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然无法回答她，索性将这个问题丢给了季绍衡：“这个你要问你爸爸。”
    方思彤稚嫩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带着抗拒的喊道：“我没有爸爸！”
    餐厅里的气氛迅速的凝结了起来，在一瞬间变的压抑。
    不单是沈悠然，连管家都瞟向季绍衡，他的脸色比先前更差了。
    季绍衡的深眸里迸射出一抹浓稠的戾气，握着刀叉的手一寸寸的收紧，骨骼泛白。
    如果方雅卿在彤彤面前多提一提爸爸，不是告诉她爸爸已经死了，她就不会这么抗拒他。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他，哪还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譬如，方雅卿为什么宁死告诉方思彤她爸爸已经死了，也不愿意告诉她爸爸是谁。
    季诺见气氛不对劲，拿起餐盘里季锦川刚给他剥好的忌惮，凑到方思彤的嘴边。
    “彤彤，我的这个给你吃，吃完了我让我爸爸妈妈带我们去玩。”
    方思彤问：“可以去医院找我妈咪吗？”
    季诺看了一眼沈悠然，又看向季锦川，有些底气不足的道：“应该可以的吧。”
    一听到待会能去找妈咪了，方思彤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没有接季诺递过来的鸡蛋，而是推了一下他的手：“诺诺哥哥你吃，我也有。”
    沈悠然拿过方思彤盘子里的鸡蛋，给她剥了壳。
    吃过早餐后，沈悠然给季诺和方思彤擦了嘴，带着他们出了餐厅。
    季诺拽着沈悠然往洗手间走：“妈咪，陪我去洗手间。”
    沈悠然随着他进了洗水间，她把门关上，季诺拉着她的手指撒娇。
    “妈妈，咱们待会带彤彤去找她妈妈吧。”
    沈悠然轻声道：“这个我不能作主，你二叔是彤彤的爸爸，他同意才可以。”
    季诺很是自信的道“二叔最疼我了，那我去求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沈悠然摇了摇头：“你二叔不会同意的。”
    季诺不解的问：“为什么？”
    她委婉的道：“你二叔和彤彤的妈妈已经离婚了，他们不能生活在一起了，所以彤彤要么是跟着妈妈，要么是跟着爸爸。”
    季诺眨了眨眼，轻轻的“哦”了一声，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
    随后，他拧着两条小眉毛，一脸的纠结：“可是我刚才答应了彤彤妹妹，现在怎么办？”
    沈悠然低眉沉思，帮他想办法。
    季诺抬的脑袋灵光一闪，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偷偷的带她去找方阿姨，不让二叔知道。”
    沈悠然俯身捏了一下他白嫩嫩的脸蛋：“不可以，你二叔知道了会生气的。”
    季诺眼里的亮光灭了下去，绞着胖乎乎的手指，一脸的苦恼。
    沈悠然嗓音低低柔柔的道：“这样吧，要是彤彤待会说起这样事，你就告诉她，让她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她妈妈的脚伤好了以后，会来接她。”
    “方阿姨会来接她吗？”
    要是方阿姨不来接她，那他不就骗了彤彤吗？
    第1732章 你有什么脸求我帮忙？（1）
    彤彤要是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沈悠然知道他担心什么，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尖：“会的。”
    站一个母亲的角度，她相信方雅卿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彤彤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就算方雅卿无法与季家对抗，也会想其他的办法。
    季诺应道：“那好吧。”
    母子两人商量好后，出了洗手间。
    客厅里，季绍衡和季锦川在沙发上坐着。
    方思彤害怕季绍衡，所以坐在季锦川的身边。
    闫昊从客厅外进来，俯在季绍衡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
    见他们神神秘秘的样子，肯定是跟方雅卿有关。
    季绍衡顾及到方思彤在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冲闫昊睇了个眼神。
    闫昊会意的点头，然后退出了出去。
    ……
    方雅卿在老宅外待了整整一夜，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被蚊子咬的到处都是红点。
    天亮后，佣人纷纷起来干活，要打扫大门外的路面。
    管家打开雕花大门，看到蹲在花坛边方雅卿愣了一下。
    方雅卿环抱着自己，脑袋埋在双腿间，看样子是在打盹，身上依旧穿的是昨天的衣服。
