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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也不会让你吃那些玩意儿。”
    周涯屈指蹭去她眼角的湿意,眼神缱绻,但语气强硬,“听到没有?别给我装聋。”
    方珑勾住他脖子,拉着他往下。
    贴在他耳边小小声说:“听到啦。”
    第38章 原来这句话它是会发光的
    大年初三的菜市场格外热闹。
    街坊们三四天没买新鲜菜,今天摊贩们一开铺,一窝蜂地涌来了,每个档口前都站满了客人。
    周涯早知会这样,大年初一跟相熟的商家摊贩拜年的时候,已经提前让他们帮忙留一些好料,不然今晚的大排档得开天窗。
    在老六海鲜那儿清点海鲜时,老板走过来,递了根烟给他。
    周涯道了谢,把烟支在耳朵上。
    老六环顾四周,蹲到周涯身边,小声问:“阿哑,过年前你店里是不是被人弄了?”
    周涯转头看他一眼:“你知道?”
    老六也坦荡:“小镇哪有秘密!”
    菜市场更没有,简直可以算是小镇的“情报交流基地”。
    周涯点头:“是有人来闹事。”
    老六问:“知道是谁家搞鬼不?”
    周涯反问:“哦?你知道?”
    “哎哟我哪知道,我也是听前面食杂铺的老板娘说起这么件事,今天见着你了,就多问一句嘛。”老六笼统地打哈哈,但还是好心提醒周涯,“没办法啊,谁让阿哑你店里生意好,挡着别人的财路喽。”
    周涯呵笑:“你说好笑不好笑,与其花时间找人来砸我生意,不如多花些心思增进厨艺,菜做得烂,好意思怪我?”
    老六咬着烟笑,从摊位上挑了一条白鲳,抛进周涯面前的泡沫箱:“就喜欢你这种敞亮直白的,送你。”
    ——年初一晚上,周涯去任建白家拜年时,也和任建白聊了聊那晚的事儿。
    闹事那帮人的车牌不是本地的,车子是查到了,闹完事的当晚他们就离开了庵镇。
    任建白问周涯要不要继续追,要的话就去跟当地派出所打声招呼,周涯摇摇头说不用了,那些混子不过是收钱办事的打手,真正看他不顺眼的另有其人。
    就算追到了又能怎样?还得怪他自己皮糙肉厚,被砸了个酒瓶什么事没有,连追究都没法子,顶天了也就是让他们把那晚砸烂的碗盘赔了、或把那晚没付的饭钱清了。
    周涯很早就在社会上行走,知道打开门做生意,并不能事事如意,有些苦就得敲碎了,伴着烟酒往下咽。
    冲着他一个人来,没问题,他忍一忍就过去,但他的底线是家人和员工。
    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断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周涯来回两三趟,把一个个泡沫箱和塑料袋搬进车后箱。
    和往常一样,车内的味道逐渐复杂起来。
    周涯关上车门,心想这周忙完真得去挑辆代步车了。
    他没有立即开车离开,还有东西需要另外买。
    周涯绕到市场外围,进了相熟的服装店。
    门口摆着一沓沓男士大裤衩,也有三角内裤和袜子,明码标价,十元两条,十元四双,诸如此类。
    老板招呼道:“你好久没来了啊!”
    周涯点点头,递了根烟:“来买几条内裤。”
    老板接过,豪爽道:“自个儿选,红彤彤的也有。”
    周涯看了一圈,问:“有没有稍微贵点儿的?质量好一些的。”
    “有有有。”
    老板从玻璃柜里取了几个长形纸盒:“外贸货,厂里做出口的,但需要一盒一盒买,不拆卖。”
    一盒有三条,宽裤边上印着一串英文,不同颜色组合,有的黑白灰,有的白红蓝。
    周涯价格都不问,直接报了尺码,要了两盒。
    老板夸他有眼光:“这个牌子啊,c……c……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读,只知道在香港卖几百块钱一盒的,在我们这里便宜,你捡到宝啦。”
    周涯笑笑,付了钱。
    十点多回家时,方珑已经起床了,正在餐桌旁吃她的早餐,白糜加颗咸鸭蛋。
    两人对上视线,方珑眼珠子滴溜溜绕了一圈,冲阳台挤眉弄眼。
    马慧敏在阳台捣腾花花草草,看起来心情也不赖,哼的小曲儿在玄关都能听到。
    周涯换了鞋,走到餐桌旁,抬起手,手背蹭了蹭方珑的脸颊。
    方珑也侧过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突然想作坏,她张开口,朝他虎口咬了下去。
    没怎么用力,但留下了黏糊口津。
    周涯瞪她一眼,收回手,把虎口上的湿黏舔干净,才跟阳台的母亲打了声招呼。
    中午吃蛋炒饭,再加一荤一素一汤。
    三人落座,位置还和平时一样,周涯和方珑面对面,马慧敏在一旁。
    马慧敏不免俗地又提起早上和周涯没结果的对话:“珑珑,你知道吗,你哥今早让我别给他介绍对象了,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方珑差点儿呛到饭粒。
    她清了清喉咙,戏谑地看着周涯:“真没想到,老树也能开花呀。”
    马慧敏被她逗乐:“你哥年纪也不大啊,哪能叫‘老’?”
