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什么也没说，拿出钱袋子一枚一枚的将买肉钱数给了她。
    走时黄伏苓似乎还能看到他抖了抖肩。
    真是个怪人。
    壮汉只在每日午间来菜市，黄伏苓特地和父亲换了守摊的班次，为了就是想好好的观察这奇特的人。
    多次下来她隐约发现了真相。
    如今面对不了解那人的摊主，黄伏苓细细解释：“他日日来我们这儿买肉买菜，虽说长得是吓人了点，但却并没有少我钱呀。这样稳定的顾客，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的话让几位常被光顾的摊主回想。
    “好像是，虽说白送了一把菜出去，但收摊回家算钱也并没有少。”
    “你也是吗，我还以为单我一个摊子这样呢。”
    “奇怪了。”
    对于叔叔婶婶们疑惑不解的眼神，黄伏苓神秘地笑了笑：“明天他再来时，叔叔婶婶们细细的看他的手便知道真相了。”
    次日壮汉又来买菜，却发觉已经熟悉的摊子里多了几个人，不由得面露不解。
    平时不是只有一个摊主守着的吗，奇怪。
    他照惯例要了黄掌柜点的菜，照惯例悄悄把钱混在菜里，照惯例走到入摊子前要了不照惯例的四斤肉。
    黄伏苓问道：“那两位姑娘还没走？”
    赵乐志摇了摇头，伸手要接过递来的肉。
    黄伏苓的手却转了个弯，肉直直的掉在了菜篮子里。浓黑的眉毛一扬，眼尾莫名多了几分红意。
    赵乐志这才注意到小姑娘今日不同往日，隐隐带着火气开口问道：“是谁欺负了你？”
    黄伏苓愣住了：“没有谁欺负我呀。”
    开玩笑，谁敢欺负菜市肉摊的小摊主黄伏苓呀，她那把解肉刀可是使得出神入化，分切肉时抖都不抖，稳得像是已经杀了几十年猪的老手。
    “那你眼睛怎么红了，不是哭的？”赵乐志指了指小姑娘的眼尾，粗糙的指尖差一点就蹭上了人家扑眨扑眨的睫毛。
    黄伏苓莫名的感觉到痒意，仿佛睫毛被人用手细细的挑玩了一遍，不由得后退一步：“这才不是哭的呢！”
    她好不容易才从娘亲那拿了胭脂，一点一点地用妆笔描上去的！
    他可真是，哼！
    莫名被小姑娘瞪了一眼，赵乐志无辜极了。
    待他走后，刚才被这人买过菜的摊主和其他人又聚在了一起，展开大掌一看，竟然是赵乐志悄悄塞进摊子里的菜钱。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已然有了觉断。
    黄伏苓见了这番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后又想到那个男人不识风趣的傻愣模样，又生气起来。
    回去后赵乐志还在反思，正巧那个女人路过他，抬眼一看，也从她的眼尾瞧见了相似的颜色。
    “你也哭了？”
    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眉眼一挑，强势便扑面而来：“你觉得我能被谁惹哭？”
    赵乐志被她看得立马摇头，心道：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这个本事。
    那这个眼尾是怎么回事？
    赵乐志疑惑好奇但不敢问。
    直到用过午饭，他瞧见那王姑娘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乱动，才忍不住问出了声：“怎么你的眼尾也是红的，谁欺负了你？”
    长安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这粗汉：“没见识的东西，这叫描红，江南才进贡来的货，可稀罕了！”
    第38章 男兵的突破性进展～……
    次日早晨临着要出摊的时分，黄伏苓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红妆笔，刚伸手拿起又犹豫的放下了。
    反正描了也没人看，白费功夫，哼！
    在肉摊上，黄伏苓刚给一位老伯称好二两肉。老人家牙口不好嚼不动肉，她便特意选了一块猪里脊，细细的切成长条再用芭蕉叶给老人家包好。
    老伯接过，浑黄的眼珠转了转：“老头子我眼睛不好，多亏了茯苓愿意帮我把肉切好。”放其他肉摊，怕是连着小块的二两肉都懒得卖给他，嫌浪费了功夫。
    黄伏苓笑道：“老伯客气了，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积少成多总会有的。”
    老伯笑着转身，眼前突然一黑让他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天黑了，是要下雨不成？”
    赵乐志摸了摸鼻子，绕过满头华发的老人家给了条路出来。
