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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燕枝一边干呕,一边扭了扭身子, 试图躲避。
    他没有着凉,他不是因为着凉才……
    感觉到他在挣扎,萧篡将他按得更紧, 仍是不解:“又怎么了?冷得抽抽了?朕仓促过来, 也没带太医,怎么办?”
    他故意问:“燕枝, 没大夫没药的, 你要病得更厉害了, 怎么办?”
    燕枝不想理他,只是望着地上发呆。
    萧篡最后道:“谁叫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吹冷风等人?”
    果然,他还是很在意,燕枝在镇子口等楚鱼的事情。
    燕枝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随后抬起手,又推了他一把。
    萧篡抱得紧, 这回没推开,但他还是察觉到了燕枝的意图。
    他垂下眼睛,皱起眉头,故意问:“又怎么了?”
    燕枝看着他,正色道:“走开。”
    “让朕走开?”
    “嗯。”燕枝目光坚定,认真地点了点头。
    “朕不过就说了他一句,你就恼了?”
    “不……”燕枝顿了顿,“不是为了楚鱼,是我身上不舒服。”
    “朕抱着你也不舒服?”
    “不舒服。”
    萧篡的面色倏地一下就沉了下去。
    他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行,不抱着。”
    他一松手,燕枝就裹着被子,搂着糖糕,重新躲回了床榻角落里。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股甜腻腻的气味,忽然弥漫开来。
    萧篡低头一看,只见那个奶油泡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被谁压坏了。
    泡芙酥皮坏了,甜奶油溢出来,弄脏了一小块被褥。
    燕枝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萧篡眉头紧皱,却将目光移向燕枝,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想看出什么。
    燕枝小声说:“是陛下自己压坏的。”
    “嗤——”萧篡轻嗤一声,冷声道,“放你的猫屁。”
    他知道,是燕枝弄坏的。
    方才燕枝趴在榻边干呕,故意伸出手,悄悄把泡芙捏坏了。
    他宁愿把泡芙捏坏,也不想吃,也不想被萧篡逼着吃。
    罢了罢了,不吃便不吃罢。
    总归人已经抓到了,等病好了再吃也一样。
    萧篡收回目光,捏起那个坏掉的泡芙,丢进自己嘴里,嚼着吃了。
    燕枝躺过的被褥上,还沾着些许奶油,萧篡垂眼盯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趴上去吃两口,拿起燕枝的衣裳,把脏污擦干净了。
    闹了这一场,窗外天色竟微微透着亮光。
    萧篡把脏了的衣裳往榻尾一甩,毫不客气地在榻上躺下,枕着燕枝的枕头,盖着燕枝的被子。
    他转过头,看向燕枝,朝他张开双臂:“过来。”
    燕枝不曾理会,依旧坐在角落里,别过头去,面对着墙角。
    他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萧篡的手停在半空,停了一瞬,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不知道又在闹什么脾气,随便他。
    萧篡双手环抱,转过身去,背对着燕枝。
    燕枝扭头看了一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脑袋往前一磕,抵在墙角,放松下来。
    他想睡一会儿,毕竟天马上就要亮了,而他一夜没睡。
    要是等会儿还要逃跑,这样肯定不行。
    可是……
    他实在是睡不着。
    陛下就在他身边,那股强烈的威压如影随形,时时刻刻缠绕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陛下非要过来找他?
    就不能放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吗?
    他对陛下,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就算陛下找到了他,对他也只有欺负和挖苦。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燕枝想不通。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萧篡始终背对着他,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这才回过头看向他。
    他翻身坐起,伸出手,用手背摸了一下燕枝的额头。
    还行,没发热。
    萧篡的手继续向下,想扶着燕枝的肩膀,抄起他的腿弯,把他从墙角里抱出来,把他平放在榻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可他稍微一动,燕枝就皱起眉头,要醒过来。
    没有办法,萧篡只能拽过被子,给他盖上。
    就这样,他爱当蘑菇,就让他当。
    萧篡架起脚,坐在燕枝面前,刻意放缓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分明才几个月没见他,萧篡却觉得隔了好久。
    方才只顾着亲他,也没怎么认真看他。
    萧篡歪了歪脑袋,目光穿透墙角,将燕枝整个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扫了个遍。
    燕枝还是从前那样,脸颊白皙,双唇殷红。
    也有可能是被他亲红的。
    他好像长胖了点,脸蛋上的肉多了点,看来在外面过得不错。
    大概是因为做糖糕,手指上还沾着点面粉,也没洗干净。
    凭什么?凭什么燕枝出了宫,就做糖糕?他为什么不做泡芙?他是不是心里还想着谢仪?
