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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第37节
    再不走她要被暗地里的兄弟告状给陛下了。
    钟薏依依不舍地松开她:“若是有需要,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翠云郑重点头:“好。”
    她退开一步,朝钟薏深深行一礼,终于转身朝宫门走去。
    钟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官道尽头。
    红叶在旁看着,撇了撇嘴,眼底满是羡慕。
    翠云太受宠了吧!也不知她走的时候,娘娘会不会也这般难过?
    不过,翠云会走,是因为她在娘娘失忆前便贴身伺候。
    陛下谨慎,怕她日日在身旁,成了激起娘娘记忆的导火索,这才让她离开。
    她抚了抚胸口,默默想着,娘娘这里这么好,她才不会走呢。
    钟薏心中恍然若失。
    她以为,自己嫁入宫中,与家人分别已是此生最大的割舍,却不想,世事无常,身边的姐妹也要离去。
    红叶扶着她上辇,见她神色恹恹,低声问:“娘娘,回长乐宫吗?”
    钟薏坐上轿辇,看着肃静空荡的宫门,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见到卫昭。
    她想起嬷嬷说的,陛下平日处理政务在正元殿,静修在澄心堂,还常去天熙殿......
    “你可知,陛下现在在哪?”
    红叶一愣,仰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陛下应当在天熙殿。”
    “那我们便去那。”
    凤辇驶来时,韩玉堂正抱着浮尘闲晃。
    看到贵妃娘娘从上下来,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娘娘失忆后这是转性了?
    他可是记得清楚,之前不说主动来找陛下,便是陛下去见她不吃闭门羹都算好的。
    何时有主动相寻的时候?
    他忙小跑着迎上去,堆起满脸笑容:“奴才参见娘娘!”
    钟薏第一次来宫中别处,有些局促:“韩公公,本宫想找陛下......他可在这里?”
    “哎呦!”韩玉堂一拍大腿,“回娘娘,这可巧了,半刻前孙侍郎求见,陛下眼下正在正殿见他呢。”
    看她脸上露出失落神色,韩玉堂眼珠一转:“不如,娘娘在书房稍等片刻,陛下处理完公务回来,看见娘娘,定是高兴极了!”
    钟薏实在很想见他,此时听他的法子,便也点头:“好。”
    韩玉堂一路领着她,路过紧闭大门的正殿,来到西侧殿:“此处便是小书房。
    “陛下平日会在此处看书练字,有时大臣们也会寻至此处议事。”他轻推开门。
    她抬头望去,殿门高大宽敞,透着沉香木特有的香气,门楣上方悬挂“静思”二字匾额,字迹遒劲,与承乾门笔迹相同。
    踏入殿中,四周书卷陈列整齐,博古架高至悬梁,藏书浩如烟海。
    钟薏眼神一亮。
    韩玉堂时刻注意着她神色,立刻道:“娘娘若是无聊,可在此处看看书,等陛下结束了公务,便来了。”
    此地算是机密之处,平日有哑奴打扫,宫婢们皆不得入内,只能守在外面。
    大门阖上,殿中空荡,剩她一人。
    钟薏许久未曾好好看书,如今面对满室典籍,心中不免激动,慢慢看过去。
    这里的书籍涵盖内容广泛,兵法、医术、天文历法都有。
    随手抽出本医书,其上竟然还有他的批注,她便不知不觉看了进去。
    直到脖子酸痛,卫昭还没回来。
    她揉揉脖颈,目光游移四周,想到这里是陛下静修之地,处处都留有他的痕迹,不免生出好奇。
    环顾一圈,钟薏看到架子后有一乌木长案,宽大古朴。
    她走近,案上青绿砚台中的墨汁还未干透,旁边堆放着书籍奏折,甚至还有几封封起的折子,显然是还没批阅。
    此处气氛冷肃,和他平日的气质格格不入,尽显帝王威仪。
    钟薏无意再探寻下去,转身想回到玺椅上去看书。
    今日穿着的衣裙复杂,行走时袖口裙摆丝带飘飘,她极为喜欢。
    只是她一转身,不小心拉扯到桌边高高堆起的书册,一瞬间,叠摞的奏折倾泻而下,砸在柔软
    的地毯上。
    钟薏一惊,连忙俯身捡起。
    散落的书卷多是紧封的奏折,未曾摔开,可......
