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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里头朱高燧早已不耐烦,他黑着一张脸往外头走。可一只脚刚迈出门外,还没站稳,跐溜一下,他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滑去。
    砰!
    他分腿跨坐在门口,将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太”字。
    “岂有此理!”
    “混帐东西!”
    “我要砍了你们的脑袋!”
    他暴怒,嘴上开始咒骂。朱月贵捂着心口,慌忙站在原处,没敢抬脚。
    掌柜的闻声要将他拉起,可他反手给了掌柜的一巴掌,“混帐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戏弄于我!”
    “你为什么没摔?”
    朱高燧又指着掌柜的,道:“是你干的?”
    “不是小人,就算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戏弄殿下。”
    掌柜的慌里慌张。
    没敢说,是鞋子的问题。他穿惯了质地坚硬的鞋,可贵人们,穿的是布料柔软的鞋。面料太好,可能不防滑。
    “许是刚才伙计们收拾那门口的残羹时疏忽了,小人这就去收拾他们。”
    指着隔壁雅间,掌柜的又说了一句。
    朱高燧眉眼越发阴沉,“净是她的事!沾上她,准没好事!”
    一甩衣袖,他准备回去。可走了一步,才发现,大腿根部有点疼。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越发气急败坏了。
    徐妙容不知他的心声,她让陶氏等,陶氏还真等来了线索。路人甲站出来说:“我看到你女儿被一个汉子抱着,往东边去了。我还以为,是老魏呢。早知道不是老魏,说什么我也要把人拦住。”
    路人乙也站出来,说:“你们丢了孩子?我看到有个孩子被人抱着,往城门去了。对方操着一口应天口音,别是把孩子抱到应天去了吧。”
    陶氏的邻居七嘴八舌也道:“肯定是谁家生不出孩子来我们凤阳偷孩子。”
    “可,他们怎么不偷男孩,却把明珠偷走了?”
    “咱们村,又没有还没断奶的男孩。明珠长得好,对方可能瞧上了。”
    “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报官,赶紧去报官!”
    乡亲们叽叽喳喳闹着要去报官,陶氏却像疯了一样,抬脚就往城门去。邻居王大娘拉着她,说:“你傻了不成,快去报官啊!”
    “我要去找明珠,我要去找明珠!”
    陶氏挣开了她的手,口中已是语无伦次了:“我等不及了,等不及报官了,我现在就去找明珠!”
    说着找明珠,陶氏连门都忘了锁,眼神呆呆地往城门跑,她记得徐妙容的话,对方想让她手忙脚乱,那她就手忙脚乱。她还没到应天,她和明珠,都是安全的。
    她要快点见到明珠。
    怀着这样的信念,陶氏不吃不喝往应天赶。
    而她心心念念的魏明珠,被人丢到了刑部大牢前。刑部褚郎中正要上值,人还没走进刑部,便听得:“抓贼啊!有人偷孩子了!”
    褚郎中心道,那还了得。
    天子脚下,刑部门口,光天化日,有人敢偷孩子?这是不把应天的治安,不把他褚郎中放在眼里啊!
    当即喊人,“来人啊,抓贼啊!”
    刑部呼啦啦跑出一堆人,大伙和热心群众一起,加入了抓贼队伍。孩童的哭喊声越发嘹亮,褚郎中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孩子。
    孩子被贼人扔到了地上,远远瞧着,身量似乎不足半岁。
    褚郎中连忙上前,将孩子抱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你家中爹娘,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呢。”
    褚郎中面带怜惜,可,四目相对,他怔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孩子的脸,有些眼熟?
    早朝时,坐在龙椅上那位的脸出现在脑海里。
    褚郎中打了个寒颤。
    收回心中胡思乱想,正欲往刑部里头去,有人回来报信了。
    “大人,那贼人见势不妙,跳河了。咱们的人,顺着河追过去了。”
    刑部的人回了一句。
    一旁热心群众也七嘴八舌道:“褚大人,你们可一定要把那挨千刀的孬货抓起来。偷孩子,丧尽天良!”
    “是啊,一开始我们没发现他是贼人。可孩子都哭成那样了,他竟然无动于衷。孩子哭得狠了,他竟然还打孩子拼命摇孩子。”
    “哪个当爹的这般心狠,因此我一看他,就不是这孩子的爹!”
    “我们拦着他不让他走,说要报官,他怕了,丢下孩子就跑。不做亏心事,他跑什么跑?”
    “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她家在何方?”
