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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临时会议。”飞霄如常地笑着,“正好我闲来无事,所以就直接过来通知了。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转上一圈活动活动筋骨。”
    104.
    单从飞霄的表现来看似乎并无异常,但我还是感觉不太妙,甚至有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
    ——不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而是类似于,因某种大事即将到来而产生的紧迫危机。
    是因为梦中展露出的决绝还是因为其内容与现实对照而导致不安?我努力分辨着,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嗤笑。
    “承认下来就那么困难吗?”它的情绪似乎同样不好,以至于说出的话都不像往常那般充满敌意,“你明明早就有所猜测,难道非要等猜测变为无可挽救的事实你才会选择相信?”
    脱离了敌意的话语显得格外幽怨,平淡到几乎察觉不出的恨意潜藏其中,就仿佛我早已并非第一次做出如此行为。
    “你的确不喜欢剖析自己,但你总能将自己分析得格外准确。”它冷冷地说着,又毫不留情地指责道:“那你也该清楚,你那份过剩的谨慎无异于自我欺骗。”
    ......它说的对,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浪费在验证上。要么我选择极端的方法来验证,要么我选择就此忽略这些。
    我做不到后者,因此只能选择前者。所以,幽囚狱这个地方,我必须要去一趟。
    而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先找一处足够安静、不会有人打扰甚至不会有人注意的地方。
    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地验证所谓的不死,才能确保自己踏入幽囚狱后不会产生变故。
    绥园似乎是个安静的地方,但那里会有判官与武弁出没,相比起来,倒不如机械一体化的迴星港。
    迴星港是星槎培养生长之地,分几个区块,只要生产线不发生故障,平时少有人出没。所以,我只需要随意在中间区段选取一个僻静的角落就好。
    我避开迴星港入口的工匠休息处,将目标选定在植船区堆叠的星槎培育仓外某处。
    这里靠近楼梯拐角,从上面下来的人很容易忽视,而从下面上去的人也会被重叠的培育仓所遮挡。
    就这个位置了。
    我卸下身上的铠甲,放在一旁堆叠整齐,随后抬起手,阵刀骤然出现在掌心中被紧紧攥住。
    有点长,但也无所谓了。我反手重新握住,将刀锋对准自己。
    锐利的锋刃穿破肌肤,将血肉划开,猩红的液体顿时弥散开来。而在刀锋抽出的那一瞬,鲜血流逝得尤为迅速。
    我盘腿坐下,低头看着方才的伤口,血肉抽动愈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恢复如初,甚至除去那未散的血迹以外,连个疤痕都不曾留下。
    的确是格外惊人的自愈能力。
    但在追寻死亡的角度上,这也代表着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无从验证,必须更深入才行......
    当刀锋对准心脏时,我感觉我的手在发颤。
    能坦然面对死亡的人到底还是太有勇气了,显而易见的,我不是其中之一。
    犹豫只会生出愈多的恐慌,而消除恐慌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自己用力一推......
    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剧痛的袭击甚至让我没能发出声音。我的手再次颤抖起来,又再度向更深处推去,直至锋刃完全贯穿躯体。
    强烈的痛苦与脱力让我也再无法控制手中的武器,只能任由它化作点点光芒于无声中消散。
    血液的过多流逝让我感觉身上阵阵发冷,我仰头靠着培养仓,忽然觉得有些失策。
    在这种情况下,感官意识会被无限拉长,只凭借感觉根本无法得知时间到底过去了多少。
    ——自己该打开玉兆计时的。
    极速的愈合让我感觉伤口不断发痒,可如潮水般的困倦远超一切,最终连那种痒意也无从感知。
    最后的最后,五感中只剩下了听觉。我听着流水线运转的声音,听着星槎一点点生长的声音......
    我几乎要完全融入这背景中,直到我忽然听到一声狞笑:“纸箱子~哦吼吼,我来啦!”
    原本险些就此失去的意识被陡然间召回,如同回光返照般,我感觉身上又涌现出些许力气来。
    同样被这番“健康”笑声惊到的三月七低声向身旁的同伴吐槽:“好丢人啊,这还不如在贝洛伯格翻垃圾桶呢!”