    她目光一滞,几幅画卷意外展开些许,透出淡淡墨色轮廓。
    她心跳莫名开始急速跳动,下意识缓缓展开——
    “陛下。”韩玉堂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第31章 不知是情意还是哀求……
    此时钟薏已经看清,画里的人或坐或立,或喜或嗔,一张张……全是她。
    视线仿若被攫住一般,她瞥见一角粉白,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微颤着展开。
    画中人满面潮红,衣襟摇摇欲坠勾在肩头,一双水眸带的不知是情意还是哀求,直勾勾望着她。
    她呼吸骤缩,胸口剧烈起伏,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
    ——这是自己?
    她有些迟钝地抬手,触上去。
    绢面光洁丝滑,绘画之人工笔细腻,连小痣也栩栩如生。然而画脚泛黄起皱,边角透出长期翻折的痕迹,像是有人日日将其展开,一遍遍抚摸。
    “娘娘在里头候着您了。”韩玉堂声音透着谄媚,隐隐约约从门外透出。
    钟薏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她偏过头,旁边的巨大画筒中塞得满满当当。
    她不自觉伸手去拿,一个个展开。
    ——都是她。
    执扇轻笑,闲坐看书,甚至……甚至有的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
    共同点是都含情脉脉看着画外之人。
    此时她们全被摊放在地,数不清的眼睛凝望着她,数量之繁,场面之诡异。
    钟薏属实被吓到,寒意爬上脊背,慌得后退一步,又因无力跌坐在地。
    门外卫昭低低应了一声,熟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一步,一步。
    仿若在敲击凌迟她耳膜。
    她终于回过神,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去收。可它们铺得太散,像是故意不想让她收拢。她的手胡乱在地毯上摸索,指尖全是冷汗,力气发虚。
    “吱呀——”
    门被打开。
    长绒地毯吞噬了一切声音,他的脚步已经不能再听见,殿中一片死寂。
    卫昭嗓音和往日一样温柔缱绻:“薏薏?”
    他肯定听见了,听见她杂乱不可自控的喘息,声音渐渐逼近。
    “躲在哪里去了?”
    他声音低了一分,含着笑。
    钟薏努力摒着呼吸,最后几幅马上收好——
    “乖乖在干什么?”
    她猛然回头。
    门外日光投进,在地上拉出一道极狭长的影子,正好将她完全笼罩。
    卫昭静静站着,晦暗眸光寸寸扫过她红得不自然的脸和紧咬的唇,落在细白指尖死死攥着的画轴上。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还捏着画,一下背过手。
    卫昭迈步靠近。
    气息贴近,近到钟薏可以看清他今日朝服上繁复的暗纹,绣着的金线随着他走动轻晃,衣摆紧贴在她的缃叶色裙摆上,色彩强烈对比间透着压迫逼仄。
    他缓缓蹲下,身体前倾。
    “薏薏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都坐到地上了。”他幽深目光扫过她旁边明显被人翻过的画筒,假装毫不知情,蹲下身想抱住她。
    钟薏松开一直咬着的下唇,心头一片乱麻,不想让他靠近:“你别过来!”
    “嗯?”卫昭眨了眨眼,骨节分明的手掌僵在原地,喉间发出疑问。
    她终于找回自己声音,和他对视:“你......你为什么画这些?”
    “画什么?”他歪着头看她,日光只照到他下颌角,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
    “你还装!”钟薏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抽出一张展开,直接怼在他面前。
    ......刚好是衣衫尽褪的一张。
    她有些尴尬,仓皇缩回手,避之不及把它卷好,转头又看到他理所当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