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嘉臣只感觉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想说什么，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沈言深呼吸：“后来，你说心悦我，我其实很高兴，真的，守寡的日子，我何尝不希望能拥有正常夫妻的甜蜜。即使您是我的小叔子，我也可耻的心动了。”
    “不，是我的错，我先动心。”沐嘉臣喃喃道。
    “可我后来才发现，这只是我摆脱痛苦的借口。就像掉落枯井十年，突然出现一根绳子，无论谁在上面，我都会主动拉绳。”
    沈言残忍戳破自己的内心，也在沐嘉臣心口戳了一刀。
    沐嘉臣手上的书掉落在地上，整个人痛苦地低下头。
    屋内寂静到只有熏香流动的风声。
    良久，他像是想清楚什么似的，眼圈通红抬头：
    “诚然，是我太自私，没站在你的角度为你着想，我只顾我自己的爱，完全没在乎你的感受。对不起。”
    “可是...我也庆幸，十年了，是我，只有我向枯井里的你递出绳子。这与你而言是碰巧，于我而言是命中注定。”
    沈言摇摇头，脸上已是纵横的泪水。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受够情情爱爱，嫁人生子。余下半生，我想为自己活，我想学医治病。”
    “就当我自私吧！你让我读书懂礼，我却异想天开。”
    沐嘉臣脑子一团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生以来，他做任何事情都顺风顺水。
    包括对付摄政王，也轻而易举。
    唯独没想到，前世心意相通的两人今生今世竟然理念不合。
    “你...让我想想，我晚些给你答复。”
    沈言擦干眼泪，坚强走了出去。
    屋外，时夏等候在门外。
    沈言出来后，强撑起笑容：“夏夏，我都说了。”
    “他同意了吗？”时夏问。
    沈言：“他说再想想。”
    “没事，我待会再刺激一下他就好。”时夏安慰道。
    沈言突然真诚道：“夏夏，谢谢你，没有你，我这辈子的人生不会有这么多选择。”
    时夏此刻第一次从觉醒赛道上获得了成就感。
    第一个觉醒世界的周婉君，内心已经深埋觉醒的种子。
    第二个觉醒世界的时眠，已经觉醒甚至开始和世界意志斗争。
    唯有第三个觉醒世界的沈言，她是一个原包装的典型古代寡妇。
    沈言不懂觉醒，她痛苦地活在自以为安全的世界。当沐嘉臣给她不一样的选择时，她下意识的选择是逃避。
    呆在她的舒适圈，继续战战兢兢过孝顺寡妇的日子。
    这是每一个人包括现代人不小心触碰到舒适圈外的第一反应。
    时夏提醒她，没事多看书。
    就像蝴蝶的翅膀，振动几下带来连锁反应。
    从沈言迈入书房的第一步起，她就走上了一条彻底不同的路。
    “是你自己努力，才坚持到终点，给自己创造不同的选择。沈言，你很了不起。”时夏真心夸赞。
    沈言却哭了。
    她第一次接受赞美，不是因为她是当朝状元的贤惠‘夫人’，也不是因为她是婆婆的孝顺儿媳。
    而是因为她沈言努力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一刻，个体价值得到认同。
    沈言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想法。
    片刻后，苏青脸色慌张过来请时夏去书房。
    时夏：“去就去，你慌什么？”
    到了书房，沐嘉臣脸色比苏青更难看。
    “你到底和阿言说了什么，洗脑是你这么洗的？”
    第195章 复仇之路，杀了钟灵1
    时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可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只说，‘你有空就多看书’，谁知道阿言自己看书就把人生看明白了呢？”
    沐嘉臣僵硬在原地，好久才开口。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有些难受罢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
    重生后一切都改变了。
    重生后，他把这一世当作弥补缺憾，聪明外加前世记忆，对付摄政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唯独感情上没有水到渠成。
    时夏反问：“你不开心吗？沈言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她活得会更开心。”
