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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冯七是他们三人中最不起眼的,是现阶段最适合去县城的人选。
    “东家, 那我和大青哥呢?”刘六忍不住问, 自从签了奴契,他们就改了称呼。
    “你们不会以为暴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想什么美事呢。”沈新反问道。
    “你俩在乡下好好种地。等你们什么时候大变样了, 县城人认不出来的时候,再谈出去的事。”
    “明白了。”冯大青和刘六连连点头。
    “走,教你们怎么整理池塘和菜园子。”
    等沈新再回到主屋时, 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秦宁并不在屋内,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木桌上的铁匣子,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拿起了木匣子。
    铜锁还没被打开,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阿宁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
    显然不能说这匣子是我干掉你养父母,才抢到的战利品。
    得好好找个理由。
    “相公,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呀?”秦宁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他帮二毛和三毛收拾东西回来了。
    沈新双腿突然一软,他手撑在桌面上,打开了匣子,嘴角勉强勾起:“这里面有一千两银票,是老道送我们的新婚贺礼。”
    秦宁没怀疑,他手指颤了颤,声音也跟着颤抖:“这么多银票,就全给咱们了…”
    “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阔绰。”沈新把银票递给秦宁,“你管钱吧。”
    秦宁立马接了过来,小心脏怦怦直跳,一脸真诚地说:“银子放上面太不保险了,我先收着,相公想要就来找我。”
    “好。”沈新说,“我跟冯七说了,让他每三天去一次县城,给我们带鲜菜食物之类的。”
    秦宁眼睛微亮,“三月份的时候,山里的春笋和各类春菜长的可快了,到时候让他多带一些去县城,菜钱就全省了。”
    “都依你。”沈新说。
    天刚蒙蒙亮,湿气浓稠如白雾笼罩天空,沈新赶着骡车,带着一家子去往县城。
    玉兰巷清幽静谧,住户的大门紧闭。
    新家庭院的槐树枝桠上三两嫩绿的新芽点缀其中,清谈的槐木香若隐若现。
    但院子没有乡下的大,三个孩子这摸摸那看看,好不稀罕。
    沈新没让他们沾手,自己把车上的箱子都搬进了院子里。
    秦宁拍了拍手,“二毛三毛打扫东厢房,古墨书打扫西厢房,开工,收拾新家。”
    “好。”三个孩子气势如虹地喊道。
    沈新见三个孩子拎着工具往自己的房间走,牵起秦宁的手问,“请问小秦大人,我做什么活?”
    他不是什么大人,秦宁脸颊微红,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沈新的手没有伤口,才说:“相公明日就要去学舍读书了,今日得好好休息。”
    沈新失笑道:“我又不是瓷娃娃,累什么累,先去打水。”
    当初沈新看中这个房子的另一个理由就是,这个院子里有水井,不用去公共水井取水。
    “好。”秦宁说。
    秦宁几人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新家收拾干净,把新买的对联贴在门口。
    沈新专心致志建面包窑为了后续开铺子做准备。
    期间木艺坊还送来了沈新订做的新家具,床架子浴桶,木桌,书桌,衣柜等。
    晚饭几人吃了简单的阳春面,便各自洗漱上床了。
    新家没有炕,和南溪村比冷上不少,倒是方便了沈新,他把秦宁搂在怀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秦宁把手放在沈新的腰间,“相公,明天我就去街上了解了解情况租铺子卖糕点吧。”
    沈新言语间透露着不赞同,“不如先休息几天吧,今天干了这么多活呢。”
    秦宁把脸埋进沈新的胸膛,声音沉闷道:“都休息一冬天了,一点都不累。”
    沈新一动不敢动,“行,依你,睡觉吧。”
    秦宁嘴角轻勾,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学舍甲班,卯正。
    沈新坐在小木凳上,他环视一圈,拒绝参加摇头晃脑的背诵行列,面无表情地跟着朗诵《春秋》。
    辰正,吴夫子来了,课堂随之一静。
