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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许这小模样,真是越看越俊俏,个头也高,看着得一米八以上了,人性格也活泼,懂礼貌,说话也好听,真好,看着哪儿哪儿都好。”
    说着,外婆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云想的身侧。
    云想见外婆又流露出那看外甥女婿的眼神后,立刻走到她的身侧,拉住她的胳膊向后拽。
    以往外婆总是在云想的跟前装虚弱,如今她真去拽她,她这力气不知比她大了多少倍,拉都拉不动。
    拉人未果的云想眼神警告外婆,可外婆看着许存之的眼神依旧是那副黏人姿态。
    云想无奈抬手扶额:“……”
    流氓年轻的时候叫流氓,流氓老了,叫老流氓。
    如果不是眼前人是云想的亲外婆,她真想转头就走。
    好在外婆知道不能得寸进尺,她一番夸赞了许存之之后,又询问了许存之班级。
    “外婆,我是高一(15)班的。”许存之被外婆夸的脸红许多,二人聊得热络,完全忽略了一旁的云想,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二人才是一家人呢。
    “十五班啊~”外婆拖着调子刻意重复了一遍,慢悠悠地转头看向身侧的云想,“想想,你是哪个班呀?”
    “十五班的。”云想看不惯外婆这副姿态,只没好气道。
    “哎呀!这不就巧了吗!”外婆一拍手,将云想拉到许存之的身前,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两个人一个班真是太好了,往后上下学也能有个照应。”
    许存之顺着外婆打哈哈,没有说话。
    云想沉默片刻,提醒外婆,“外婆,这是寄宿学校。”
    “寄宿学校怎么啦!”外婆没好气地睨了眼云想,叉着腰说:“寄宿就不能上下学一起走了啊?等你们放假的时候,约着一起走不就行啦?”
    “……”
    云想再度扶额,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冷静一瞬后,云想凑到外婆的身侧,小声提醒:“外婆,人家住的地方跟我们都不一定是同一个方向,哪有什么顺路不顺路的!”
    云想只想快些结束这番对话,要不然外婆非得当场给他俩定下来不可。
    她抬眸给许存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找个借口快些走。
    可这许存之是个没眼色的,他盯着云想挤来挤去的眼睛看了一瞬后张口问:“你眼睛里进东西了吗?”
    云想:“……”
    “别瞎挤你的眼睛,”外婆抽出被云想架上的胳膊,冷脸警告了她一声,转头又笑意盈盈地看向许存之,问:“小伙子,你家在哪个方向啊?放学的时候方不方便和我们想想一起走啊?”
    外婆问得直接,许存之瞬间怔住。
    见他投过眼神来,云想默默偏过头,不再看二人。
    她刚刚可给他使眼色了,是他自己没跑的,这可不关她的事情。
    “在云岭。”许存之回。
    “云岭,”外婆不知道云岭是哪里,转头问云想:“云岭是哪里咋,离咱们静安近不近呀?是不是一个方向呀,你们能一起回家吗?”
    外婆拉着云想的手突然紧了紧,感受到她这动作的云想恍惚片刻。
    她先抬眸看了一眼许存之,而后才看向外婆道:“不是很近。”
    听见这句话的外婆瞬间失落地垂下眼帘,她“哦”了一声。
    未等云想再说些什么,站在他们二人身前的许存之张口道:“虽然不近,但确实是同一个方向。”
    “是一个方向呀,”听见这是同一个方向,外婆的眼神瞬间又亮了几分,她再度上前握住许存之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那以后我们想想放学就有伴了。”
    许存之点点头,视线不经意间瞥过云想与外婆身后的三轮车,知道二人是骑着三轮车来报道的。
    三轮车上的行李厚重,可却只有他们二人。
    云想的外婆迷路被许存之碰见过两次,再加上刚才那番话,不难令人联想到,她是个路痴。
    这次开学大部分同学都是由父母送来的,可云想的身侧只有她的外婆。
    许存之没再继续往下想,怕他们会觉得冒犯,又怕会无意间揭开云想心中的伤疤。
    “看你们东西挺多的,要不我来帮你们搬吧,”许存之主动走到云想与外婆的三轮车前,“我的东西都搬完了,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可以帮一帮你们。”
    云想正想拒绝,外婆先替云想开了口,“那就谢谢你了啊。”
    替云想道过谢后,外婆转头问云想分到了哪一个宿舍,赶紧搬东西回宿舍收拾。
