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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深褐色的液体没有以前的醇香,喝起来淡如水。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种时候,她无法自控地想起黄庭轩。
    那时,她刚刚毕业,面试成功,与最大的审计事务所签了合同。一出门就忍不住,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黄庭轩这个喜讯。
    不知为何,黄庭轩在电话里颇为冷静地告知她,他在附近。
    于是,两人约了这家咖啡屋见面。
    等她欣喜地赶到咖啡厅时,发现这个人说谎了,从桌上的小票判断,他起码在咖啡厅里 2 小时以上。
    算算时间,约莫她去面试时,黄庭轩就在楼下的咖啡厅等着她。却不告诉她。
    甚至,祝贺礼物准备了两份。
    一份是为了失败。
    一份是祝贺成功。
    或许只有现在,她才毫无顾忌地去怀念那个人偶尔的好。
    不一会儿,衣晚宁的视野里出现一抹身影。
    穿着一身新中式唐装的连鼎文出现在咖啡厅,他不理解为什么衣晚宁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艳俗跟风的网红咖啡店设计,烤过头的咖啡豆气息夹杂着浓烈的人工香精。
    看着他的皱眉,衣晚宁没有多言,拿起包,利落跟着一起出门。
    走了一段路,绿荫下,连鼎文的司机提前打开车门。
    “上车吧,路上谈。”
    “好。”
    引擎轰鸣,车子缓缓启动,衣晚宁终于按捺不住,抛出了心中的疑团。
    "天和集团那位欧阳云辰……怎么看也不像是运营经理的模样。"
    "你还发现了什么?" 连鼎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探究的意味。
    连鼎文带笑的眼神,让衣晚宁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裙摆,"上市公司的标语,若非遇到重大变故,通常不会轻易更改。标语往往体现了公司决策者的理念和方针……短短三个月内就变更……这不正常。"
    尽管两幅标语都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但如此迅速的变化,很可能与公司高层的变动息息相关。
    "上个月,天和集团的实际掌舵人,89 岁的黄老先生紧急入院治疗,于是召回了自己的次子协助长子的女儿管理公司。" 连鼎文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衣晚宁,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那个人,正是你前夫的父亲。"
    "嚯……" 衣晚宁轻呼出声,这的确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从未听黄庭轩提起过这件事。
    准确地说,她侧面了解过,黄庭轩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外贸公司,按照黄庭轩的描述,不过是小本生意。
    而家族小生意的经营者黄伯伯表示,他在倒卖一些名贵的古董乐器。
    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小作坊"的后台似乎颇为庞大。
    "至于欧阳云辰。”
    连鼎文轻轻笑了,从杂志夹上抽出一本财经杂志,封面是一对母子,“他是天和集团第二大股东,欧阳家的长子。今年刚从海外学成归来,直接空降到公司中锻炼。"
    "哦。" 衣晚宁轻声应道。
    看来,从这个人身上或许能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她不禁有些后悔没有索要一个联系方式。
    "他的姐姐,你应该不陌生。" 连鼎文又补充了一句。
    "不会是欧阳云盈吧?" 衣晚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第17章 荀令十里香(中)
    车内,一片宁静,只有窗外的风景悄悄后退。连鼎文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了衣晚宁的玻璃倒影上,他轻声问道:“因为他们的名字相似?”