    “开心，方才确实难以接受。但想明白后，才发觉阿言比其他女子都幸运，她有我，我会支持她想做的一切。”
    沐嘉臣没打算阻拦。
    他知道凤凰翱翔是没办法关在笼子里。
    话聊到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夜间，饭桌上。
    沈言宣布了自己拜师回春堂的消息，并且明天就要去当学徒。
    其他人一脸平静，只有沐大娘暴跳如雷。
    “放肆！你是真不害臊还是想改嫁？你直说啊！”
    “请丫鬟婆子，我忍。请夫子读书认字，我也忍了。试问哪家儿媳妇像你这样要什么有什么？”
    “如今你胃口大了，竟然想抛头露面？还是去医馆！知不知道男男女授受不亲？读书？？我我看你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婆一口气骂完，胸口剧烈起伏。
    结果其他人全都安安静静，竟没一个人理她？
    沈言坚定决心，自知婆婆会反对，但她心意已决，干脆不说话。
    时夏如果要行动，估计也会大饼糊脸，她不喜欢说废话。
    沐嘉臣在思考如何让她娘闭嘴。
    苏青...他没立场指责主子他娘。
    见无一人附和，她拉着沐嘉臣道：“你还纵容她？那你知不知道在外人看来，沈言就是你的妻子，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你！”
    沐嘉臣：“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阻止？”
    “阿言去当学徒，日后为人诊病，也算一件功德，外人也只会称赞她慈善。”
    沐嘉臣生硬解释。
    沐老娘死活不答应，关起门闹绝食。
    沐嘉臣对沈言道：“你尽管去，我娘那，有我在。”
    沈言放心大胆去回春堂。
    当学徒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简单，认药，熬药，火候，照顾病人，一样都不能能松懈。
    陈大夫收钱办事，对她和其他学徒一样严格。
    渐渐的，她开始全身心都沉浸在学徒生涯中。
    沐大娘这次闹得最久，绝食了五天，依旧没咽气。
    后来筒子告诉时夏，它晚上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恍惚看见老太太从厨房出来。
    时夏了然，随后一脚踢开筒子。
    说好的不准进屋，竟然趁夜色偷偷溜哒！
    筒子：...第一万次后悔化形成蛇！
    以后它再相信主系统01它就是猪！
    一年后，沈言学有所成，可以独力照顾病人。
    两年后，皇帝去世，沐嘉臣和摄政王各自带领着支持的皇子武力夺位。
    同年，三皇子登基，摄政王被处死，沐嘉臣荣升宰相。
    如今的朝堂可谓是沐嘉臣独大，他放弃了上一世有野心但没能力的五皇子，换了个胆小懦弱的三皇子。
    可惜历史的洪流滔滔不绝，五年后，边境传来消息，敌军夺了大月朝十多座城池。
    朝堂顿时议论纷纷。
    有主战，有主和。
    主和的大臣希望把新羽公主送去敌国和亲，主战的大臣坚持要收复失地，振兴朝廷。
    早朝吵成了菜市场，两派人争执不下。
    最后齐齐望向沐嘉臣。
    沐嘉臣语气幽幽：“我军将士的本事若能和各位达人的嘴一样厉害，何愁敌军来犯。”
    众大人：......
    小皇帝也紧张望向丞相：“爱卿有何想法？”
    沐嘉臣是个干实事的人：“臣，愿带兵平乱，收复失地，若战败，臣愿以死谢罪！”
    满座哗然。
    皇帝沉思片刻，答应了沐嘉臣的请求。
    一是不愿亲妹妹和亲，二是...不想一辈子当个傀儡皇帝。
    沐嘉臣带兵离开的当天，沈言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两人在此刻有了共同目标：抵御外敌，保卫家园。
    这一战，沐嘉臣上一世没打完，今生他要拿到属于自己的胜利。
    沈言不愿看到无辜的人在战争中死去，坚决随军，以便随时救人。
    至于时夏，她已经帮助沈言觉醒，剩下的路该如何走，都是她本人的选择，时夏不会干涉。
    战争，死亡，战争，死亡...不断循环的过程终于迎来终点：胜利。
    三年后，沐嘉臣班师回朝，威名更甚。
    沈言治病救人，也得到了皇帝表彰。
    二人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关系却比从前缓和。
    完成任务后，时夏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奔赴虚拟时空。
    在虚拟时空内，她没有见到筒子，却看到了主系统01的身影。
    时夏没好气：“你让筒子化形成蛇，存心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