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是啊。难道朝廷说话不算话吗?”
附和她的人不少,没有附和的也露出愤怒,或失望神色。
元羽察觉有起哄哗变形势,赶紧告知赵芷:“各兵营管理核对兵籍时,稀里糊涂是常事。但我朝律法,包庇逃奴也是重罪……”
赵芷从他手里夺过奴契,“刺啦”撕烂。
元羽闭嘴。
仆姓少年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当众撕奴契,他声音都变尖了:“你、你好大的胆子,怎敢毁广平王府的奴契?”
他身边另个姓略的鲜卑纨绔挥手臂吆喝伙伴:“都看见了吧,这个人公然包庇逃奴!”
赵芷走近略姓纨绔,她先对周围说:“我威胁人,只出一拳,不服我的,我就送他见阎王。”
说的过程中,她狠戾的目光连元羽都没放过。
随话音收,她一拳捣中纨绔的嘴巴。
血溅!
赵芷防对方倒下,一手掐紧这纨绔的肩窝,另只手臂重新高抬,起拳,问:“你看见我什么了?”
“呜呜呜!”略姓纨绔盯着高高的拳头,使出半条命摇头。
赵芷松开对方,再走近仆姓少年。
“我没有……”
叫晚了。
起拳,砸!
“砰”一声,仆少年半边脸血肉模糊,翻着白眼晕死。
狐假虎威的纨绔、恶仆顿时如鸟兽散。
“杀人啦——有人行凶杀人——”
这群祸害是逃了,如何处置雷落山呢?
偏偏此女是个没心眼的,这时候替自己申辩:“是广平王亲口许我进木兰营的,我不知道奴契还在王府。”
广平王和京兆王并肩而来。
“长耳朵的都听到了吧,她,是我府里的奴婢!撕了奴契也……”
狗腿子们争先恐后立功,给主家分开一条道,好让二王以潇洒之姿徐徐走来。
只是广平王看清四叔旁边的女将军并非木兰营的营将军,而是赵芷时,他变脸如雨过天晴,改口都不带大喘气的:“也就撕了!王富贵,雷落山奴籍转兵籍的事,今天必须利落办成。”
王富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呢,对着赵芷颐指气使:“可听清楚了?我们王……”他忽然抻脖子,一副呆样瞧广平王。
广平王一个大耳光抽上去,骂:“本王支使不动你了?还不滚去办事!”
京兆王实在不懂五弟的变化。“怀弟?”
怀屁弟!广平王惦记着那处宅子,拽着京兆王和四叔、赵芷道别,离远些才又惧又恨地往回瞅,恼骂:“真倒霉!赵芷怎么在这!”
元愉:“她不就是个禁中侍卫么。”
广平王:“你被禁足的时间太久了,根本不知道这妇人有多猛,别说咱们了,就连长辈的宗王她都敢揍。”
说什么糊话?真是阴建之月反天罡,寻常朝臣敢殴打宗王?元愉像看傻子一样看五弟。
另一边。
元羽借赵芷的威风,告诫周围:“你们中刚才起哄想引起动乱的,自己站出来,离开木兰营。若是由人揭发,我不会顾念你们是女子,一律军法严惩!”
赵芷记得几个起哄最有劲的,她从分散而站的这几人跟前一一走过,等元羽说完,她补道:“若由别队的兵揭发,不仅犯过的兵严惩,她所在的队主、队副共担罪责!兵由武官施杖,武官由我施杖!”
一名队主壮着胆子道:“朝廷有令,队主犯错不能上刑。”
元羽脚下挪着小碎步,挪到赵芷跟前低声提醒:“确有这种政令。”
“是么。”赵芷大步过去,毫无预兆把这名队主抡起狠摔。
所有人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了。
赵芷重新环视周围:“我只数两个数。”
第350章 鱼肉百姓
“我知道错了!”
“禀告将军,刚才我身边这个人最先带头起哄的。”
“求将军饶命,我是被威胁的。”
赵芷一个数都没数,自觉认罪和揭发立功的人全争先恐后,一场算计就此落空。
元羽道谢:“幸亏赵将军处事果断,不然木兰营引发哗变,陛下又得训斥我。”
赵芷直视对方,道:“我不喜被人算计。”
“我正要招呢!”元羽立即嬉皮笑脸,斥退所有随从后,他如实讲述:“我那俩蠢侄,一个比一个蠢,他们的府吏更蠢,到处打听我要去哪、做什么事,明摆着要陷害我。赵芷啊,你知道的,我手底下也只剩下蠢货了。”
他又用自嘲遮掩不甘:“唉,满朝文武除了你,没人愿帮我。”
赵芷:“以后再遇难事,直说。”
她坐镇木兰营,没有为难自觉认罪的人,按之前许诺的,驱逐她们离开兵营。晚一步认罪被揭发的,则由所在队伍的武官执行杖罚,而后押送司州府。
元羽瞧了会儿,放心返回对面的武牙营。他心下思量,虽知元愉、元怀都蠢,但是没想到俩侄子蠢到这种地步,居然真敢在训兵武事里捣乱!