    ……
    百姓们义愤填膺,压根不给褚郎中插嘴的机会。好不容易安抚好大家,褚郎中带着孩子进了刑部。
    等了一会儿,抓贼的人便回来了。
    “大人,人死了。”
    回话之人一边擦汗,一边道:“先头还看到水里有动静,可后来,迟迟不见人冒头。路过的船公帮着捞了捞,结果人捞上来,就已经不行了。”
    “活该!”
    回话之人还啐了一口。
    褚郎中心中叹气,虽说报应不爽,这贼人的确活该。可,孩子的来处还不知道呢。人死了,孩子怎么办?
    看着懵懂不知事的孩子,褚郎中心中越发怜惜。
    恰在此时,孩子似有所感一样,嗷嗷嗷大哭了起来。褚郎中手忙脚乱,折腾了一遭,才发现,孩子拉了。
    忙喊了厨房里烧火的王大娘过来帮忙。
    王大娘带着孩子下去了,不多时,却有人过来传话。
    “大人,孩子的衣衫上绣着名字呢。”
    “什么名字?”
    褚郎中心中一喜。对方道:“魏明珠。”
    魏明珠?
    褚郎中眼皮子跳了一下。怎么感觉,这名字,也有点耳熟?
    魏明珠,魏明珠,这名字……不正是魏德福口中所谓的安王的“野种”的名字吗?
    魏德福从凤阳来应天,问安王讨公道的事,应天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魏德福口口声声道,安王和他家娘子不清不楚。他还说,魏明珠这个名字,是在膈应谁呢。
    原本他只当,地痞无赖随意攀扯皇家,那些话,不过是子虚乌有。
    毕竟,虽说朱家的王爷们,大多背德。各种违法乱纪的事,他们平日里没少做,可安王一向“出淤泥而不染”,他又与安王妃鹣鲽情深,不似会做出此等之事的人。
    可眼下,见了魏明珠的模样,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魏明珠的眉眼,不能说与魏德福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联。魏德福面容猥琐,魏明珠眉清目秀,她分明,与朱家人长得更像!
    原先他只想到了陛下,倒忘了安王。可陛下没去凤阳,陛下姓朱,安王也姓朱。
    魏明珠如今不过半岁,加上妇人怀胎十月,往前推算,她是在去年夏天前怀上的。
    去年夏天,陛下还不是陛下,先帝却因为败局已定,分身乏术。那个时候,安王的确有偷偷出应天的机会。
    若他真去了凤阳……
    褚郎中不敢再往下想了。
    急急忙忙抱着已经清洗干净的魏明珠往大牢里去,结果魏德福一看到孩子的脸,便隔着门破口大骂:“这野种怎么也来应天了?是不是陶氏把她带来的?陶氏那个贱人,是不是自诩找到了靠山,想要害死我,和她的姘头双宿双飞?”
    姘头。
    褚郎中感觉这话有点辣耳朵,他心道,若这姘头是真的,你必死无疑。若姘头是假的,你更必死无疑。
    知道事关重大,他不敢擅专。思来想去,便去寻了上峰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看过了魏明珠的脸,两厢一合计,干脆抱着孩子进宫去了。
    朱棣原不打算理他们,毕竟那些个流言,他是一句都不信的。可褚郎中一口一个,孩子的眉眼,似曾相熟。刑部尚书那个老家伙更是话里有话,说什么,像是旧日里见过那孩子。
    心中好奇,朱棣便叫他们把孩子抱进了殿里。
    结果对上孩子的脸,他也愣了一下。
    “这孩子……”
    朱棣心说,这孩子,还真长得与朱家人挂像,难不成,真是二十二弟的孩子?
    “去叫安王。”
    本想说,去叫安王进宫,想了想,又改了口:“天底下面容相似的人,何其多。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谁知道那魏德福是不是心术不正,想攀扯我朱家。你们去牢里,取了他的血来。”
    褚郎中和刑部尚书对视一眼,心知,这便是要滴血验亲了。
    可是......
    褚郎中想说,想知道魏明珠是不是安王的孩子,应该拿安王的血来验。拿魏德福的血,证明不了魏明珠是不是安王的孩子。
    心知自家这位陛下偏心自己人,心中还是倾向于魏德福在挑事,便明智地闭了嘴,去牢里取血了。
    他前脚出了大殿门,后脚来宫里蹭椰子的朱橚闻讯一跟头栽进了大殿里。
    一个时辰后。
    朱橚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