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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云朵开始后悔挑今晚这个点。
    她深吸口气,扬起淡笑,打开盒子,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吃。
    *
    拿了甜品,红大衣想等谢星洲下班,一块回家,被拒绝,逗留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离开。
    谢星洲推着轮椅去后台。
    见此,云朵立刻放下叉子,长腿几迈,走到谢星洲面前,停下不说话。
    谢星洲动作一顿,缓慢抬眸看向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女人一件白针织,外面深蓝牛仔衣,明明很简洁,穿她身上莫名时尚。
    头上黑色棒球帽压得很低,妆容很淡,唇瓣水润泛着粉,眼线画得很细、略微下垂,柔和她原本有点锐利的眼尾,面部线条也没之前那么深刻,看起来青春不少。
    下眼睑眼尾带着点浅粉,许是腮红……或是眼影,看起来像刚流过泪,可怜又可爱。
    谢星洲脑中闪过某个画面,走了下神。
    很快回神,觉得化妆这个东西真神奇。
    完全看不出前几次高眉眼凹眼窝小烟熏妆烈焰红唇模样,反而有了点六年前的影子。
    他正想着,云朵轻咳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她已经咳了两三次,下一刻,又咳了两声。
    谢星洲扫她一眼,目光掠过她露出的大片雪白,往下挪,微露的腰线,轻拧了下眉。
    都感冒了。
    还要风度不要温度穿这么点。
    他垂下眼,看着女人露出的纤细脚踝,低叹了声,慢悠悠收回视线,目光瞥向一侧:“你们明星都这么爱风度?”
    云朵还在想刚刚他跟红大衣靠在一起的亲昵姿态,听到意味不明的话,眉梢一挑,语调微扬:“你们长得好看的都这么多追求者?”
    听到这话,谢星洲一懵:什么追求者?
    突然想到什么,平静的长睫忽地一颤,下颚线条紧了点,薄唇轻抿着,没情绪直勾勾看着她。
    云朵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眸,怔了下。
    几秒后,谢星洲毫无预兆轻笑了声:“然后呢?”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谢星洲抬头抬眸看她,长睫浓密,漆黑如鸦羽,眼下一片晦涩阴影。
    下巴微抬,薄唇勾着笑,眼尾稍弯,笑意未达眼底,黑亮桃花眸底潜着深沉怒意和淡漠轻嘲。
    这个笑属实不太美好。
    云朵根据自己对这个人多年的了解,大脑飞快判断,他现在很生气。
    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该生气的人不是她吗?
    脸上的不悦变成委屈,狠狠别开眼,抿着下唇,像受了欺负的小孩。
    云朵低了低头,倔强地微抬下巴,抬手把帽檐用力下压,藏住眉眼。
    云朵应当美丽而骄傲,不允许任何人看见这样的她。
    包括谢星洲。
    谢星洲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表情有点慌乱,很快别开眼,声音平淡:“还有事?”
    云朵轻笑了声,转头看着他,重新抬高帽檐,扯了扯唇角:“没事就不能来店里?”
    ——如果不是来的赶巧,怎么能看见你给漂亮小姐姐买蛋糕。她娇笑着喊你星洲,甚至想等你下班!一起回家!
    那女的竟然喊星洲?
    她都还没喊过星洲!
    想到这,云朵表情一顿,刚压下的委屈又翻到心尖,默默扁了扁嘴。
    察觉到她的低落,谢星洲再度看她。
    少女撇着唇角,洁白贝齿轻咬涂着浅樱粉色唇膏的丰润唇瓣,浓密长睫不停忽闪,眼尾委屈往下耷,眼尾带着淡淡珠光的浅粉衬得那双眸更可怜。
    突然,黑亮的双眸看向他,声音柔软:“我没别的事,只是买甜品。”
    “……”
    “所以别乱想。”不高兴得很明显。
    谢星洲突然有点后悔,条件反射抓住轮椅扶手,指尖轻缓摩擦了下。
    云朵刚复出,正在进组,肯定很忙,却来了店里三次。
    谢星洲开始动摇,自己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但想到她的无情,瞬间一肚子火气。
    她怎么能那样玩弄他?
