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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夏日的夜晚不够凉,积攒的热气消散,仍有余温。
    三年的光阴转瞬而逝。
    可它留下的痕迹却还在。
    延和一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作为延和最好的重点中学,它并不需要考虑招生问题。
    不过它对本校学生是有优待的,比如本校初中保送高中,保送资格要比外校宽松一些。
    初一入学时,裴陆行的成绩就很好,属于维持现状就能够轻易拿到名额的那一类。
    谢灵比他小一届,裴陆行初三的时候,她刚好是课外活动最多的时候,几次文艺汇演过后,她的名字就已经传遍了一中。
    初中部没有人不知道她。
    那些情书如雪片纷飞而来,填满了她的课桌,就连课间也会有男生来找她。
    不过没多久,这样的情况就消失了。
    因为她身后总跟着一个凶戾阴冷的哥哥。
    每次他们找来时。
    谢灵穿着校服站在门口,而她身边,男生身形高挑,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漆眸似点墨般深邃冰冷,无声无息地盯着他们。
    如同一只恶龙将爪牙按在自己的珍宝上,警告着周围所有窥探觊觎的误入者。
    当谢灵不明所以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句话问完后。
    她身边的人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更冷了。
    “……”
    “没、没事,打扰了。”
    谢灵望着对方战战兢兢离开的身
    影,直至其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有点迷茫地问:“哥,你觉不觉得最近这些人有点奇怪。”
    “是吗?没看出来。”
    裴陆行淡道。
    隔了几秒。
    他又说:“放心,明天就正常了。”
    “……哦。”
    谢灵的兴趣不多,很快便收回视线,跟裴陆行回家了。
    这以后。
    那些奇怪的男生真的不再出现。
    但有一些新的奇怪的言论传到了谢灵的耳朵里。
    关于哥哥的。
    诸如冷漠阴郁脾气很差不好招惹等等。
    陌生到一开始谢灵都没听出来是在说裴陆行。
    和她印象中的人,大相径庭。
    裴陆行冷漠?阴暗?不好招惹?
    感觉这种流言蜚语和说她小时候会玩泥巴一样荒谬。
    不过,虽然不切实际,但谢灵也还是挺好奇的。
    因为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于是这天放学,裴陆行来接她的时候,她抬手戳了戳他的后腰,无视他斜过来凉凉的眼神,说:“哥,他们都说你很凶,我怎么没看出来?”
    裴陆行对这种无聊的话题不感兴趣,单肩背着她的书包朝前走。
    明显懒得理她。
    不过谢灵当做没看见,又戳了一下,不依不饶地闹他,“哥,你说话呀,你都怎么凶人的?”
    但这次她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他捉住了。
    裴陆行终于停下脚步,侧眸瞥她,语气里带着警告,“皮痒了?”
    他这时的身高已经和她拉开了差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时,有很明显的压迫感。
    是很吓人。
    不过对谢灵来说,这一套早就不起作用了。
    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跃跃欲试了,“哥,你凶我一下。”
    “像他们说的那样。”
    她眨巴着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很期待。
    ——疑似更加来劲了。
    裴陆行:“……”
    两人对视片刻。
    忽然。
    不知想到什么,他垂下眼,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懒懒散散地开了口,“行啊。”
    他抬手粗鲁地揉乱她的头发,然后说:“那今晚的青椒哥就不帮你吃了。”
    “……”
    谢灵顿时冷静了,“等等。”
    “不等。”
    裴陆行已经朝前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过身,说:“快点。”
    见她依旧慢吞吞地走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轻“啧”一声,两步走了回来,牵起了她的手,不耐道:“行了,帮你吃。”
    “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话。”
    “你哥一直说话算话,说话不算话的另有其人。”
    “谁啊?”
    “不知道。”
    过了会儿。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我说你了?”
    “……松手,我不想跟你牵着。”
    “你怎么不松?”
