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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雷,被清理掉了。
    徐妙容心中大定。
    回王府的路上,她还有心思看一眼马车外的风景。待看见外头晴空朗朗,远处近处绿意盎然,心中便觉放松。
    无意一扫,忽又看到,某处山头上,火光冲天。
    心头便是一怵。
    身旁月桃已经惊呼了一声:“坏了,钟山起火了!”
    钟山。
    徐妙容眉心狠狠地一跳,朱棣正在钟山上谒陵,钟山却偏又起了火……
    “什么人?停下!”
    还没来得及往深了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身着甲胄带着兵刃的士兵便把她们团团围住了。
    第2章 夫妻两个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安王妃,你怎在此?可是你放火烧了山?速与我们,去燕王殿下面前分说!”
    士兵说了三句话。
    徐妙容顾不上细想,原来她的夫君便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二子安王朱楹,掐了自己的虎口一把,她刚想说一句”我是来散心的”,士兵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被迫跟着人到了孝陵,她心中凄苦。
    更让她凄苦的是,月桃和月菱被人直接用绳子捆走了。大概顾及着她既是安王妃,又是燕王的小姨子,士兵对她,倒没用上绳子。
    可他们的态度,也没多客气。
    她固然能理解,只是,心中实在觉得倒霉。想到月菱烧完符纸回来后,回禀的那句“奴婢亲眼看着火星子灭了的”,她的心,勉强定了定。
    屏气凝神往具服殿走,走到半道,斜刺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那人好像偷地雷被轰了,浑身上下都写着:死里逃生。
    “王八蛋,肯定是他放的火,他要烧死我们!”
    “王八蛋!一定是他,放火烧我们!”
    斜刺里又窜出一个人。那人脸上同样写着:死里逃生。
    “什么人?!”
    士兵大骇,当即抽刀相向。待勉强看清那二人的模样,他们不确定地试探:“周王殿下?齐王殿下?”
    周王?齐王?
    徐妙容忙朝两个黑鬼看去。
    那年纪稍大的黑鬼似乎反应了一下,目光落在士兵脸上,又落在她脸上。眼睛眨了眨,他同样不敢置信:“二十二弟妹?”
    一瘸一拐往前扑了一步,他又问:“你也被那王八蛋发配来守陵了?”
    王八蛋。
    徐妙容反应了一下,猜测,说的是朱允炆。毕竟史载,朱允炆削藩,不听话的要么被他弄死了,要么被他贬为了庶人,要么被他逼得造反了。
    眼前这两位,应该便是被贬为庶人了。
    只是不知,他们怎么又跑到了孝陵里,还被火烧成了这个样子?
    “周王殿下,齐王殿下。”
    士兵们觉得,两位殿下出现的也蹊跷。略一思索,他们决定,把人全部打包到朱棣面前去。
    见到朱棣,徐妙容还没看清正主的模样。大黑鬼周王已经风一样扑了上去,伏在朱棣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四哥!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是啊,四哥,你总算来了!允炆王八蛋,想把我们烧死啊!”
    小黑鬼齐王也扑到了朱棣肩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
    朱棣有些笨拙地将两位弟弟拉开。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便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这不是来了吗?谁是谁非,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做主。”
    一句“做主”说出口,他话锋一转,问:“你们怎么被火烧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
    大黑鬼朱橚摇头,“我和老七怕被允炆小王八蛋抓住,作为人质威胁四哥,便躲到了老爹的陵寝里。这些时日,我们东躲西藏,没敢出来。方才听到有人喊起火了,还以为是小王八蛋使阴招,逼我们现身呢。”
    说到“现身”,他目光忽然落在徐妙容身上,说:“二十二弟妹的身上,好像沾着纸屑。那纸屑,像是被火烧过。”
    徐妙容心里一惊。
    不明白,她和朱橚什么仇什么怨,朱橚竟然把矛头引在了她身上。顾不上回嘴,她用余光瞟自己的衣袖。
    果然发现,左边衣袖上,粘着一片明显被火烧过的纸屑。
    是那符纸。
    她心中一凛,猜测是烧符纸时,不小心沾到月菱身上。方才慌乱间,月菱又蹭到她衣袖上的。
    “你烧东西了?”