    丹恒沉默一瞬,安慰道:“至少在罗浮她不会一边亲昵地喊着垃圾桶一边沉浸其中地来上半个时辰的拥抱。”
    不得不说,丹恒所言极有画面感,我几乎能脑补出那样的场景。
    不,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也不重要了。总归我现在完全动弹不得,要是真被发现,恐怕连个解释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那就这样吧。迴星港这边除了星槎以外应当没有纸箱子可供玩耍。所以,只要没有其他响动,那他们就不会走到这边来。
    等待的时间同样显得格外漫长。我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又随着那欢腾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玉兆滴滴一声,发来通知提醒。我看着手上的血迹,最后还是将玉兆打开查阅起来。
    ——要是因此而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我一定会后悔的。
    好在这消息并非是哪里出现什么意外的报告,只是青镞转发的通知:怀炎将军通知,晚上七点,神策府内进行会议。
    滴滴——青镞明显是犹豫了几秒才继续发过来说:怀炎将军没有定下会议主题,还请将军万事小心。
    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进行回复,只能简单地打下一个1后选择发送。
    玉兆从手中跌落摔出,我这才回想起计时一事。
    算了,总归先前也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就算现在开始计时最终也只是估计而已。
    我稍微往角落缩了缩,给自己调整出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
    好困,是时候睡一觉了。希望这一觉不会睡得太久,要是错过会议就不好了。
    105.
    原来人在濒死之际真的会有走马灯出现。
    我看到童年的自己傻傻地与伙伴奔行在每一个巷口;我看到少时的自己好奇地坐在教室里却观察着窗外的一切;我看到青年的自己变得随意不再为一切而触动......
    而后,画面如潮水般褪去,渐渐暗淡下来。它如同老旧的电视机般闪烁几下,复而变作另一场画面。
    我看到自己出现在罗浮,而周身空无一人,没有「彦卿」,没有「丹恒」,亦没有「刃」。
    我看到自己向景元坦白普通人的身份,而后无忧无虑地融入进罗浮生活,只偶尔会被景元捏着账单问话。
    我看到灾难在一瞬间来袭,说不清是何等的变化,只在瞬息间,罗浮便失去航向,坠入一片荒芜。
    视角轮转,我再次回到罗浮。那熟悉的过往宛如一场梦境,我看到自己在暗中调查,却一无所获。于是,灾难再度袭来。
    一次又一次。终于,我选择将自己伪装成景元,从而接触一些先前我为之避讳的内容。
    那之后呢?我试图探究后事,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无法深入,无从得知。
    到底是记忆在欺骗我,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我同样无从得知。
    106.
    我率先感到的是雨水落在脸颊的冰凉,随后才有余力睁开眼,看向那再度布满阴云的“天空”。
    第二时间段的降雨开始了,那现在的时间应该在晚上六点到六点半之间。
    我舒展着身体,将自己从蜷缩状态解放出来。
    雨水冲淡了血迹,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不见,正省得我处理现场。
    毕竟我不是水系,没有实用的苍龙濯世,只有在雨天会给自己感电的雷弧。
    虽然地上的血是处理干净了,但......我抬手摸在伤口的位置,那里光洁如初,果然已经愈合完全。
    不死得到验证,就像是重获新生般,一切的疲倦也都因此而清除。
    很好,这样一来只需要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可以去神策府开会了!
    我将身侧摆放整齐的铠甲重新穿戴回去,满意地看着它正好挡住衣服上氤氲开来的血色。
    107.
    我卡着59的时间匆忙抵达神策府,没想到不仅怀炎将军在,就连飞霄看上去也已经与之谈论了有一会儿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飞霄你反而不迟到了!明明是约在罗浮的神策府,结果我自己反而是最晚到的那个,这多说不过去!
    我轻咳一声,明知自己没有越过时间,却还是要请罪道:“我来晚了,希望两位将军没有久等。”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飞霄会是第一个回应的,随后怀炎将军再附和两句,这无足轻重的一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可飞霄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直让我心中发毛。
    我确定身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完全洗下去了,衣服也是借口淋湿直接向青镞问了套新的。理论上来说应当不存在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