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生盯着他那双蓝色鲨鱼拖鞋看了一会,然后把鞋穿上了。
汪勤松了口气,“哥你稍微坐会,可以看会电视,我去做饭。”
“嗯。”
汪勤穿完鞋出来,赵凛生正站在那张吃饭的桌子边,已经脱了身上的大衣,手里拿着他买的其中一束花。汪勤把棉服脱了,走过去挂在椅子上,他里面是件蓝白色横条纹的毛衣,已经穿过了两个冬天,领口都已经有些松了。
“挺好看的呀。”汪勤看着赵凛生手里的花说,“红色多正啊。”
赵凛生抬眼看他,“修一下可以看。”
“哥你还懂这个啊?”汪勤饶有兴致地问。
赵凛生没回答他,而是问他,“有剪刀吗?”
“有。”
汪勤去电视柜下面拿了给他,这把剪刀更不知道跟了他多少个年头了,是那种老人家通常用来裁缝用的老式剪刀,下面剪刀刃虽然已经生了些锈,但还是很好用的。
赵凛生接过剪刀先试着操作了两下,然后才开始拆花的包装袋。
“哥那你慢慢弄。”汪勤则提着买的菜进了厨房。
今天的菜都不麻烦,鱼也是超市工作人员处理好了的,汪勤把饭蒸上就开始备菜了。
他正切着莴笋的时候赵凛生突然在背后敲了敲厨房的门,手里还拿着那个花瓶。
汪勤把厨房的玻璃推拉门拉开,问他:“怎么了哥?”
“我装点水。”
“噢。”
厨房不太大,但也不小,汪勤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如鱼得水,非常自在,等赵凛生一进来就感觉整个空间都被压缩了。
好在赵凛生接了个水就出去了,汪勤又开始忙起自己的来。
汪勤做小炒肉的时候被辣椒呛到了,回头咳了两下,正好看到赵凛生低头去看手机,餐桌上赫然多了束花。
挺好看的呀,花和花瓶都是。
汪勤在心里又想了下,然后又回头去专心炒自己的菜。
等他再回头看的时候,赵凛生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汪勤做完汤端出来,看到赵凛生正一脸正经地看着他平时看的八点档,里面男女主角正抱着相互哭诉。
“哥,饭好了。”汪勤叫他。
赵凛生把电视关了走过来。
“很好看啊这花。”汪勤故意说给赵凛生听,“感觉放束花是不一样,整个屋子都变温馨了。”
赵凛生看了他一会,像是对他的话默认了,然后“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汪勤心里突然就舒服了。
两人面对面地坐下了,汪勤有点冷,本来想把棉服直接穿上,但低头闻了下自己身上的油烟味后,便抬手把自己的毛衣脱了。
他里面是件灰色的保暖衣,有些贴身,他捋了把自己已经有些略长的头发,伸手去拿自己的棉服,抬眼时却正好看见赵凛生正看着他——他眼窝有些深,瞳仁漆黑,跟人对视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有种被侵略感。
汪勤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不对劲还是真的是赵凛生的眼神不对劲,反正就是……很不对劲。
不对劲到汪勤突然想起来他们俩是之前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
意识到这点的汪勤狠狠打了个激灵,赶紧把衣服穿上了。然后又不知道在找补什么似地说了一句:“有点冷。”
赵凛生垂下眼,拿起筷子夹了片莴笋,没再看他。
汪勤松了口气,也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赵凛生突然又问他:“你不是买了酒吗?”
汪勤愣了下,“哥你要喝酒吗?你不是还要开车吗?”
赵凛生没回答其他,只说:“可以喝。”
汪勤本来买了是要自己一个人喝的,让自己喝醉那种,但显然今天没机会了。
但赵凛生既然提出来要喝,那就还是得喝一点的。
汪勤拿了两罐过来,自己先打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往下,他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龇着牙说:“好冷。”
赵凛生很熟练地单手开了易拉罐,十分平静地喝了口,然后又不太明显地皱了下眉,看了看手里的易拉罐。
汪勤了然地问:“杂牌子啤酒,买一送一,是不是不太好喝啊?”
赵凛生点了下头,又喝了口,说,“可以喝。”
汪勤笑了下,吃了两口菜,又喝了口。
一罐酒下肚,汪勤的话就多了起来,“你说这酒又不好喝,为什么会越喝越上瘾呢?”
