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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待萧郴饮罢,秋蘅自去接了那银盏,随后摆到一旁矮桌之上。
    一时二人相顾无言,萧郴自不再言语,秋蘅亦怕自己说多错多,眼见一旁摆了本游记,这便自顾取了翻看。
    她瞧着内里那人记录之事十分有趣,不自觉便轻笑出声。
    萧郴听罢,道:“蘅娘子在笑些什么?”
    “回世子,妾是瞧着这本书里的故事有趣,这才笑出了声。”
    她这话方毕,又觉自己说错了。
    这萧郴双目失明,自己竟还在他面前提了看书一事。
    秋蘅左右思量,这便岔开了话茬,道:“不知世子院中那只狸奴现下如何?”
    萧郴道:“它还是懒怠理我,每每见了我,都是逃得远远的。想来,只有蘅娘子在旁,它才肯让我碰了。”
    秋蘅听罢心觉奇怪,却也不好多做言说,她瞧着自己手中的书卷,旋即言说,道:“妾与世子读书可好?”
    秋蘅怕自己言辞有错,又觉二人无言独坐着实尴尬,这便也想着读些书卷打发一下辰光。
    萧郴倒也不拒绝。
    得了首肯,秋蘅自是开始翻着书卷读与萧郴听。
    薛无方坐在车驾外头听着内里渐渐传来萧郴的笑声,当下便打了一个主意。
    他今日要将这车,驾得要多慢,就有多慢,比那老媪步行还要慢!
    薛无方这般一壁想,一壁做,当真是将一个时辰的路程花费了两个时辰。
    他先行将秋蘅送到八表须臾,随后才赶着车驾回了宣王府,待萧郴一行人回到宣王府时,府中一应事也都料理妥当了。
    萧韵与萧凝皆受了惊吓,二人回府之后由伺候的婢子扶回院中更衣。
    宣王妃又嘱了人去请太医,太医来后诊了脉,言说只是受惊,并无大事,宣王妃如此才稍安下心神。
    待到确认自己女儿无事,宣王妃自是能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一出闹剧。
    那匹马皆是由专人训好了,专门供萧韵与萧凝骑的,定不会无端发了性子。
    既非天灾,那必是人祸。
    宣王妃如此想着,自是能想到萧郴身上。
    这萧郴先时便是因堕马才落了个身残,且他多年来鲜少外出,偏他今日外出了,自家两个女儿便出了这档子事,多少都让宣王妃将这事记到了他身上。
    时逢宣王下衙回府,宣王妃自是将这事一道报与宣王知晓。
    宣王妃才将马场一事提了,那萧琏也疾步入了内。
    萧琏将今日一应涉事之人皆提了来,随即又命人将那两匹马仔细检查,才刚理出头绪,这便来寻了宣王夫妇。
    宣王妃听罢萧琏言语,道:“果然是人设计陷害?”
    “自然,儿子已经拿捏了人证物证。”
    听得萧琏如此言说,宣王妃脱口便道:“可是世子所为?”
    “母亲缘何如此猜测兄长?”萧琏略有蹙眉,道:“这事自是与兄长无关。”
    “彼时韵儿的马匹受惊,若非蘅娘子先一步制住了马匹,兄长必是躲不开的。况且,兄长本也无意外出,是儿子硬将他扯了去,他方点的头。”
    宣王妃虽心有怀疑,却也不好在宣王面前强行泼了污水到萧郴头上,只得道:“那是何人所为?”
    “三公主。”萧琏平静道:“想是先前韵儿与凝儿因太后寿礼打压了她一头,她便想以此出气。”
    “替三公主办事之人儿子已尽数拿捏了,一应供状也都签字画押,人证物证俱在。”
    听得是三公主,宣王妃不免怒气上头:“这三公主仗着是宫中得宠的贵妃所出,行事这般放肆!她是皇室公主,难不成我的女儿就不是宗室女了?”
    宣王听罢,倒不似宣王妃这般生气,他看向萧琏,道:“琏儿觉得当如何办才好。”
    “三公主所为确实张狂,但咱们宣王府也没有凭白吃下这个暗亏之理。依儿子所见,不若就将这些人证物证一并摆进宫里,交由太后处置。”
    宣王妃:“为何不是报与皇后知?”三公主虽未出嫁,但长居宫中,后宫诸事依例是要报与皇后知,由皇后来处置才是。
    “母亲,帝后不睦非一两日,也正因帝后不合,皇后殿下所出的嫡子才一直未能正位东宫。陛下将这事拖了一年又一年,多半是想等贵妃膝下的六皇子成人。”
    “此事,咱们心知肚明。故而若让皇后出面,多半这事会被陛下疑作妻妾之争,若是大事化小了去,也是咱们宣王府得不偿失。”
    宣王对此番言语很是满意,这便也颔首让萧琏先行退下去准备。
    宣王妃见宣王让萧琏离开,又见他似有所思,猜测他尚有未尽之语,这便道:“王爷可是觉得琏儿此举不妥?”
