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孙世豪的人不多。
    檀锦打到倒数第二个电话，才找到一个听说过他的人，于是她通过此人的朋友进了一个南方群演的鸿信群。
    这个群很活跃。
    檀锦表明身份后，几百人的大群顿时沸腾了——八卦的居多，真有事实的很少。
    认真筛选一番后，她得出如下结论：一，孙世豪好钻研，性格沉默内敛；二，孙世豪有宅男属性，喜欢盯着美女看，即便引起对方反感也毫不在乎；三，孙世豪跟谁都是点头之交，没听说他跟谁走得很近；四，孙世豪的演技非常好，但因为没有门路，能演的角色很少；五，有一个人说，孙世豪有个聊得特别好的网友，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六，冷飞雪的确在他们长年蹲守的影视城里拍过戏，但没听说过她与孙世豪发生争执。
    第六点给了檀锦一个暴击，引以为傲的推理竟然没有事实支撑，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冷静下来后，她重新明确了一点：孙世豪和冷飞雪很可能无冤无仇，他杀人或者是因为他想杀，或者听命于人。
    还有第五点，这个情况格外重要。
    檀锦认为，那个网友也许是他的同伙，古井镇上厢式货车里的一员。
    快睡着时，她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六位明星中有一个能和孙世豪做朋友，那人肯定是虞山远。
    所以，方茁然让她做的选择，她其实早有答案——原因无他，岳溪混的是时尚圈，与孙世豪没有共同话题，且常年活跃在国际舞台，不大可能交孙世豪这样的朋友。
    但这些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哪怕有人未卜先知，明确告诉她虞山远就是凶手，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快到一点半时，檀锦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梦到了楚流远，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身上的草木香极其浓郁。
    是以，当他一步步靠近时，她在一步步后退，直到她打了一个毫无形象的大喷嚏。
    然后……就醒了。
    天亮了，阳光从陪伴她十年的田园风碎花窗帘的间隙里透了进来，大向日葵和小雏菊开得热烈而又奔放。
    檀锦盯着窗帘看，脑子却在回忆醒来之前的梦，嘴角不禁微勾，“人是帅的，脑子也好使，就是岁数大了点儿。不知道他是一时的兴趣，还是……啊啊啊，我想这些干什么？花痴吗？！”
    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直奔卫生间……
    七点五十，檀锦咬
    着煎饼果子到了局里。
    刚进办公室，就见老吴背着背包往外走。
    她问：“吴哥要去哪儿？”
    老吴道：“我和小许走一趟虞山远的老家。”
    “他也要查吗？”檀锦的大眼睛顿时一亮，“那是不是也该查查他的助理？”
    这是她在等红绿灯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老吴道：“他的助理没那么大能耐，做实了虞山远，他就没跑了。”
    “也不能那么说。”齐队进了门，“管小乐是隔壁市的人，查也好查，你等会儿和萧虞开车跑一趟。”
    “是。”檀锦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啧……”齐队嫌弃地蹙起眉头，绕路过去了。
    檀锦微微一笑，放下背包，去饮水机里接了热水，开始吃早点。
    吃了一大半，电话响了。
    秦桐的。
    檀锦飞快地接了起来：“桐桐，吃早饭了吗？”
    秦桐道：“还没，你正在吃？”
    檀锦嗯了一声。
    秦桐又道：“吕漾的爷爷昨天下午没了，你今天有空没？”
    檀锦滞了一下，“抱歉，我有任务。”
    “唉……”秦桐叹息一声，“她也说不用。但我想着她家人太少，连个上香的都没有。算了算了，你忙吧，案子重要。”
    檀锦道：“要不，我想想办法，晚上去一趟？”
    “那也行。”秦桐精神了，“你过来前打我电话。”
    檀锦挂断电话，打开星浪热搜，前面几条没有楚流远深夜私会神秘女性的热搜，她把心放回肚子里，顺手往下翻了翻，发现还有一条是关于楚流远的：
    因私人原因，楚流远原定九月中旬在京市体育场举办的演唱会再次延期，时间不定。
    第49章虞山远的经纪人
    檀锦一直知道楚流远九月份有场演唱会，但没想到他会一拖再拖。
    作为一名知名度极高的音乐人、歌手，几次失信于粉丝，只怕又要招来黑粉的造谣和谩骂了吧。
    檀锦在评论区里翻了翻，前排几条高赞照例是粉丝团建，下面几排就是黑粉狂欢了。