    周涯抬眸瞥方珑,又垂眸,目光落在骚扰他小腿的那只脚丫子。
    她身高不高,脚也长得小,跟贪吃老鼠似的,沿着他的裤管一寸寸往上爬。
    “那哥你喜欢的是哪位姐姐啊?我们认识的吗?”
    方珑嘻嘻笑着,脚越踩越高,很快已经攀到周涯的膝盖上。
    “我也没说过是‘姐姐’。”
    周涯面色不显异样,桌下的手却一下便逮住她的脚。
    三指一勾,在她脚板底飞快挠了一记。
    方珑抵不住痒,大叫:“啊!”
    马慧敏被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方珑悻悻收回脚,脚底踩着另一只脚的脚背挠痒:“没、没事,吃太快,咬到嘴肉了……”
    “哎哟,吃慢点儿。肯定是最近吃太多热气东西,上火,回头让你哥给你煲点凉茶降降火。”
    马慧敏在儿子的终身大事方面格外细心,扭头问周涯,“诶,儿子你刚说什么?不是‘姐姐’,那是妹妹啊?对方比你年纪小?”
    周涯半耷着眼皮,掩住深黯眼眸:“对,是妹妹。”
    饭后,周涯在厨房洗碗,方珑趁大姨上厕所,跑进厨房。
    她得踮起脚,才能够着周涯的耳边:“你疯啦,在大姨面前说得那么明显,被她知道了怎么办?”
    “明显吗?”周涯双手带泡沫,不揽她了,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低声说,“你不让我有别的妹妹啊?”
    方珑瞪大眼,呲起两排白牙:“周涯你敢?!”
    周涯喜欢这样的方珑。
    吃些无伤大雅的小醋,有着小孩子气的独占欲,这能让他感觉到,他在她心目中确实有一席之地。
    以一个异性的身份,而不是只是她的“哥哥”。
    方珑想挠他,但一听到马桶冲水声,立刻火速逃离厨房。
    周涯顿了几秒,低头把剩下的碗盘洗了。
    等到马慧敏进屋午睡,周涯才闪进方珑房间。
    方珑趴在床上听歌看手机小说,纱帘把阳光筛得细腻温柔,落在她栗色发顶,和在半空晃来晃去的白皙双足。
    见他进来,她不起身,也不挪位,还送了他一个白眼。
    周涯心里乐,真成了只小白眼狼。
    他走到床边坐下,摘了她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还我,去找你别的妹妹要。”方珑想夺回来,伸手却被周涯扣住。
    他拉着她的手到嘴边,咬了她一口。
    “周涯你属狗啊?”
    “学你,整天咬人。”周涯摘了耳机,也把方珑另一边的耳机取下,“你先坐起来,我跟你谈点儿事。”
    男人的态度怪郑重其事的,方珑熄了手机,坐起身:“说什么呀?”
    “昨晚你和我都有点儿着急,该说的话,我还没好好说。”
    周涯不是性格外放的人,他也不爱剖白自己的感情,他总认为,做的比说的更重要。
    但面对方珑,他渴望她能知道他的所有想法。
    ——上一次有如此迫切的说话欲望,是他刚被周父周母领养的时候。
    他很想很想感谢他们。
    哑巴也想开口说话,就算他的声音千疮百孔。
    此时,周涯抬眸,眼睛里盛满光,一字一字地认真发音。
    “方珑,我喜欢你。”
    方珑愣住。
    她听过很多次这句话,从别人的口中。
    甚至听过很多次“我爱你”。
    “喜欢”和“爱”在他们口中,好像ktv里的情歌,随随便便就能拎出来唱。
    它们逐渐变得廉价,变得老土,变得细碎。
    它们变得轻飘飘,从口里蹦出来后就落在地上,沾了灰染了尘,成了脚边灰扑扑的石头。
    遍地都是,但连捡都不想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