    “琏儿还是太年轻了些,为人又过于耿直了。”宣王抬手,对着一旁宣王妃道:“你挑个皇后同在的时辰,再将这桩事摆到太后宫中。”
    宣王妃登时明白过来,连连应下了。
    帝后不睦,这不是对宣王府顶好的事吗?
    是以,宣王妃立时着人梳妆更衣,准备入宫去寻太后做主。
    宣王府的这一应心思秋蘅自是不会知晓的,她只觉得亏得自己未曾忘却先时苦练的骑术,如若不然,今日这一遭下,那萧郴的半残之躯只怕残上加残。
    若真是如此,只怕她这个在场之人多少也会被牵连了去。
    秋蘅一面暗自庆幸今日未出大事,一面将自己摊开摆在烛火下细看,那手掌处叫缰绳勒出了深深的红印不说,边缘之处还破了皮。
    因是手掌生疼,秋蘅又怕污了绣线,这便打算歇上一日,遂半倚在窗棂前瞧着空荡的街市发愣。
    许是白日里受了惊吓,此时困意渐起,不多时,她便半倚在窗棂上睡去了。
    黄狸奴来时,秋蘅混然不知,自顾沉浸在美梦之中。
    他上前将秋蘅抱起摆到了床榻之上,随后又自袖中另取了膏药,开始替秋蘅掌心处的伤口上药。
    秋蘅经此一番折腾,倒是微微醒转,她略略睁眼,见是那黄狸奴在旁,叫他唬了一跳直抽了手往后退去。
    “蘅娘今日不惧疯马,倒是怕我。”
    秋蘅听他此语,料想是今日之事又没逃过他们天禄司的耳目,这便道:“谁让大人总半夜行鬼祟之举,妾陡然见着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在前,自是会受惊。”
    那厮也不再纠缠,只伸手按上秋蘅腕间将她扯了来,随后继续替她掌心处上药,待到上罢药,他才抬眸,道:“蘅娘原是个骑术精湛之辈,亏得某还担忧蘅娘不擅骑术,特意去寻了蘅娘。”
    秋蘅猜测他会指了耳目盯着自己,却不料白日里竟是这厮亲自去盯,这倒叫秋蘅一时想不出什么搪塞的话语。
    那黄狸奴见她一直垂着头,又道:“蘅娘还会些什么是某所不知道的吗?”
    秋蘅登时便想摇头言说没有,却又见那厮坐近了几分,道:“蘅娘若要欺瞒与某,某可是会发怒的。”
    听得这厮言说发怒,秋蘅自是会想起先时那一出,面上不禁略略生热,又觉此时此地着实危险,这便挣脱开来自顾行到一旁矮桌旁坐定。
    她盛了盏炉上温着的热水,道:“妾会的东西多了去,大人又不曾一一相问,这如何能算得了妾欺瞒呢?”
    那厮自暗处行过来,与秋蘅并排坐到一处,笑道:“那如今我问了,
    蘅娘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好。”
    秋蘅眸略看了他一眼,心中犯怵,这便道:“我会骑术,会打马球,也会双陆。平素里除却女红,厨艺也是拿得出手的。”
    “还有呢?”
    “还会琵琶,也会些个文墨之事,园中栽种之术也略知一二。”
    “还有呢?”
    “还,还会烹茶制香,旁的就真的不会了。”秋蘅将自己的家底一并交待给了那厮,心中委实有些懊恼。
    “蘅娘生得容色倾城,又熟通文墨,擅琵琶,精骑术,女红自不在话下,连烹茶制香也是一应都会的。蘅娘,你是青州官家千金。”
    第54章 利剑高悬大人能不能放过我,让我离开……
    秋蘅叫他这话惊了一跳,一时心中悸动不安,叫她不敢随意言语,生怕又被这厮察觉了去。
    那厮瞧着秋蘅窘迫无措的模样,又道:“蘅娘不必如此,我若当真要拿蘅娘的故旧之事来威胁于你,自是不会让蘅娘还在此处,早早就会将你折入怀中,再不放开半分。”
    秋蘅自是信他做得出来这等子事。
    若这厮当真强取豪夺于她,她自也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我前些日子让十六去了一趟青州,得回来了些许消息,蘅娘是想听我说,还是你自己同我讲呢?”
    虽说自己的户籍文书是路刺史着人去办的,但以天禄司的手段,若是想要查出来,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秋蘅思量再三,终是自己同这黄狸奴言说了。
    左右他已派人去青州查探,自己再死守着这事不言,也无甚大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