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终于整理平复好情绪后,程舒逸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给梳洗收拾了一番。
红唇似火,媚眼如丝,映衬着如瀑般的黑发,黑与红的色彩交融,以及那清幽缠绕的鸢尾香。
程舒逸再次恢复成初见司听白时的模样。
骄傲,明艳,张扬。
她迫切地想与她走丢的小狗相认。
这一次,她要认识的是司念念。
可当被叫出念念这个名字后的司听白,却并不高兴,甚至还有几分抵触和防御。
那封信和那个玩偶还是被程舒逸发现了。
司听白自认为藏得够深,那是程舒逸家最隐蔽且她最不可能会发现的地方。
当初她在录制专辑的时候抽空亲手绘制了那张和好卡,并且录下了那段长达一分钟的表白音频。
目的就是为了在圣诞夜给程舒逸一个惊喜,那张卡券代表着司听白全部的真心与爱意。
她会无条件容许程舒逸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可是司听白万万没想到,这张和好券居然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已经不作数的东西,失去了爱的承诺,那也不过是张轻飘飘的纸片,没有什麽特别的。
盯着程舒逸的眼睛,司听白极力抑制住亲手掐死她的念头。
眼睁睁看着程舒逸的呼吸越来越缓,感受着虎口下的脉搏跳动越来越弱时,司听白的手一抖,还是松开了。
刚刚的那一瞬间司听白真的起了掐死她的念头。
杀了程舒逸,然后自己也不会再活下去。
这场错误,就该以死亡来画下句点。
可当真的看着程舒逸的呼吸渐渐变得稀薄时,司听白还是做不到。
过去的几年里,在心理医生坚持不懈地开导下,司听白的情绪一直控制地很好。
上一次这样失控地想要以死结束的情绪,已经是九年前了。
自当年住院以后,身边所有人突然都换了称呼。
也不管尚未康复的她是否抗拒,身边没人再叫她司念念,从数据到记忆,全部被篡改为司听白。
甚至就连她自己,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也奇迹般的完全适应了以新身份去活。
就像大脑被某种强大的外力重新清洗过,过去的记忆全不记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在心理医生的疏导,身边人的潜移默化下,她终于被驯化完成。
甚至在自我介绍时,也下意识讲出的名字是司听白而不是司念念。
直到身体康复的一年后的某天自我介绍时,脱口而出的司听白三个字,让她愣住了。
如果她是司听白,那麽司念念是谁?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抗拒与外界接触。
记忆里的那个温柔身影变得清晰。
山洞里那个温柔漂亮的记者姐姐,在她掌心里一遍一遍写过的三个字【程舒逸】成为让她活下去的新支点。
她不求所有人都记得司念念。
可唯独那个叫程舒逸的人不能忘。
因为她们约定过,承诺过。
程舒逸亲口说的,要自己活下去,要自己好好长大,变成优秀的人再回到她身边去。
她会一眼认出自己。
所以不能忘记司念念,不能忘记承诺。
撑着司听白跟正常人一样长到十八岁的唯一目标,就是到程舒逸身边来。
可是那个人却早已经不记得。
程舒逸她不仅不记得了,现在在得知自己是司念念后,丝毫没有任何要解释为什麽没认出来的原因。
反而还以此为筹码要挟,赌自己再回到她身边去的可能。
司听白也好,司念念也好,对于程舒逸来说或许并没有什麽区别。
她需要的只是一条听话的狗。
跟司家一样,她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以新身份活下去,为了日后辅佐司明裕存在的人。
松开了手,司听白的表情彻底冷下去,闭上眼睛淡声道:“滚。”
这是此刻司听白唯一能吐出的字眼。
她怕再次对程舒逸做出什麽不受控制的事情来。
过去撑着她活下去的支点是假象,没人记得司念念,所有人都以为司念念死在了九年前。
可她分明还活着。
纷乱的思绪扰着司听白的心,被强行唤醒的痛苦记忆让她的头也发起痛来。
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程舒逸察觉到了司听白此刻的异常。
明明刚刚想要掐死自己的人是司听白,可为什麽她现在看上去这麽痛苦?
