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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失忆的白月光 第121节
    钟薏看了眼站得纹丝不动的身影,心里越发畅快,笑容也扩大:“大雨天的,也没几桩生意。让他站着吧。”
    反正淋不死他。
    二丫也没再说了,给她付了钱,絮絮叨叨地聊了几句才提着药罐子告辞。
    出门前忍不住又朝卫昭一瞥,嘟囔:“真是个怪人。”
    钟薏没接话,目送她走远,把门口的帘子垂下,将那道身影隔在外面。
    *
    卫昭没错过晚膳。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将自己收拾好,换了身干净衣裳,照例给她做了饭。
    钟薏坐在桌边慢慢地吃着,看他像没事人一样蹲在墙角,低着头,跟狗并肩。
    如今阿黄已经习惯了,不像刚开始那样怕他。
    三个人在屋内沉默地用膳,一时只有阿黄舔碗的呼噜声。
    夜里风雨大,钟薏躺在榻上,被雨声吵得翻来覆去。
    她正闭着眼强迫自己睡下,却忽然听见雨声里夹杂着什么。
    断断续续,一声接一声的喘息,低哑沉重,含着热意往外涌。
    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声音越听越清楚,沿着檐下的雨线,一寸寸攀上她耳廓。——竟正是从门口传来。
    钟薏呼吸一紧,血气倏地冲上脑门,猛地坐起身。
    果然!
    她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钟薏气得胸口起伏,披了件外袍,又觉得不够,耐着性子把衣裳一件件好好穿上,才挪到门口,准备给他踹回去。
    门一开,一阵风夹着雨灌了进来,她刚要张口,脚边却忽然扑来一个影子。
    是卫昭。
    这地方比不得京城,门前无檐,他坐在雨里,整个人早已湿透,背弓着,身子止不住地发着抖。
    他蜷在她脚边,整张脸潮红,唇色却苍白,喘息一声接一声。
    钟薏站在门口看他,眉头皱得死紧,原本的话卡在喉头,半晌没吐出来。
    这模样,不像是发情,反倒像是发烧。
    ——他又想耍什么花样?
    她憋着气,抬脚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一下。
    “你做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
    睫毛湿漉漉地垂着,贴在眼睑上,烧得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钟薏站着没动,盯着他看了半刻。
    想转身离开,犹豫了半刻,还是蹲下身,指尖触到他额头的一瞬,一股滚烫直冲掌心。
    她猛地收回手,像被火灼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这么脆弱。
    只是在外面站了一下午,便烧成这副模样。
    她该转身不理的。
    一切都是他活该,可现在……人烧成这样,真丢在门口,她未必睡得安稳。
    钟薏拽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拉。他身子高大,全身沉重,拖过地面时一路淌过水痕。
    费了半天力气,才把他拖进屋里,靠在榻边。
    榻上的褥子是她自己的,她没想让他靠,可这人拖着拖着就倒了过去,额角正贴在她床边的木柱上,动也不动。
    他神志昏沉,呼吸清浅。
    钟薏跪在地上,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那身渗透,贴在皮肤上冰得发麻。
    她缓了缓,手伸过去,一件件剥掉他身上的衣裳。
    湿布贴得紧,剥开时几乎黏着皮肤。
    她低头解着他里衣,本想快些了结,却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又是血腥气。
    钟薏心头一跳,动作加快,顺着他臂膀一点点卷开衣料。
    手才拽住袖子,就触到湿滑的痂。
    下一瞬,她手指一僵,整个人像被冰水从头浇下来。
    他两只手臂内侧,全是刀痕。
    一道一道,密密麻麻——比她上次看到的那的不知多了多少。
    细细的、长长的、有些横着、有些竖着,层层叠叠,有的才破皮,血水还没干透,就被雨水冲开了颜色。
    因着发烧,那些伤口红得发亮,周围皮肤潮红,像是连带着血肉都烧熟了。
    有些已经发炎,皮开肉绽。
    最刺眼的是那些伤口下方,用细钝的刀一笔一划刻着的字。
    “薏。”
    “薏。”
    “薏。”
    红色的字迹生生钉在他皮肤里,一点点从骨头里渗出来,血腥又恐怖。
    钟薏怔在原地,心口被什么沉沉压住,一瞬没能喘过气来。
    雨声从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像隔着一整座山,缥缈遥远。
    她再也听不见,只能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她本能地移开目光,想当作没看见。
    可眼前越发清晰。
    那些字仿佛活了过来,从皮下渗出,
    带着血和热,告诉她她躲不开也逃不掉。
    钟薏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压抑着的怒火。
    下一瞬,两巴掌猛地甩了下去。
    “啪——啪——”
    她手指发麻,掌心在抖,脸上却冷淡得没有一丝表情。
    她恨不得将他打醒——
    “疯子!”
    “贱人!”
    不止疯,还贱。
    贱得低进泥里,被她这样对待还要贴上来。日日见着她,还要偷偷划她的名字,一刀一刀写在自己身上。
    钟薏有些想吐。
    恶心和窒息感从喉头一直涌到胃里,像潮水漫上来,凉得她四肢发麻。
    整个身子都被什么包住了,黏湿浓稠。
    她低头看那两只写满了她名字的手臂。
    红的、肿的、烂的,一笔一划都像他给她下的诅咒。
    这幅样子。
    活该他发烧。
    活该他疼。
    活该他烂掉。
    钟薏眼神一点点暗下去,胸口的火却越烧越旺,快要把她整个人烧穿。
    ——她不该心软的。
    不该多看他一眼。
    不该让他进来。
    不该给他任何机会。
    去死去死去死!
    她坐在榻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起身,把床上的被褥一把扯下来,甩在他身上,恨不能把他一起埋进去。
    然后转身,推门出去给他找药。
    回来时把门狠狠一关,重得震响。
    卫昭正靠在床沿,脸偏向墙,半张脸埋在阴影里,身上那条被褥被她随手搭着,压不住烧得滚烫的热意。
    钟薏蹲下来,揭开被角。
    手一碰到他手臂,男人轻轻一颤,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