    两名佣人拿着扫把出了大门，看到蹲在右边花坛边的方雅卿，也是微微一愣。
    但假装没有看到，开始各做各的事。
    竹扫把从地面扫过，发出轻微的声响。
    方雅卿睁开眼睛，看着在打扫地面的两名佣人，意识有片刻的混沌。
    当她完全清醒后，恰好看到管家转身。
    她急忙喊道：“管家。”
    管家脚下顿住，回头看向她。
    她起身要上前，但蹲的久了，双腿有些僵麻。
    又因为起的太急，眼前一黑，有片刻的眩晕。
    她的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尖锐的石子扎进膝盖的皮肉里，疼的她脸色一白。
    打扫的佣人瞟了她两眼，没人上前去扶她。
    方雅卿从地上起来，顾不得将扎进肉里的小石子取出来，忍着疼痛一圈一拐的上前。
    管家见她的行动有些艰难，便从大门里出来，主动走向她。
    方雅卿问道：“彤彤昨天晚上有没有哭闹？”
    管家没有隐瞒：“一直哭个不停。”
    想到女儿极有可能哭了整整一晚，她的心揪紧似的疼。
    “有沈……少夫人在，小小姐哭了不久就被她哄睡着了，而且小小姐很听她的话，你就放心吧。”
    管家私自将沈悠然称呼为了少夫人。
    按目前的情形来看，沈悠然住在老宅，老爷和夫人没有让人将她赶出来。
    虽然算不上是默认，但到底是无可奈何的。
    而且大少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改的了。
    小少爷又已经把沈悠然认了母亲。
    所以，沈悠然重新成为季家少夫人的可能性很大。
    听到管家将方思彤称呼为小小姐，方雅卿的脸色愈发煞白。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她不是季家的小姐，彤彤是我女儿，她跟季家没有任何关系。”
    由于一天一夜没有喝水，她的喉咙有些干哑，尖锐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
    第1733章 你有什么脸求我帮忙？（2）
    自己好脾气的跟她说，她还朝他发火，管家觉得她不可理喻，随即态度也冷了下来。
    “方小姐，昨天二少爷将小小姐带回来后，老爷和夫人已经承认了她，所以她跟季家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我进去找季绍衡理论，他凭什么把我女儿带走。”说着，她便一瘸一拐的朝大门里面走去。
    管家上前拦住她：“你不能进去。”
    方雅卿的情绪有些激动：“我要把彤彤带走，她是我女儿，不是季绍衡的。”
    管家不为所动：“二少爷吩咐过，不能放你进去，你还是回去吧。”
    方雅卿面容苍白的乞求：“你放我进去吧，我要带我女儿走。”
    管家摇头，不再与她啰嗦，转身进入大门，将大门锁上，然后看向那两位打扰的佣人：“打扫完以后叫我。”
    两名佣人应了一声“是”，偷偷的瞟了两眼方雅卿，继续忙自己的。
    方雅卿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季锦川。
    然而，昨天她不停的打电话给季绍衡，又过了一夜，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膝盖和脚腕疼的厉害，她走过去在花坛边坐下，将膝盖上扎进肉里的尖锐石子，用指甲抠了出来。
    鲜血渐渐渗了出来，她没有带纸巾，便只能任由血丝顺着白皙的腿往下流。
    她没有离开，仍旧在外面等着，两眼一直盯着雕花大门里面。
    昨天到现在，她滴水未尽，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但她咬牙坚持着。
    客厅里。
    季绍衡看向沈悠然，喊了一声“大嫂”，然后起身。
    沈悠然迟疑了一下，随着他走向阳台。
    到了阳台，季绍衡踌躇的开口：“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沈悠然的面容清清淡淡，冷眼瞧着他：“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不把他当成仇人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面对她的冷漠，季绍衡的心头被刀划过似的疼：“这是季家的事，而你是季家少夫人，所以这算是你应尽的义务。”
    沈悠然绯色的唇勾起清凉的弧度，漆黑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感**彩：“如今在这季家，没有人承认我是少夫人。”
    季绍衡接的十分顺口：“我承认。”
    她冷笑道：“我能搭理你完全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有什么脸求我帮忙？”
    季绍衡一窒，眼神渐渐黯了下去，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