“念念?”程舒逸慢步上前,抬起手轻轻抚上眼前人的脸颊:“你怎麽了?”
“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
司听白皱着眉,沉声道:“你没有资格。”
亲耳听见程舒逸叫出司念念这个名字本该是最开心的事情。
可现在却让司听白痛苦不堪。
她的执念与坚持,不过是场笑话。
看着司听白一点点惨白下去的脸色,程舒逸抬手抚上司听白的腰,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将人圈入怀中,程舒逸依偎在司听白的胸前,轻声说:“很抱歉,我食言了。”
满怀期待的爱被利用,难怪司听白会情绪失控。
在得知司听白就是司念念时,程舒逸也很震惊和意外。
当年那个小孩在怀里奄奄一息时,问自己,她会不会死掉。
程舒逸为了哄她,告诉她不会死,不仅不会死,甚至等她以后长大了,来到自己身边,自己一定会一眼认出她。
九年后,那个小孩真的来兑现承诺了。
可是程舒逸却不记得了。
她不敢想象过去的九年里司听白是怎麽活下去的,仅仅靠那两天一夜的记忆,就苦苦思念了自己这麽多年。
在未曾见面的每一天里,司听白都在爱着自己。
可是自己却用这爱做筹码,换利益。
“恨我吗?”程舒逸仰起头,轻声道:“吻我吧。”
唇红印在司听白的下巴上,一点点踮起脚拉进与司听白的距离。
感受着细细密密的吻落下,司听白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
仰头吻自己的人正闭着眼,表情虔诚,动作认真。
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在求饶,即使是做出讨好姿态时,也依旧是仰着头的。
在唇即将落在唇上时,司听白偏开了头:“你到底想干什麽?”
“想弥补。”程舒逸慢慢睁开眼睛,沉眸看着眼前人。
一双媚眼不知何时噙了泪,眼波流转间可怜又风情。
“弥补?”司听白被那眼眶中的泪给弄得一愣,旋即冷笑了声,“用什麽弥补?”
轻飘飘的道歉吗?
太迟了。
“用我的一切,”
程舒逸轻轻啄着司听白的下颚,柔声道:“身体,地位,能力,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弥补给你。”
弥补你被我利用的爱,被我弄碎的真心。
再把阻碍在我们之间的障碍与误会,一点点扫清。
“你知道你要弥补的人是谁吗?”司听白看着程舒逸的脸,心底再次腾升起摧毁的念头。
如果这次答案仍旧不能让她满意,她真的会毫不犹豫掐死程舒逸,然后再弄死自己。
“司念念。”程舒逸轻声说:“我要弥补的人是司念……”
未说完的话被吻堵回去。
路灯下无限靠近的两个人终于相拥。
……
……
后半夜的江城拥有了难得的安静时刻。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就连天上的星子也害怕地躲进了云层中。
从玄关处开始散落满地的衣物,鸢尾的香气被催化到了极致。
暖调落地灯在黑暗里掀起一角,投射到墙壁上的灯影充当着月亮。
不断加深的吻,揉入彼此的体温,交换的唾液纠缠的舌,踉跄着摔入床///榻上的身影终于分开。
所有的力气早在进门时被掠夺,大脑的空白让程舒逸渴///望更多。
可刚刚还温柔的怀抱被这一摔,如梦境般消散。
“安全词,”司听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还记得吗?”
刚刚的腾升起的情欲在眼前人冷下去的表情里散尽。
感知到危险的程舒逸害怕地往前膝行两步,可她的挣扎只是徒劳。
细白脚///踝被紧紧地握住,身后人跟藤蔓似的缠绕过来。
四月的江城依旧是冷冷的。
梧桐叶抽出新枝芽,满城落下樱花雨。
积压在那厚重云层中的雨终于有了要落下的趋势。
程舒逸感受到背脊被猛地向前一推。
脚踝处一重,刚刚爬行出去的可怜两步距离在瞬间里又被消除。
“受不了的时候可以念安全词。”
“但我不一定会停。”
脑袋被按在枕头里,就连呼吸都被掠夺。
程舒逸的呼吸在顷刻间变得稀薄,她彻底落入司听白掌中,被牢牢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