    “那你也没松。”
    ……
    周五的天光无论如何都是灿烂的。
    两人的影子被光拖得很长,却一直紧挨着,不曾分开。
    第二日清晨的光穿过窗户,打进了房间内。
    将人从睡梦中唤醒。
    裴陆行从床上坐起身,不知梦到了什么,他神色似乎有些恍惚。
    而后,一种极为难以置信的情绪爬上了他的眉眼。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着,胸膛也开始起伏。
    呼吸变得紊乱而急促。
    仿佛做了极为恐惧的噩梦,即使清醒也仍有余威。
    不知过去多久。
    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他抬起眼,望向窗外刺目的光,空气中隐约的浮沉涌动。
    忽然。
    他起身将所有窗帘都拉得死死的,直至所有的光都消失,房内重新陷入黑暗中。
    仿佛阴暗封闭不见天日的囚笼,带着惩罚的意味。
    作为一个罪人的归宿,却刚好。
    “哥?”
    门外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好似一个有罪的人在被无辜的人进行审判。
    没得到应答,她轻轻敲了一下门。
    声音是那样亲昵地唤他,“哥,你醒了吗?”
    像是某种炽烈的烙印烫进他的灵魂里,提醒他的罪名。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掌心里,沉默着。
    分辨不清那究竟是愧疚还是痛苦。
    许久。
    直到门外的人离去。
    快中午的时候,谢灵才看到裴陆行从房间里出来。
    “你怎么起这么晚?”
    她抱着水杯看他。
    裴陆行顿了一下,却没看她,说:“有点困。”
    “哦。”
    谢灵又看着他手里拆下来的床单,问:“怎么不让阮姨帮你换?”
    “……”
    裴陆行没理她,去了洗衣房。
    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她上楼,路过他房间时,不知想到什么,很顺手地推开了房门。
    “谢灵。”
    他忽然喊。
    她停了下,转过身来看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
    他问。
    她有点莫名地说:“不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他换的新床单是什么样子的。
    沉默两秒,他说:“以后别随便进我房间。”
    “……?”
    很奇怪又很突兀的要求。
    仿佛带着隐隐的拉开距离的意味。
    可出于礼貌,不随便进别人房间不是应该的吗?
    谢灵也挑不出这句话的错,安静几秒,最后只好哼了一声,用很不在意的语气,“本来也没有多想进。”
    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起初谢灵是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但这天以后,她偶尔再去推裴陆行的房间,发现门总是锁上的。
    不知道防备谁。
    然后谢灵就再也不会去推他的门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想进。
    可从这之后。
    裴陆行也不再让她碰了。
    各种意义上的触碰。
    拥抱牵手甚至只是贴近他,他就会下意识地躲开,然后皱着眉,似乎极难忍受般,说道:“别靠这么近。”
    “……”
    谢灵抿着唇,看着他,隔了好几秒,才将手放到了身后,“谁想靠近了。”
    原本想跟他讲的话也不想讲了,她转身就走。
    大小姐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实实在在地为着他的疏远而生气,表现得格外明显。
    换作从前,裴陆行已经拉住了她,“我开玩笑的。”
    会放轻了声音说:“哥错了。”
    “让你靠近。”
    “别气了。”
    可这次。
    他望着她的背影,手本能地抬了一下,似是想要挽留。
    然而又想起什么。
    他慢慢放下了手,垂下眼,沉默着。
    很快,就连阮黎和裴淮川也注意到了异常。
    趁谢灵去上舞蹈课的时候,阮黎问裴陆行:“这几天怎么回事?你又惹小灵不高兴了?”
    “……没。”
    “没有才怪,今天出门她最喜欢的那个小金铃都没戴。”
    裴陆行没说话。
    阮黎就叹了口气,说:“你们现在还小,有点摩擦是正常的,但兄妹之间哪能冷战这么久的,以后还有一辈子相处的时间,别为着一点小事让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