    衣晚宁的视线从财经杂志上移开,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不移:“就算他们是母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让我在意的是杂志里介绍,欧阳云辰在日本的履历。”
    既然在公开杂志里如此高调地宣布母子关系,大张旗鼓地吹嘘欧阳云辰在海外的功绩,为什么让欧阳云辰当小小运营经理。
    这不合常理。
    她轻轻翻动着杂志,指尖轻触着那些铅字,慢慢说道:“账本可以被修饰得完美无瑕,但人的经历,永远无法被完全掩盖。”
    审计与会计不同。
    更多的时候,审计需要逆向思考,不是从账本入手,而是从人入手。毕竟,她们经常遇到的情况大多是某家公司有特殊财务能人,可以做账做得连审计局大佬来了,也无法找出一丝破绽。
    但是,物质不会凭空消失,或者出现。
    俗话说,雁过留痕。
    这本杂志上详细阐述,欧阳云辰在跨国企业里担任过财务官,经手过的亮眼项目。
    这样的人,不可能为了家族利益去当什么运营经理。就算是大公司也不会录用这样专业不搭边的人才,会把他放在更合适的位置。
    以她见过的富二代而言,欧阳算出类拔萃的那一拨。起码先拿别人的企业练手。成功了,才回来祸害自家。
    那么多年,她接触过的企业管理人员,无论大型企业、中小学企业,他们的财务人员皆是用自己的心腹。
    不是自己的媳妇,便是自己的儿女,或者血缘近亲。这类型的生意人有一个共识,只有在核心利益上彻底一致且有血缘纽带的人,才不会背叛。
    既然黄家能同意这人进入公司管理层,那么欧阳家与黄家绝对是深度绑定。
    她忍不住低声自语:“还说不是青梅竹马。啧。”
    这个黄庭轩,又对她胡说八道。
    让她看破的原因,简单得她都不好意思说:杂志中拍摄的照片隐隐约约透露着欧阳家的低调奢华,大概率是编导为了渲染豪门光鲜亮丽。景深还拍到了窗外的大湖。
    她记得很清楚,大湖的对岸,便是黄家旧宅。
    富人们在一个小区里不奇怪,但黄庭轩对欧阳云盈青梅竹马的否认,却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连鼎文的眉头微微一挑。显然,在这样密闭空间里,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到。
    “你说,青梅竹马?”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出声,衣晚宁不太好意思,食指轻轻弯曲,轻敲着杂志上欧阳云辰的照片,半开玩笑地说道:“对,这是黄庭轩的青梅竹马。
    “哦……我联系新的审计吧。”连鼎文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是让衣晚宁放松了几分。
    她轻轻摇头,“……不用避嫌,我和欧阳云辰,今天第一次见。”
    似乎猜到连鼎文想问什么,衣晚宁干脆利落地解释:“四年前,他没参加我和黄庭轩的婚礼。”
    婚礼上,她见过的黄庭轩的友人和师长,大多数是棋院的人。
    不过,以前听黄庭轩说过,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被家里人排挤,很早就出国了。
    当时她以为是欧阳云盈,没想到是欧阳云辰啊。
    连鼎文的嘴角勾起一丝玩笑:“也许,他可以出席你的下一场婚礼。”
    衣晚宁愣了片刻,才领会到连鼎文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
    刹那间,她感到不自在,或许可以说,大多数时候,与连鼎文相处,她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令她坐立难安。
    若要具现,那便是一种纯男性的侵略力量。
    她隐隐约约猜到连鼎文的想法,但是这个人从来没有明确表达过立场。
    始终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衣晚宁转头看向窗外,避开连鼎文那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目光。随口说着,“我从不计划不确定的事。再说了,婚姻大多数时候是一场高级合作,您看我这种笨拙的傻子,吃了大亏后,肯定不会再踏进去。”
    连鼎文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轻描淡写转移话题,“晚宁,你我都明了,伪造的东西,不会完美无缺。时间不多哦,你要尽快。”
    这让晚宁想起,她投递给天和集团的那一份履历。
    听连鼎文说,他临时委托南海建投那边的朋友帮忙制作,若是那人愿意细心去做背调,问的人且是南海建投项目组内部的人。
    有几率被发现。
    说实话,留给衣晚宁调查的时间并不充裕。尤其那么大的案子,本应该多方人马一起出动。
    不知为何,连鼎文让她先行。
    或许连鼎文有其他特殊安排,不方便透露给她。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她并不被信任。
    衣晚宁的目光再次落在杂志上的照片。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从他的过去开始。”而了解这位欧阳云辰的过去,最佳方法便是——黄庭轩。
    就在这时,连鼎文的手机响了。他轻声说了一句抱歉,便接起电话,听着那头的汇报,眉头逐渐紧锁。
    待他挂掉电话。
    “怎么了?”衣晚宁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轻声问道。
    连鼎文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衣晚宁,眼神变得严肃,“你的判断正确,天和集团这三个月前,发生了严重的内斗事件,前任项目经理带着核心团队跳槽到了隔壁公司,这件事居然能隐瞒下来,我小看欧阳家了。天和集团已经着手起诉,却忽然在最近几日里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