    吴夫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蓄着长长的黑胡须,看不清脸。
    “今日我们来讲春秋时期时齐桓公为了壮大齐国推行的改革…”
    一上午,整整两个时辰,吴夫子从经义讲到策论再讲到诗赋,如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水都不曾喝一口。
    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沈新叹为观止,吴夫子的讲述也给他带来了不少感悟。
    到了午休时间,陈志瑞连忙走过来,欣喜道:“沈弟终于回来了。”
    沈新见陈志瑞脸色蜡黄,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便知道这个冬天过的不算好,他邀请道:“陈兄,去我家吃饭吧,一个冬天未见,有许多话想说。”
    陈志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下来,两人往沈新家里走。
    学舍甲班人比以往更少了,只剩下了八个,
    沈新问了陈志瑞才知道,有一个冬天没熬过去死了,另一个家里没钱读不下去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沈新的新家。
    午饭是四菜一汤,素炒三丝,木耳炒肉,白菜,炖豆腐,红烧排骨和紫苏叶饮子。
    在现在这个时节,算是很丰盛了。
    陈志瑞一脸惭愧,“让沈弟破费了,不过家妹不幸夭折,我打算这半年都吃素。”
    沈新和秦宁对视一样,他长叹一口气,“陈兄节哀。”
    陈志瑞勉强一笑,“是我无能,连累她小小年纪就受苦至死。”
    沈新没法安慰,毕竟人死了是事实,他干巴巴说了一句,“吃菜,活着的人得带着她那份好好活下去。”
    “沈弟所言极是。”陈志瑞微皱的眉头松开。
    学舍午休一个时辰,二人吃过饭略坐坐便回了。
    下午吴夫子又讲了整整两个时辰,还布置了一篇策论和一篇经义,明天早上交给他。
    等沈新写完课业,已经戌正了。
    月亮高高悬挂于空,柔光遍地。
    今年的府试四月中旬,也就是说,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一个多月。
    沈新的脸带上了痛苦面具。
    秦宁赶紧走过来,把水盆放下,说:“相公,是不是累了?我给你热了洗脚水,你泡泡解解乏。”
    沈新心里涌出一股暖意,可让男朋友给他倒洗脚水这事他有点不能接受,“都说了你不用干这些活,我来就行。”
    “我也想帮相公嘛。”秦宁牵住沈新的衣角。
    沈新展开双臂示意秦宁坐在他腿上,“行吧,那你过来给我充充电。”
    “充充电是什么意思?”秦宁双眼疑惑。
    沈新闷声道:“类似解乏,抱着你我整个人都不累了。”
    秦宁捏住自己的手指,一脸认真地说:“我没有这个作用,而且我很沉,坐在相公身上,相公会更累。”
    沈新忍不住笑出声,他说:“只是抱着自己男朋友的一种心理作用。”
    “你好可爱。”
    等他洗完澡,上床后熟门熟路地把秦宁抱在怀里,商量道:“过两天放假给二毛和三毛找一个私塾吧,你的课业还是由我教,如何?”
    “好。”秦宁直接答应下来,他说,“西市口边的铺子要往外租,价格便宜,一个月二两银子,我去看了,后院不光有灶房还有可以住人的房间。”
    等来福做工的时候可以住。
    沈新把玩着秦宁的手指说:“可以,有雪灾和暴民影响,县城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的铺子最不值钱了,你还可以往下压压价。”
    “这样的话咱们的糕点铺子还能开起来吗?”秦宁担忧地说。
    “有钱人多的是,新铺子一开,我们做几种看上去精致华贵的糕点,专门卖给他们。”
    “别想太多,早点睡觉。”
    “好。”秦宁把脸贴在沈新的中衣上。
    沈新每日在学舍和家之间往返奔波,假装沉溺在读书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冯七来了县城两次,跟沈新汇报了他们三个人在南溪村做的事情,带了一些新鲜蔬菜和木炭,又把秦宁的话带回去,便匆匆回了村。
    秦家糕点铺也正式开张了,没有鸡蛋面包做不了,秦宁只做了核桃酥,红豆糕和绿豆糕。
    沈新熬油似的熬了十日,终于到了放假日,他打算去铺子里做个面包窑,省得秦宁在店里和家来回跑了。
    生意刚刚起步,店里只有秦宁和三个孩子。
    店里没人,二毛和三毛站在门前似是在迎来送往,沈新发现秦宁的脸色不好,他赶紧上前两步,问:“怎么了?”
    “这是五福斋在卖的山楂糕和板栗饼。”秦宁伸手指了指柜子上的糕点,气愤道:“和咱们家做的一模一样。”
    他上次去五福斋好像没看见这两种糕点,沈新惊讶了一瞬,说:“崔逸白不打算守加盟商的契约了?难道他找到契约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