    黄伏苓在后面偷笑：“没下雨呢，只是有云把太阳给挡住了。”
    “哦哦，这样啊。”
    赵乐志的厚脸皮都被小姑娘的调笑给燥红了：“黄姑娘……”
    黄伏苓已经拿起了解肉刀按在一块新鲜猪肉上，只待他说要多少便能一刀下去分个干净。
    等了半天都没听到那人说要多少肉，黄伏苓不由得疑惑抬头，却看那人自顾自的红了脸在那里扭捏。
    “赵大哥怎么了？”难不成是吃腻了猪肉要吃其他的？
    黄伏苓作势要拿其他的肉出来，却被赵乐志给叫住，粗壮的大手伸了过来，再慢慢展开。
    是个精致的木雕小盒，隐隐散发出了点点花香味。
    “这是江南最新的胭脂……”
    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跟王安姑娘换到的，可珍惜了。
    拿到手时只觉这胭脂连粉带盒都透露出一种贵重，赵乐志怕小姑娘不收，还特意换了个盒子来装。
    黄伏苓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胭脂盒，半响过后才噗嗤一笑，面中的小雀斑都带上了几抹红意，即使不用上妆也呈现出了胭脂的模样。
    “笨木头。”
    这日赵乐志同样拎着一篮子菜回来，眉目间带着轻松得意的意味，看得迟迟是一愣一愣的。
    毕竟这段日子看惯了他的窝囊样，再看这神采飞扬的样子竟是有几分陌生与不习惯了。
    赵乐志把菜甩给黄掌柜，乐滋滋的找到那个女人报喜。
    白云起听了他口中描述的那个姑娘，不由得感叹：“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烂锅也有锅盖配。”
    竟还真被他找到了合脾气的人。
    有意思。
    虽然平常她很嫌弃这人吧，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顾客，该有服务上帝的水平她也是有的。
    眼见着这人提前毕业，白云起举手庆祝：“黄掌柜，今日多加几个菜，庆祝赵乐志抱得美人归。”
    后面是他连声的解释：“伏苓说不定没那个意思呢……”
    哟哟哟，都叫起茯苓了还。
    白云起鄙夷的看了这人一眼，对他耳提面命：“你可得给我表现好点，别把人家给吓跑了。”
    “才不会呢，这次连那些摊主都没少收钱了！”
    被黄伏苓占据大脑的赵乐志这才想起汇报自己原本的任务来。
    真是美色误人。
    “很好，这就说明你的改造已经基本完成了，后面只需要保持便可。”
    且白云起看那位黄姑娘也是有本事的人，说不定能有更好的方式管教着人。
    挺好，小升初毕业后直接对接上了大学。
    提前在冰人馆庆祝了一顿饭，撑得她连府中的晚膳都没用上多少，早早的就放下了筷子。
    “可是今日的菜不合口味？”
    耳边传来徐昭的关心，白云起只是笑了笑：“今日在外面吃小食吃饱了，将军多吃点便是。”
    徐照看她脸上的笑意不停，便猜到了她正在做的那庄媒该是有了个好结果。
    没想到短短不过一月光景还真被她给做成了喜事。
    那日方修远在他面前说漏嘴过后，徐昭便去查了那军户的身份。
    好歹也是京城的兵，大地方出来的人，竟然比他在西北领兵时见过的还要粗鲁几分，也难怪夫人见了会误以为是土匪勒索。
    但这样一想，连这人都能找到好媳妇，其他将军士兵岂不是更加容易了？
    徐昭隐约找到了窍门，最初面对夫人这爱好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不曾有别的想法。
    但现在经过这事，他竟发觉出冰人馆的几分妙用来。
    战事刚过，大启百废待兴，头等要抓的便是人口生育。若一国的百姓人数上不来，无论这国兵力财力有多强，也不过是一两代的事。
    只有一代一代流传下去，方才能长远。
    且大启从军之人众多，成家之人却甚少。若能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也能成大事。
    ……
    之后的事发展便很顺利，赵乐志日日跑去买菜，恨不得一天去两三次，直到被白云起提醒了才抛开买菜的借口，正大光明的帮小姑娘守摊子去。
    且他高大的身形也未尝没有好处，百来斤的大半扇猪肉往肩上一扛就走了，丝毫不见累。
    甚至还能吓跑几个非要白拿菜的泼皮无赖，这下便是菜市的人都夸了起来，夸这对相配。
    这日赵乐志帮着小姑娘收了摊才回去，乐滋滋和那个女人报喜。
    白云起震惊：“黄姑娘她家里父母也同意了？”什么火箭速度，昨天不是还待在一起都会脸红吗。
    赵乐志已经乐得神志不清，高大的身躯硬是夹出了一种梦幻的声音：“今日我帮茯苓称肉，有来客误会我俩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