    朱棣的表情,果然变得危险。
    她心跳急速,小心翼翼,道:“是。”
    “你放肆!”
    朱棣大怒,他一拍桌子,斥道:“为何烧东西?为何跑来钟山烧东西?山林易燃,夏日天干,你难道不知,零星火光,便能燎原?”
    “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肆意妄为?孝陵乃皇家重地,祖宗之所在,你也敢胡作非为?!”
    朱棣越说越来气。
    想到自己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只等着谒陵完,便半推半就登基为帝,却不妨,叫一把火打乱了计划,心中便更觉愤怒。
    时人信赖天象,自己前脚刚谒完陵,后脚钟山便着了火,传出去,他这基,还如何登?
    心里头有点堵,正要出言,外头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殿下,查到了!安王殿下查到了!”
    安王。
    徐妙容的眼睫毛,颤了一下。
    她回过头,便见,日头深处,有一人疾步而来。
    那人……相貌平平,泯然众人。
    心中莫名有些失望。她觉得,她一定是瞎了眼,所以才玩命似的挽回这样一个人。
    “四叔!”
    来人满脸雀跃,一声四叔,将她刚刚破碎的玻璃心粘好了。
    震惊地看着对方,她听到:“四叔,侄儿找到了一张纸,那上面的字迹……”
    “是谁的?”
    朱棣有些不耐烦,懒得听侄儿废话,问了一句。
    来人正要说话,他却有所感一样,抬了眸,目光落在窗外。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徐妙容看到——
    绿树葱茏间,有一人由远及近。
    那人步履匆忙,明明是有些着急的,可他却神色自如,眼神清明。明明,已是成年男子,可不知为何,她却从他身上瞧出了几分少年气。
    那少年气又不十分蓬勃,隐隐约约,又有几分沉郁。
    隔着重重石榴花树,她其实,并不能完全看清那人的模样。可,衣袂翻飞间,她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日光忽然被人遮了大半,有阴影罩过来。
    四目相对,她怔了一下。
    那双冷淡的眉眼从她身上移开,似蜻蜓点水一般,他不再回望。唤了一声“四哥”,他上前,自然而然地从先头进来的那不知哪位侄儿的手上抽回了一张纸。
    “火是齐泰放的。”
    他言简意赅。
    一边将那纸递给朱棣,另一边又道:“今日,风从西北方来。这张纸,便是证物。我在钟山西北发现了这张纸,方才又问过解缙,上面的字迹,正是齐泰的。”
    ??“齐泰!”
    朱棣眉梢眼角都见戾色。
    该死的齐泰!都说他见势不对,乔装打扮逃走了。却原来,他不仅没逃,还专程等到今日,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这大礼,可好得很!
    “人呢,人可有抓住?还有火,可全部灭了?”
    心头着急,他忙问了一句。
    朱楹道:“马是朝着北边去的,朱勇已经带着人去追了。至于火,我并没有让他们全部扑灭。”
    “为什么?”
    朱棣心中惊疑不定,才要质问,忽然听得:“四哥,要下雨了。”
    他怔然。
    回过神来,便听得,噼里啪啦。
    他:!
    是外头下雨了。
    一刹那,冲天喜意涌上心头。他拍着弟弟的肩膀,情不自禁道:“二十二弟,你……你好得很!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喜得实在不知该怎么是好。
    谁说天意不可违。齐泰那厮想借着天意害他,二十二弟,就借着天意,起死回生。
    应天府三月不曾下雨,他才谒陵完,天上便喜降甘霖。这难道,不是上天的预示吗?
    他是真真正正的天选之子,连天,都站在他这头!
    “好雨知时节!”
    他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眼角余光又瞥见,被他错认的“罪魁祸首”还在呢。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顺便给弟弟一家台阶下,便假意咳了一声,道:“二十二弟妹,你怎的,跑到了钟山脚下烧东西?”
    “我……”
    徐妙容心道,你现在倒是给我好脸色了。
    刚才她之所以承认自己烧东西了,是因为,她不确定丫鬟和车夫,到底跟自己是不是一条心。万一自己说没烧,丫鬟车夫却承认了,岂不是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