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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姜满目光微动,猛地一扯,信纸从中撕裂开。
    刷拉的响动声含混着她发冷的嗓音,“我成日操持这王府的事务,怎么,堂而皇之送来府中的信件,我看不得?”
    任大人忙上前几步。
    他留意着落地的信纸,边道:“娘娘请息怒,殿下他……”
    “姜满。”洛长安却先一步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心疼了?”姜满朝旁瞧一眼,恰瞥见躺在匣子里的匕首,信手拔出,甩开刀鞘。
    匕首开了刃,划出猎猎的响,划得人心头一颤。
    姜满提着匕首,冷冷笑着:“我就撕碎它如何?难道我来南安后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还不够多么?”
    眼见着二人要闹起来,任大人忙从中阻拦:“娘娘息怒,万不要冲动啊……”
    “我见任大人也很有兴致,是想替本宫断一断这家务事?”姜满回首,在掌心掂了两下刀脊。
    刀刃闪着寒芒,却冷不过她吐出的话语:“刚好,本宫还想请大人上一道折子给燕京,将今日之事,将这二人的行径呈禀给圣上,请圣上好生裁断,替本宫做主。”
    洛长安眉头一蹙,嗓音也冷下来:“姜满,你放肆。”
    任大人的额角已冒出冷汗,双膝都要软下,连连道:“臣不敢,不敢,还请殿下和娘娘息怒,好生商谈……”
    说着,缓缓朝外退去。
    姜满侧目,余光里,见洛长安悄声同她使了个眼色。
    她挽着匕首,冷哼一声,继续道:“洛宁,你少同我嚣张,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身居燕京,有权有势,有希望登坐大宝的皇子么?我真后悔当初听了你的花言巧语,鬼迷心窍随你来南安,你等着,明日我便上书请奏,向圣上讨一纸和离书来。”
    任大人躬着身,脚步加快,恨不能捂紧耳朵快些离开。
    影子消失在房门外,姜满转头去瞧,却见洛长安信手提起只茶盏,一弹指,掷出门去。
    碎瓷声遮下细微的脚步声,周遭彻底寂静下来。
    姜满这才松一口气。
    房门关合,洛长安忙走上前,捧住她的手:“怎么样,我见你抽刀那样快,可有伤了手?”
    匕首落地,姜满摇头,问他:“我演的可还逼真?”
    见她没有伤到,洛长安刮了下她的鼻尖:“嗯,天资过人。”
    “你也毫不逊色嘛。”姜满弯起眉眼,又道,“可惜今日过后,南安的传言中,我要变成蛮不讲理的妒妇了。”
    洛长安揉了下她的脸颊:“是我不好,待来日,我想些法子……”
    “好啦。”姜满截住他的话,“风言风语多得是,在燕京时,关于你我,什么样的谣言我们没听过,我又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的。”洛长安却说,顿一顿,又轻声道,“不要和离。”
    姜满怔愣一瞬,笑了,凑上去,佯装捂他的耳朵。
    “我说给他听的,那些都是假话,你不要听。”
    她说罢这一句,顺势将手搭在他的颈侧,踮起脚来,在他耳畔说,
    “新岁喜乐,夫君。”
    “这句才是说给你听的。”
    第70章
    陆长平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涉及两国,她轻易不会同南安往来,即便是一年前气得狠了专程寄来信件谴责,也走的是人见不得的暗线,不会大张旗鼓如今日一般寄什么新岁礼来。
    眼下舍弃那条弯弯绕绕的路子,径直以自己的名义寄来信与礼,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得在这几日之间处置。
    送来的信件中只有新岁的祝愿与落款,茶具与匕首皆没有异样。
    撬开茶团,一张纸卷藏在中央。
    纸张很薄,浸了浓郁的茶香,展开只巴掌大小,其上简略绘着南原的地图,临边界处拿朱墨点了一处。
    洛长安略略扫一眼,将纸张投入燃着炭火的暖炉里。
    火苗窜起,转瞬将信纸舔舐成灰烬。
    姜满惊于他辨认地图的速度,问:“你都瞧清楚了?这样快就能知道她所画的地点在何处?”
    洛长安颔首:“过去我曾留意过此地,是洛璟与南越曾有交易的一处地方,只不过,那该是半载后的事。”
    不想今时,他会这样快动手。
    姜满又问:“他与南越交易什么?”
    洛长安道:“甲胄和兵器。”
    “胆子够大,被发现就是人头落地的死罪了。”姜满蹙起眉头,“他动手,是因燕京发生了什么?”