“时机正好,等王肃病重的消息送来京都,四叔好好送你们几份参奏。”
元羽荒唐行事多年,仍稳居车骑大将军官职,岂能没有隐藏的厉害手段。王肃在寿春大营忽然病倒,诸多军医束手无策,军医里便有他的眼线,将此凶信先朝廷的信报送到他手里。
王肃的病难治,不管谁接替寿春大营都远不如王肃合适,所以在陛下得到消息烦心之前,他再收集一些元愉、元怀的过错,一并送上。
城中。
广平王的恶仆吆喝开道,没有商贩敢挡他们的路,可这些恶奴故意推搡商贩,扔货物,甚至吓唬过往胡商拉车的马与骆驼,再看着当街惊马,无辜百姓惊吓躲闪,老人孩子倒地哭喊。
“哈哈。”广平王忘了在赵芷那受的气,大笑,对旁边马背上的京兆王说:“知道什么叫鱼肉百姓么?就是说小户百姓和南人爱食的鱼肉一样下贱,哈哈!”
他声音很大,根本不怕周围多少人听到,街上的农人、商人闻言无不愤恨,可是这世道的确如此,谁敢和权贵论理?
广平王又道:“我就喜欢明抢明夺,可惜啊,这片好地方被七叔占了。”
元怀扬鞭而划的土地,正是北海王元详在北宫苑西侧建的豪宅。说到这,他问:“三兄归府有几天了,拜访过七叔没?”
元愉:“七叔多威风啊,如今比陛下都难见。”
“难怪禁足你这么久,这种混话都敢说。”
“我只敢对着怀弟发牢骚,若连牢骚都不敢发,我得憋死!”
“三兄即将成婚,可去于统帅府上探望过?”
元愉一听这话更气恼,直接气笑:“落难的宗王不如鸡!连于忠都敢给我甩冷脸!”
元怀见对方什么心里话都肯跟自己吐露,真是既瞧不起这个兄长,又得意对方今后要仰仗他,不多的防备心瞬间全消。“咱们是亲兄弟,以后你可以随时来我府上。”
“择日不如撞日,这里离我住处不远了,我新纳了三个妾,酿得一手好酒……”
“好好好,哈哈。”
后宫。
于宝妃学了一上午的礼仪,感觉浑身筋骨都僵了,可以歇着时,她情不自禁想象将嫁京兆王是何等荣显、令京中贵女羡慕的情景。
于宝映来了,郑重神色告诉妹妹:“京兆王府里才纳了四妾……”
“什么?!”
“坐好,慌什么?礼仪白学了。我打听清楚了,那四个妾都是在华林园侍奉过京兆王的,离宫时,陛下把她们赐给了愉王,愉王给她们妾的身份,你得往好处想,说明愉王有怜悯心,重情重义。”
于宝妃牙齿咬肉,暗暗发恨。元愉倒是重情重义了,她呢?没嫁进王府,王府里先纳了四个妾,传出去满城贵女都得嘲笑她!
于宝映:“我给你带来了《女诫》,这段时间,你闲着就抄,不求你背过,一定要熟读,学着平心静气。”
“阿姊,你现在怎么这样?此事难过的是我!我有什么错,你让我抄《女诫》?别人的夫君多年不纳妾,我倒好,妾比我先进王府,我还得平心静气?”
于宝映耐着心教导:“你的夫君和普通勋贵不一样,他是宗王,必须纳妾广诞子嗣。由陛下赐妾,而且妾数已满,总比将来愉王自己在外头找人强。再者,我让你熟读《女诫》,是让你以后能轻轻松松利用书里的内容管束妾室,你若自己稀里糊涂,只知摆正妻的威风,恐怕很快会和愉王离心,也容易着妾室的手段。”
于宝妃委屈点头,说道:“阿姊的苦心,我知道了。我会认真抄、背过的。”
于宝映心疼地揽过妹妹肩头,劝解:“父母年纪大了,往后的荣华富贵,得我们自己搏。等你嫁进王府,遇到不顺的事情想发脾气时,想想父亲母亲,想想我。”
“嗯,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不过阿姊,我离开后,你要小心身边的女官,她们今天可以是女官,明天就有可能背着你勾引陛下,成为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