    人的名气足够大，黑粉便也足够多，不但什么样的恶评都有，而且每一条都几万、十几万的点赞。
    眼不见为净。
    她迅速关掉了星浪。
    “啪！”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落在她面前，里面装着巴掌大的蛋糕体，黄澄澄的，表面还有深色的虎皮花纹。
    檀锦抬起头……
    萧虞看她一眼，把斜挎包丢到了椅子上，“我女朋友烤的，让我带给你尝尝。”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跟便秘似的。
    檀锦想了想，他没给别人带，只带了她的份，而且强调是女朋友亲手做的。
    所以这是某人在宣誓主权？
    呃……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先小人后君子，大家都谨言慎行嘛。
    “谢谢。”檀锦把蛋糕放到抽屉里，“齐队说，让你我去一趟津市，查一查虞山远的助理管小乐。”
    “管小乐？”萧虞道，“为什么？”
    檀锦道：“如果虞山远有嫌疑，贴身照顾他的生活助理当然也有嫌疑。”
    “那倒也是。”萧虞想了想，“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虞山远的经纪人只怕得查，我听我女朋友说，他和他的经纪人的关系很不寻常。”
    檀锦看向齐队。
    齐队显然听到了萧虞的话，一张脸又黑了几分，“真tm乱啊！”
    檀锦一个没忍住：“俊男美女，男未婚女未嫁，关系不寻常也没什么吧。”
    萧虞立刻甩了她一个眼神杀。
    自己又忍不住怼齐队了。
    檀锦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微卷的短发。
    “就你长嘴了？”齐队瞪她一眼，在笔记本上翻了翻，“欧心蕊，33岁，汇安县人，高中是汇安第一中学，大学是京师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现住址：碧水皇庭2栋，3203号。”
    汇安县在京市以东，归京市管辖。
    萧虞道：“成，我们先去津市，回来时到汇安。”
    “去吧。”齐队挥了挥手，“小心驾驶。”
    ……
    二人上了车。
    萧虞一边启动，一边道了个歉：“抱歉哈，有点唐突。”
    “没什么？”
    “如果是你，你会怎样？”
    “我啊，可能也是这样？”
    檀锦言不由衷，她做不来这么委婉的事情，也没那么多顾忌，可能在齐队夜市请客时，就和萧虞的同事见面了吧。
    快到津市时，萧虞接了个电话。
    原本迷糊着的檀锦被吵醒了，就听萧虞说道：“她道谢了，没评价，因为没工夫吃。”
    “我出外勤，正开车呢。”
    “对，去迷水。”
    “嗯嗯，爱，爱你，我最爱你了。”
    这么浪漫的吗？
    檀锦扭头看了眼萧虞，后者表达爱意的语调极为真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看什么看？”萧虞不满地开了口，“没见过公式化的表白吗？”
    檀锦尴尬地笑了笑，“确实第一次见到。”
    “唉……”萧虞叹息一声，“有时候我想，其实单身也挺好。”
    檀锦道：“女孩子需要安全感，你多一点耐心。”
    “安全感是互相给的。”萧虞的语气中有了怨气，“当我城里城外跑一天，满脑子都是案件进展时，回家还要面对她没完没了的试探和指责，我也会害怕，会不耐烦。”
    “……”檀锦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你们没有分过手，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萧虞的声音顿时大了几分：“分手是她提的，复合是我跪着求来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檀锦道：“可能是因为忙碌和疲累，你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你想想，如果在蜜月期，她的试探和猜忌对你来说，是她爱你的最好证明，你不会不耐烦。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越敷衍她就越怕，就越想抓住你。”
    萧虞苦笑：“可能吧，我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檀锦摇了摇头，没有附和。
    话题便戛然而止了。
    萧虞专心开车，檀锦则专心想事情。
    她想到了楚流远。
    她想，如果自己真和楚流远谈上了，会不会也像萧虞的女朋友一样患得患失？
    大概也会吧。
    她又不是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