    洛长安捻着残留在手中的茶叶碎屑:“八成是知晓别月楼中已换了天地,也或是,他得知了当年是皇上害死他的生母,又险些将他溺毙在襁褓中的事。”
    不管是哪一桩,洛璟眼下肯走最险的一步棋,已然是等不及了。
    纸张扬起的灰烬已消失殆尽,姜满看着炉子里颤巍巍的火,还是出了会儿神。
    她在想洛长安说的话。
    在想……人心无常,皇上分明因先皇所为得到如影随形的痛苦,却又将当年的痛苦加诸在自己的骨肉身上,成为了先皇那样的人。
    不等回神,耳畔又传来一声轻笑:“他太着急,如何能算得过这一辈子都工于心计的皇上,选在此时动手,他没有胜算。”
    姜满挥散思绪,点点头。
    曾经的洛璟佯装弱势,蛰藏多时,终在洛长安离京前往北地时下手,才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而今不是。
    洛璟在他们二人前往太康,去过别月楼后失了方寸,又在南越使臣入京时叫皇上早早看出他的野心,直至如今,已是自乱阵脚。
    姜满又问:“那如今,我们当如何?”
    “不必思虑过多,明日我会让周瓷去一趟南原,比起我,陆长平更需要这个把柄来剪除她在南越的敌人,届时她自会有所行动。”洛长安看着她,抚过她轻蹙的眉心,“我们只管隔岸观火就是。”
    如洛长安所言,不多时,自燕京送来了一封密信。
    信中所言,皇上染病,将命五皇子监国,代为处理朝政。
    密信比洛长安留在燕京的探子送来的消息还要更快一步,是郑贵妃的手笔。
    信送到王府时候,姜满正听人禀报南安各处所建居养院的进程,与寒窑的修缮事宜。
    熙国边地此前多年与南越北契均有干戈,在外耗费兵力,实则所耗皆出自百姓身上,今岁春,税收加重,横征重赋下,多地百姓已苦不堪言。
    而如今,她与洛长安身在南安,虽对南安之外有心无力,却总要保南安此地的安泰。
    魏澄候在门外良久,待几人议事后纷纷散去才走进,对姜满低声禀报密信之事。
    姜满安静地听着,并不感到意外。
    洛璟还是动手了。
    魏澄前来,而非洛长安亲自来与她商议,是洛长安已拿定了主意。
    于是她问:“殿下如何打算?”
    魏澄应:“殿下的意思,等。”
    姜满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那便等罢。”
    郑家站在皇上一边,荣辱都仰仗着皇上,自唯皇命是从,郑贵妃此时急急传来密信,无非是希望洛长安出手。
    坐山观虎斗,她与洛长安并不想做那只与洛璟相互撕咬,被用来给郑家和皇上观赏的虎。
    又二月,燕京果然传出皇上染疾休养,五皇子代为处置政事的消息。
    自那日在王府书房见识过洛长安与姜满的争执,任大人已许久没有动作,更不敢向燕京传递消息。
    毕竟,私自传信的行径被王妃点破在先,而他们这位王妃平日里看起来与人和和气气,却不想是个如此善妒易怒的性子,若再传信回去,真叫王妃逼迫着捎带上一道请奏和离的折子,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届时王妃与王爷闹过,再度讲和,一切又成了夫妻间的家务事,反倒他惹来一堆烂摊子,惹得官职不保。
    其余人留意着任大人的举动,也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
    转眼入秋,气候转凉,与前世的时间相差不多,秋时,元陵寄来一封信件。
    苏棠怀了身孕,大夫算着,约在春时临盆,届时若二人得闲,便回元陵瞧瞧,同庆小孩的满月。
    与此同时,燕京又寄来了密信。
    这次的信出自宋迎溯之手。
    信中所言一是关乎太后,半月前,宫中忽而传出太后旧疾复发,卧床不起的消息。
    消息不切实,还需得细细查证,不过,这消息如今飘在皇城里,想必不多时便会传到南安。
    二是,皇上休养之余,秘密召见了几个身居要职的臣子。
    郑家也有人被传召,悄声前往。
    传召臣子的当夜,有两队人快马出了燕京城。
    一队人走的是郑家传急信的官路,另一队人向南,往太康的方向去了。
    姜满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眼下所见,燕京已是暗流涌动,正如他们当初所想,皇上始终警惕他二人,而南安始终没有风吹草动,连些许蛛丝马迹也无,更叫他疑心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