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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拿不完,真的拿不完。
    谢挚满足地叹气:这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至于剩下的宝物,就留给其他人吧。”
    进入会光市的人们乍见如此之多的珍宝堆积,必定会陷入疯狂,继而为争夺而互相厮杀,最终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那样却又实现了公输良药的愿望,有违谢挚的初衷。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谢挚便特意在珍宝上留下了一个阵法。
    这阵法乃是在北海时,巨人一族的炼器大师布鲁爷爷教给她的,一旦施行,不得到器物自身的认可,就不能取得此物。
    上古时,炼器师们通常拿它作为保险,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用了。
    夜幕已至,会光市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光亮和嘈杂声一齐泄露进来。
    谢挚三人早已隐蔽好了身形,预备等人们涌进来之后趁乱离开。
    第一波涌入会光市的人们走了几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奇怪,怎么今天还没有变化?”
    往常走到这里,小巷都会骤然变成宽敞的黄金大道的。
    紧接着有人激动万分地大喊:“啊,看前面!”
    耀眼宝光在黑暗中闪烁,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随处散落的珍宝,当即狂喜地扑上前去,想要将它们收入囊中,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根本碰不到宝物的表面。
    “这是为什么?!”
    焦急恼怒的叫喊此起彼伏,“我碰不到它!!”
    但也有辉光陆续亮起,有人成功地收服了想要的宝物。
    很快,人们便明白过来,必须获得宝物本身的认可,才能带走它们,靠武力和强抢都毫无作用。
    换而言之,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场不沾血腥的和平试炼。
    得知这个消息,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悻悻地收回了拔出的长刀。
    而这一切,都与谢挚她们没关系了。
    她们三人早已潜出会光市外,此刻正走在一条游人如织的街道上。东夷没有宵禁,入夜之后城市仍然热闹。
    对白芍示意过之后,谢挚找了个借口短暂离开,将觉慧从小鼎中放走。
    “快走吧,记得离泽都远点,今后改头换面,好好生活。”谢挚低声嘱咐。
    觉慧望她半晌,眼中隐有泪光。
    她深深躬身:“多谢谢施主……我在隐居之后,必会日夜为您和白施主祷祝平安。”
    “不必,你只管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
    谢挚并不相信祈祷祝福有用,只是友好地朝觉慧笑了一笑:
    “如今佛缘既了,或许你可以试着找找芸柔呢?”
    她一句调侃之言,让纯情的佛弟子猛地红了脸颊,讷讷道:
    “这……我……觉慧……觉慧铭记在心。”
    谢挚又给了觉慧一些钱财与防身之物,温言叮嘱了一番,一直看着她消失在黑夜里,这才放心回去。
    循着原路返回,白芍与公输良言却不在原地。
    “小挚,我们在……之后再右拐即可。”
    跟随白芍在识海中的指示,谢挚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她们。
    她们二人正立在人群里,人群中央乃是一个圆台,其上站着一个着官服的男子,正在大声宣读着什么,身边并肩站着一个垂目的僧人。
    下面的人们都仰着头,专心致志地听那男子说话。
    谢挚挤进去,正好听到了他结尾的最后一句话:
    “……故此,世尊佛陀心中不忍,决定重开试炼。”
    “凡是通过此次试炼之修士,如世尊之前所许诺一般,不仅可得佛陀传承,还能得到世尊亲赐的一分大道气运!”
    第272章 破戒
    磬敲过三声,朦胧的晨光自柏树的缝隙里密匝匝地投下来,大佛光寺里的僧人与比丘尼们都已做过早课,师妹轻轻走进净室,拍一拍觉慧的肩膀,叫:“师姐。”
    “听经的人来了好多,他们正在外面等着你。你梳洗好了么?”
    觉慧赶紧答:“好了。”
    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世尊真的要我来讲这次经么?我真怕,我讲不好……”
    师妹笑起来,推着她往门外走:“真的!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快走吧师姐,你今天真好看!”
    因为师妹的话,觉慧也放松了一些,露出淡淡一抹笑:“不过红颜枯骨,皆是虚妄罢了。”
    师妹撇撇嘴:“师姐你真无聊!”
