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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云镜纱抬睫,语气哀婉,“镜纱蒲柳之姿,不值得许大哥为我和夫人生隙。”
    她眼中盈着点点泪光,“如今我只想寻回兄长尸骨,带他回乡。既是必走之人,何必令许大哥为难?”
    “还请许大哥莫要再提此事,去向夫人认错,好好哄哄她,她会消气的。”
    她并非不想嫁给他,只是不愿他为难。
    如此善解人意又一心为他的姑娘,他轻易放不下。
    许玉淮感动之余,又生烦躁。
    他已经哄了舒含昭这么多年,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再哄她了。
    握着云镜纱的手牵起她,许玉淮温声道:“云姑娘,为了你,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你安心等着,等我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云镜纱惊慌摇头,手往回缩,“侯爷,不、不用,千万不要为了我……”
    “云姑娘。”
    滑嫩小手从手里脱离,许玉淮有些怅然若失,语气轻柔而坚定,“我想为我们争取一次。”
    “相信我,好吗?”
    相信他,不如相信她明天就能当皇后,弄死靖国公一家。
    云镜纱垂眸不语。
    许玉淮知她心中不安,如今他的确不能立即迎她入府,倒也没再多说,只是道:“你好生歇着,那两个下人的事,我会安排妥当。”
    云镜纱轻声道:“好,多谢侯爷。”
    许玉淮走后,三个丫鬟立即涌了进来。
    尹寻春迫不及待追问:“姑娘,他和你说了什么?”
    敏良和芳音侧着耳朵,注意力放在云镜纱身上,倒是没听出她这颇有些“大不敬”的语气。
    云镜纱靠坐在榻上,疲惫地按了下太阳穴,“侯爷说,他要纳我为妾。”
    “什么?!”
    三人同时出声。
    尹寻春大怒。
    芳音惶恐。
    敏良震惊。
    “嗯。”
    云镜纱淡淡点头。
    尹寻春还未说什么,芳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抖着嗓子道:“姑娘,咱们快走吧。”
    再不走,夫人都要把她们一个院子杀完了。
    最初芳音还做着让云镜纱一步登天的梦,可昨日一遭,把她魂都快吓没了,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夫人出身高贵,行事无忌,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姑娘要是入了侯爷后院,还能活得过几日?
    荣华富贵是好,可也要有命享啊。
    云镜纱叹了口气,“可是,我哥哥怎么办?”
    芳音脸色僵住。
    蜷缩起身子,云镜纱把脸埋进膝盖,瓮声瓮气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想一想。”
    敏良担忧看她一眼,拉着二人出去。
    屋外丫鬟走动、说话声传入耳中,云镜纱许久未动,皱眉思索。
    “咔嚓。”
    轻微的响动在寂静无声的室内分外清晰。
    尹寻春偷偷摸摸进来,“姑娘。”
    云镜纱抬头,“你去问问平叔,景哥什么时候能回。”
    “我正要和姑娘说呢。”
    尹寻春蹑手蹑脚来到云镜纱身旁,挨着她小声道:“院外有人守着,五个,个个身手都很了得。”
    她为难道:“姑娘,夜里我怕是不能轻易出去了。”
    云镜纱惊讶,“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就来了。”
    昨夜。
    云镜纱略一思忖,眸光一亮。
    是孟桓启的人。
    没成想,他竟然派人来守着她。
    云镜纱顿时安心,勾起唇角,“不便出去,那就先不出去了。”
    见她有成算,尹寻春点点头,“好。”
    不过半日,府里传遍了侯爷为了纳妾,与夫人大吵一架一事。
    除了敏良三人,院内丫鬟看向云镜纱的目光各异,有艳羡,也有同情怜悯。
    这个节骨眼上,云镜纱自然不会出去触霉头,号称昨日受了惊,闭门不出。
    凝芳阁毫无动静,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
    许玉淮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后。
    这两日他去了无数趟凝芳阁,可惜守门的丫鬟一见他便关了院门,他连舒含昭一面都没见着。
    许玉淮闭眼按揉额角,力道有些大,带着浓重烦躁。
    “侯爷。”
    元义在门外小心翼翼开口,“舒七公子来了。”
    “明七哥?”许玉淮惊讶,“快迎进来。”
    “元福,上茶。”
    元福应声,“诶。”
    片刻后,元义迎进一名男子。
    孔雀绿的宽袖圆领绣大红色芙蓉花锦袍,头戴翡翠玉冠,生得很是圆润,肤白脸大,颊肉微凸,活似个白馒头。
    腹部圆润,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腰间玉环香囊等随之晃动。
    “稀客,明七哥今日怎么得空来我府上。”
    许玉淮亲自迎了那男子入榻,正好元福上了茶,他笑着递过,“来,上好的碧螺春,七哥尝尝。”
    舒明牛饮一口,咂咂嘴,一脸嫌弃,“淡,没酒好喝。”
    许玉淮失笑,“七哥若想喝酒,怎么不去明月楼?”