    不过,做了几个月的糖糕,燕枝应该比从前更香了。
    萧篡想到这里,不由地俯身靠近,想要凑近些,闻一闻燕枝身上的气味。
    可就在这时,真正的糖糕从燕枝怀里探出脑袋,与他面对着面,将他顶了回去。
    幼狼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咕噜——”
    萧篡笑了一声,同样威胁回去。
    他抬起手,拍了一下幼狼的脑袋。
    滚回去!
    和你爹一块儿睡觉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篡收敛了面上笑意,转头看向窗外。
    应该是他的亲卫到了。
    萧篡起身下榻,他不再穿自己方才穿过来的玄色斗篷,而是从衣箱里拿了一件燕枝的外裳。
    燕枝的身形比他小得多,衣裳披在他身上,像一块小披风。
    但他就喜欢这个。
    找到燕枝这种喜事,就应当昭告天下。
    萧篡披上衣裳,想到院子外面去,吩咐亲卫一些事情,但又怕燕枝跑了。
    不把燕枝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总是不放心。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回到榻上,推开窗子,朝亲卫招了招手。
    几个亲卫看见他,连忙上前:“陛下……”
    萧篡同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备马备船,准备回都。”
    “是。”
    “知会卞英,人找到了,回去就办立后大典,让他按照上回的大典准备。”
    “是。”
    “另外——”萧篡顿了顿,看了一眼燕枝,“找个大夫。”
    “是。”
    虽然燕枝没发热,但总要预备着。
    几个亲卫领命下去,萧篡关上窗户,披着衣裳,挪到燕枝身边,同他一处坐着。
    萧篡双臂环抱,靠在墙边,垂眼瞧着燕枝,心里畅想着立后大典的场景,不觉翘起嘴角,志得意满。
    他伸出手,接住燕枝垂下来的头发。
    他将燕枝的长发缠在自己指尖,缠来绕去,如同翻花绳一般,最后打了个捕兽结。
    真好,这下子,燕枝再也逃不脱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燕枝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
    “两位官爷,辛苦了,辛苦了,我是隔壁邻居,也是燕枝的好友。”
    “看你们在这儿守了大半夜,特意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红糖糕,好吃的红糖糕。”
    “我是燕枝的好友,能不能麻烦你们通禀一声,我想进去看看燕枝?给他送点早饭?燕枝都不怎么开火做饭,家里没什么吃的,就算要把他带走,也不能把他饿死啊。”
    是楚鱼!
    楚鱼怎么又来了?
    不是让他不要再管这边的事情了吗?
    燕枝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倏地睁开眼睛。
    可他刚醒过来,就感觉身边有人动了一下。
    萧篡同样睁开眼睛,起身下榻,朝外面走去:“做什么?”
    “陛下,这个人非要……”
    燕枝连忙打起精神,挪到窗户边,悄悄掀开窗扇,透过窗缝,朝外看去。
    楚鱼还是太心善了,明明都让他不要再过来了,他还是……
    他不吃红糖糕,又不会被饿死。
    燕枝心里担忧,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有的时候,他不出面,陛下反倒会放过他的好友。
    若是他出面搅和一下,陛下怒火上涌,反倒不好。
    所以他决定再看一会儿。
    只见窗外已经大亮。
    今日天色不大好,阴沉沉的。
    萧篡披着他的衣裳,站在卧房门前,看向院子里。
    楚鱼提着一个小篮子,梗着脖子,道:“回陛下,草民想着,燕枝家里没什么吃的,所以……送了点过来,就当是尽一尽邻居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