    又感慨道:“不过,世尊选中你讲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今天的讲经,觉慧特意焚香沐浴过,换了一件崭新的海青,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好,只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脸来,然而淡极始知花更艳,这反而很适合觉慧,将她本就清丽的外貌衬托得愈发脱俗。
    然而走出禅房几刻之后,鼎沸的人声愈来愈近、愈来愈盛,仿佛有一片海正在寺外轰鸣,觉慧的心还是克制不住地怦怦跳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向泽都的民众们讲经,往常,这项工作都是由她的师兄觉知担任的。
    不过觉知师兄自从夺昆仑山宝铩羽而归之后,就一直沉浸在灰心丧气之中,世尊没有法子,只好另择人选。
    而这个被选中的人,便是她。
    讲经者通常都是最出众的年轻佛弟子,要容貌好,修为高,对佛法的领悟也须在众人之上,这才能在大佛光寺每半月举办一次的讲经中大放异彩——
    当俊美如月的佛子端坐于高台之上,将玄妙的经文用法力刻意送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时,许多人甚至会当场潸然泪下,前来听经的民众们对佛陀的信仰也会更加虔诚。
    接替觉知师兄,扛下讲经的担子,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令觉慧紧张的重任:
    她很怕自己表现不好,令世尊蒙羞。
    寺外已成了一片人的海洋,恐怕楚王出巡也没这么大场面,人们都翘首以盼,渴望知道谁才能接任佛子觉知,成为新的讲经人。
    “当——”
    僧人击了一声磬,宣布佛女已经到来。
    人们都屏住呼吸,慢慢地安静下来,齐齐踮起脚尖,将热切的眼睛投向缓缓打开的寺门。
    觉慧自降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但她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慌乱,平静地将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继而缓缓颔首致意。
    “噢,噢,我看到她了!”
    前面的人都兴奋地喊起来,“好漂亮的佛女——!”
    觉慧手执念珠,足尖轻点,飞身跃上高有数十丈的高台,盘腿端坐下来,激发起了一阵更大的欢呼。
    讲经人们常常会这样,刻意展示自己的法力与神通,以此增加民众的惊叹与崇信。
    “阿弥陀佛。”
    觉慧双手合十,说出了露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嗓音十分清润,滚入耳朵时如玉珠一般动听,又像清泉一般悦耳。
    这是讲经开始的暗示,人们心领神会,纷纷不再作声。
    觉慧等了片刻,直到偌大的讲经场中鸦雀无声之后,这才静静地讲下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
    “……”
    “……”
    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为了照顾民众们的凡人之躯,中间有数次休息;这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午间极热,连榕树叶都被太阳烫得发卷,听经人早已汗流浃背,需要不断饮水才能稍解喉中干渴,而那高台上的佛女自清晨至夜晚未进滴水,甚至连身躯都纹丝未动,仍然洁如冰雪,不染尘埃。
    讲经终于圆满结束。
    觉慧从经文中回过神,睁开眼望向下方,心中略有些忐忑。
    大家会觉得*她讲得还算不差么?比之觉知师兄,她会不会太死板无趣?
    台下的寂静更增添了觉慧的不安;但几息之后,人们就以热烈的呼喊抚平了她的一切忧虑。
    欢声雷动。
    觉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很受欢迎。
    离台之后,照例需要与人们打一圈招呼,这是民众们唯一能近距离接触佛子佛女的时刻,其狂热程度令人咋舌,投花递果者无数——这其中,还不乏爱慕佛子佛女容貌的少年男女。
    还有无数人伸着手,渴盼佛女能将自己的手握上一握,他们深信那样能使自己百病不侵,健康长寿;在后方,更是有许多人不断地下拜叩首。
    面对这样的景象,觉慧有些不知所措,无数道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无数条手臂在她面前挥舞,即便是维持秩序的僧人们极力斥责,也拦阻不住。
    “哎呀!”
    她听到嘈杂中哀哀细细的一声叫,像什么幼兽,然而又很快被人声淹没。
    定睛看去,是一个女人被过于激动的人群推倒了。
    踩踏极易令人死亡,觉慧叫了一声“停下”,没有人听。
    她焦急不已,催动术法,强行令人群定住,“停下!”
    涌动的人们倏然静止,觉慧便在众目睽睽之中推开人群,将那被挤倒的女人扶起来,担忧地察看她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