    这舒明乃是靖国公胞弟的幼子,舒含昭的堂兄,于仕途并不上心,最爱与姬妾伶人饮酒作乐,呼卢喝雉。
    前几年靖国公见他整日无所事事,怒其不争,给他谋了个户部员外郎的官职,强硬要他每日上值点卯。
    因与许玉淮同在户部,二人的交情还算不错。
    舒明“嗐”一声,满脸郁色,“别提了,前日喝醉回府被大伯撞见,非但让账房不许给我支银子,半年内还不准我去明月楼。”
    许玉淮莞尔,“真不凑巧。”
    “可不是。”
    舒明闷声,闷头饮了杯茶,长叹一气,“一想到半年不能饮酒,我这浑身上下就难受得慌。”
    许玉淮安慰,“岳父也是为了七哥好。”
    “我知道伯父想让我上进。”舒明抱怨,“可那着实非我所愿,舒家有伯父和大哥在,哪用得着我啊。唉,我只想醉卧美人膝,斗斗鸡,跑跑马,怎的如此艰难。”
    “啊对了。”
    舒明蓦地看向许玉淮,眸底的光闪动,挑眉问:“妹夫,听说你府里藏了个美人,是何模样?难不成比昭昭还美?”
    许玉淮眸光一凝,笑道:“昭昭若是知道七哥称别的女子比她美,该与七哥闹了。”
    想起舒含昭那不依不挠的性子,舒明哎哟一声,“是我失言,妹夫,你可别跟昭昭说啊。”
    许玉淮举杯与舒明相碰,“自然。”
    舒明喝了茶,嘟囔道:“她那性子,也就你受得了。”
    许玉淮一笑,毫无痕迹地转了话题,“七哥今个儿上门难不成就是为了与我喝茶的?”
    “哎哟,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
    舒明拍了拍额头,放下茶盏,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妹夫,这书可是你的?”
    许玉淮随意抬去一眼,目光落在那熟悉的《道德经》上,蓦地凝滞。
    第29章
    “这书……怎么会在七哥手上?”
    许玉淮眸底波澜涌动,一眼不错地看着舒明手里的书籍,搁在膝上的手不觉握紧。
    “嗐,巧合,巧合。”
    舒明甩了甩书,“前几日喝多了,路过西踊街时瞧见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将我骇出一身冷汗,当晚连输五场,本来就心情不佳,这脾气一上来,便差人将他拿住关了。”
    “谁知翌日酒醒,我就将此事给忘了,今晨下人禀报,我险些没记起来。”
    舒明饮了口茶,“我去看那人时,见他奄奄一息,便放松了警惕,谁知他竟是作假,趁我不备意图逃跑。下人与他缠斗间,这书从他怀里掉落,那贼子当场变了脸,欲夺回此书。”
    “我当然不能让他得手,让小厮把书捡回,拿在手里看了两眼,见上头的字迹有些眼熟,一寻思,这不是你的字迹吗?便来问你一问。”
    “可惜。”舒明面露愤恨,“也不知那是什么人,身手竟然这么好,硬是从我手里跑了。”
    西踊街,是前往常远侯府的必经之路。他为了遮掩,的确曾在书上留下笔墨。舒明与他共事过,认识他的字迹也不足为奇。
    谁也无法预料,那人从他府里逃跑后,竟撞到了舒明手上。
    按捺住激动,许玉淮欣喜,“前些时日家里遭了贼,将这书盗走,我苦闷了多日,没成想兜兜转转,竟在七哥手中。”
    他伸手去拿书。
    “妹夫,别急啊。”
    舒明挑眉躲开,翻出其中一页,“你先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他眯着眼看书页,口中念叨,“光和元年七月二十三,杜空致,二十万两白银。”
    “光合元年七月二十五,向泽语,八万两白银。”
    “光合元年……”
    “七哥!”
    许玉淮高喝打断他,额角青筋跳动。
    舒明嘿嘿直笑,“我见这书似有被烧过的痕迹,正疑惑,忽然想起大哥曾提过,这世上有一种墨,用它写下的字干透后消失无痕,唯有用火烤过才会显出。惊奇之下试了一试,谁知竟出现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