    云朵心情很低落,不想再呆下去,挤出一个笑:“刚好有假就来了,过两天就回剧组。”
    “……”
    云朵笑着耸耸肩,故作风轻云淡:“所以,你马上就能清净。”
    说完,径直越过谢星洲,走出店,头也不回。
    谢星洲没回头看她背影,坐在那,面无表情。
    良久,垂下眼睫,眸底闪过一丝懊恼。
    和不知如何是好。
    *
    从店里出来,云朵开始兴奋的期待完全消失,沉着脸,冷声:“开车。”
    沈星晨从她的表情看出进展很不美好,不敢触她眉头,沉默着启动车。
    云朵懒散靠在椅背,手肘撑在扶手,手背撑着太阳穴,漂亮的眉轻拧,眼神恍惚看着窗外,突然缓慢道:“你说,他这样的男人。”
    刚好一个红灯,沈星晨停下车,偏头看她:“怎么了?”
    云朵娓娓叙来:“今年二十九。身高以前一米八七,现在坐轮椅不提也罢。甜品店甜品师,能做香甜美味的甜品。家境一般,无病史无任何不良嗜好,会做家务,长了张堪称完美的脸,身材如果没因为坐轮椅毁了,也堪称完美。”
    说到这,顿了下,继续道:“这样的男人如果有追求者,挺漂亮,会撒娇。”
    云朵眯了眯眼,沉着声音:“你觉得被追到的几率多大?”
    沈星晨大概猜到云朵在店里看到什么,想了想,委婉道:“我不是很清楚,但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
    见她表情不对,沈星晨忙安慰:“很多女孩不能接受另一半坐轮椅,所以你别……”
    说到一半,意识到说错话,面露懊恼:“朵朵姐,我完全没轻视的意思,只是……”
    云朵打断:“我知道。”
    沈星晨不敢再开口,正好绿灯亮,启动车。
    云朵真没介意,感慨:“如果他的腿没事,这个年纪还没女朋友……啧,真可怕。”
    沈星晨忍不住:“我觉得现在的他依然大杀四方,毕竟颜狗不是一般多。”
    云朵对这个结论满意又不太满意,叹了声,耷着眉眼,看起来有点难过。
    良久,她轻笑:“虽然知道他腿没事,估计早谈恋爱,说不定结婚,但——”
    “我还是希望他健康。”
    昏暗车厢中,窗外流动的五彩霓虹灯洒在她脸上,眼波流转,璀璨通透。
    沈星晨觉得,这一刻被深深震撼。
    很快,云朵挫败撇嘴,脸上扬起一抹自嘲:“就算他坐轮椅,依然一身傲骨,轮不到我。”
    这么自卑的云朵,沈星晨第一回见,很不喜,皱眉:“朵朵姐一点不差。”
    “不是差不差的问题,”云朵苦笑,“而是他从没把我放在眼里,以前,现在,未来……”
    这已经不是自卑,而是低到尘埃里。沈星晨完全不懂,更不高兴,语气严肃:“朵朵姐这么好,他不接受,是他的损失。”
    云朵笑了下,没接话。
    她懒洋洋歪在座椅里,仔细想了下,发现自己刚刚那话真没说错:谢星洲从没把云朵放在眼里。
    *
    云朵第一次见到谢星洲,是在她十六岁那年,在青梅岛那个小岛。
    当时父母闹离婚,就如何分财产她的抚养权,曾经恩爱得恨不得成连体婴的两人闹得面红耳赤,有血海深仇也不过如此。
    云朵一出生就众人瞩目、光鲜亮丽、应有尽有,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么难堪的局面,一时没法接受,负气离家出走。
    她没乱跑,而是飞机、高铁、轮船几经辗转,到了青梅岛——外婆的家,想扑进那个慈祥和蔼大方洒脱的老人怀中撒娇。
    但她万万没想到,外婆根本不在家,问邻居,说是几天前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在云家压抑半月,好容易鼓起勇气离家出走,花了近四天,终于到外婆家门口,没想象中的温暖怀抱,只有紧闭的铁门。
    云朵顿时崩溃,直接蹲在路边哭了。满脸泪花,一直打嗝。好几个好心路人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那时的云朵骄傲得任性,因为刚从云端跌落,自尊心很强,全都拒绝,而后躲进一个小巷子偷偷抹泪。
    刚立春,天黑得很快。街边的灯昏暗,小飞蛾在里面飞舞。温度降低,带上凉意,阴冷潮湿带着臭味的气息直往肺里钻。
    云朵冻得全身发抖,肚子咕噜噜直叫。她情绪缓和了点,抹了抹眼泪,看了眼天,踉跄起身,准备先找个宾馆住一晚上。
    因为接连被打击,云朵情绪很低落,精神恍惚,提防心没平时那么重。
    过了很久才发现,身后好像有人跟着。
    云朵吓了一大跳,偷偷往后面看,故作不经意。
    两个年轻男人。穿着黑大衣,大拉开。双手插在裤兜,走路一颠一颠。露出的脖子和手背上满是纹身,有一个脸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