    云想说了一个宿舍号,外婆与许存之一同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宿舍在五楼,没有电梯,云想本不想让外婆跟着受累往上爬,但又怕丢了外婆。
    外婆想看看云想的住宿环境,即使腿脚不便,还是跟着云想一起到了五楼。
    普通的八人间上下铺,宿舍内有独立卫生间,却没有浴室,也没有热水。
    瞧着这住宿环境,外婆心中叹息一声,觉得他们受苦了。
    明明他们那个年代比现在艰苦上许多,可却总是忍不住心疼现在的孩子。
    或许是现在家家户户的条件都变好了,以至于她以为所有的地方都像家一样。
    宿舍门后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的是宿舍的规章制度,以及一份上一届的课程表。
    “早上五点半起床,五点四十五集合去楼下跑操,六点教室集合早读……”贴在宿舍后面的纸张泛*黄,字迹褪色,外婆掏出都内的老花眼镜,那双长满皱纹的手轻碰纸上的字样,“晚上十点半熄灯,熄灯后不许上厕所,不许大声喧哗。”
    “这什么破制度。”外婆“呸”了一声,转身坐到云想刚铺好的床榻上。
    上下铺都是分好并写了姓名的,云想比较幸运地分了个下铺。
    云想铺好床榻后,叮嘱外婆好好待在宿舍等她,她去楼下搬剩余的东西。
    来春晖一中前云想便打探好了学校的情况,特意买了两个热水保温壶以备不时之需。
    云想带的东西比较多,她和许存之一同上下两趟才将东西搬齐。
    如果不是许存之帮忙的话,云想多半会累死在爬楼的路上。
    这个才只见了两次面的人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她需得好好感谢他一下才是,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东西都搬好了,云想还需要骑着三轮车把外婆送回去,然后她再独自坐公交来学校。
    外婆不放心云想一个人,临走前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站在云想身后的许存之。
    只一个眼神,许存之便立刻明白了外婆的意思。
    刚开学,闲来无事,他倒也想去再呼吸呼吸学校外面的空气。
    回去的路上外婆坐在车兜里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学校的那些规章制度。
    云想骑着电三轮,风声有些大,外婆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外婆都是扯着嗓子说给二人听的。
    “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说我们这一代老人没苦硬吃,”外婆最听不得这些讽刺的言论,如今倒是活灵活现地用上了,“我看真正没苦硬吃的是这学校,明明是新盖的学校,还是不给学生宿舍装热水,也没有独立的浴室,也没有空调,就两个小电扇,和两个不知道哪儿淘来的破旧铁片做暖气。”
    “我看真正没苦硬吃的是你们现在的学生,都是被逼的。”
    外婆的小嘴叭叭起其他的来,嘴巴就跟萃了毒一样,“早上五点半起,洗漱十五分钟,还要把宿舍卫生做好,这点时间能干什么?没有热水,想洗个头都只能用凉水。夏天还好,这要是冬天,这不冻坏你们啦。”
    “晚上熄灯之后还不让上厕所,这人都有三急,这要是憋坏了,晚上出事了怎么办呀?”
    “还有你们中午吃饭那个时间呦,那么多教学楼,食堂那么远,只能吃十五分钟,吃过后抓紧时间回教室,去食堂的路上不能跑,怕什么出现踩踏事件,这走着过去,还没有到食堂,就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这学校怎么安排的?”
    “我看呦,没苦硬吃的不是我们,是你们呦。”
    “还是学校觉得你们人生太顺了,特意给你们制造点苦难,让你们感受感受,之前的苦。”
    “……”
    外婆说的话都是难听的实话,但说出来也没用,没人会改。
    “外婆,苦也不过苦三年,”云想安慰她:“我们这来一中上学的都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先替我们苦上了?”
    “我也就念叨念叨,”外婆说:“虽说我们那个时候的物质条件没有你们好,但这精神条件还是比你们好点的。”
    “当年外婆上学的时候总抱怨条件不好,现在看到你们这条件,外婆我呦,突然都有点庆幸了,”外婆又想起了从前,笑道:“虽然条件没你们好,但时间上要你们充裕些。”
    她偏头看一眼云想和许存之,见许存之一直没搭话,又问:“小许啊?你是不是觉得外婆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