身前站定:“亲王殿下,我记得三殿下还在时,我们相处得还算和谐。”
    凌长云笑了声:“怎么?阁下认为现在不和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