赵凛生手很大,捏着啤酒罐的手指骨节分明,把空的啤酒罐捏得轻响了声,然后又拿起了筷子,说:“不知道。”
汪勤起身把那打拆了的啤酒拿到桌子上,对赵凛生说:“哥,喝了酒回家一定不能开车啊,打个车回去,或者叫个代驾知道吗?”
赵凛生看着他,说:“知道了。”
汪勤笑了下,又递给他一罐,说:“下次咱们喝点好的酒,这啤酒不好喝。”
赵凛生“嗯”了声。
汪勤干脆没吃米饭,就着菜喝完了第二罐,又去拿第三罐。
他拉开拉环,问赵凛生说:“哥你有什么很难忘的初恋吗?”
赵凛生静了一会,说:“没有。”
“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汪勤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唉。”喝完汪勤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按照我之前的计划,26岁这年我应该是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回家过年的。”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谈恋爱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得多得多,我跟雨柔谈了快两年的恋爱,最后被一个离开她很久还伤害过她的男人轻而易举地终止了。”
汪勤吸了下鼻子,“她的初恋很珍贵,那我的初恋算什么呢?”
赵凛生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很认真地倾听他的心事。
“其实也不怪她,她也说得对,我也真的有问题。”汪勤突然开始反思起了自己,“所以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分手了也挺好的。”
“确实不合适。”赵凛生接话道。
“是吧哥?”汪勤看着赵凛生,“你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吧?”
“嗯。”
汪勤吸了下鼻子,一口气灌完手里这罐剩下的酒,然后又开了罐新的,仰头又是豪饮。
这口下去汪勤已经开始有了醉意,他睁大眼睛清醒了一下,看着赵凛生说:“哥,我好像要开始醉了。”
第14章
汪勤说完话低着头缓了一会,半晌没听见赵凛生说话,便抬起头看他。
赵凛生又在拿那种眼神看他了,汪勤这会没了防备心,很直接地问赵凛生:“你为什么老喜欢拿这种眼神看我?”
赵凛生丝毫不为所动,看着他问:“什么眼神?”
汪勤叹了口气,想了想,但是没想出来什么,灌了口酒后揉了揉自己的脸,答非所问,“有点热。”
“你脸有点红。”赵凛生说。
汪勤笑了两声,“我一喝酒就这样,手脚发软上头快。”他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突然把手里的啤酒罐推远了些,嘴里嘀咕起来:“不能再喝了,明天还要上班。”然后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赵凛生也不说话,看了他片刻后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天气冷,菜做出来也有段时间了,都有些凉了,但赵凛生还是很认真地在吃,一口一口,不紧不慢。
汪勤缓了会才抬起头,看到赵凛生正在吃东西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我就说我做的东西很好吃吧?”
“嗯。”赵凛生淡淡地哼了声。
汪勤安静地看着他吃了会东西,突然就有点犯困了,“想睡觉了。”
赵凛生很冷静地嚼完嘴里的东西才开口说话,“你去睡吧。”
汪勤其实想说让他也早点回去,但想了下还是没说,点了点头只说:“那哥你慢慢吃。”
“嗯。”
汪勤三分钟刷了个牙五分钟洗了个澡,也没穿上衣,又冷,着急忙慌地就直接滚进被窝里睡去了。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瞌睡上来了,反正他已经连家里还有个人都忘记了。按照他平时的性格,起码还要跟人去打声招呼的。
赵凛生听见了关门声,然后放下了筷子,又舀了一碗冷掉的西红柿蛋汤,喝完,又舀了一碗,至此才终于算吃完了晚饭。
剩的最多的是鱼,因为刺有点太多了,他没什么耐心。
他转头看了看花,在水里已经醒了些,确实不难看,但跟花瓶很不搭。
赵凛生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他还有个跨国的电话会议要开。
于是起身,去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大衣,匆匆略过沙发一眼后又去看汪勤紧闭着的房门。
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赵凛生看了一会,然后去玄关换鞋。
汪勤的拖鞋给他穿其实有点小,但脱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盯着这双丑萌丑萌的拖鞋看了会。
然后关灯,带上了门。
汪勤一夜无梦,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喝了酒之后睡得更沉。他按掉手机闹铃,坐起来缓了缓,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幸亏昨天及时收手,没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