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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从现在得到的线索,要么是孙土命大,刘顺始终没得手,孙土才没被别人顶替,要么另有原因,令这瓮匠逃过劫难。
    孙土一案里要查明的,一是刘顺真如孙土所言,想杀人才被反杀么?二是失踪的柴郎,居然不在县署的户籍册里,由此可知这卖柴人的真名肯定不叫“柴郎”,如果他没淹死在沟渠,而是通过这种手段逃避狱吏的跟踪,便说明“柴郎”十分警觉,说不定是个会武的!
    谷楷怀疑柴郎是准备顶替孙土的人,尉窈持相同的怀疑。
    谷楷还推断,刘顺想杀孙土,是想自己顶替,此举虽然得自伤面貌,好过被官府抓。
    尉窈用谷楷办事,目的正是如此,对方审案无数,推断有条有理,节省她思考的时间。
    “北斗七星。”尉窈执笔,在纸上写《鹖冠子》古书《环流》里的一段话: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她在“东、南、西、北”四个字的周围,分别写“刘菜刀、薛癞子、鲁木、孙土”四个人名。
    鲁木是城西慈孝里制棺材的一个木匠,也是独自居住,面容有毁,谷楷说明天一早就去慈孝里。
    以七星瓮养魂的歹毒主谋,难道同时用这四个人居住的方位,应北斗七星定四季、定四时的说法?
    那七星定“阴阳”和“五行”的说法呢?
    尉窈看着刘菜刀几人的名字,自语:“刘菜刀是屠夫,常年用刀杀畜,刀为金?”
    “如果对鲁木的推测也对,鲁木是制棺的,用木材制棺,属木。”
    “薛癞子是捕鱼的,生活和河水分不开,莫非寓意他为水?”
    “孙土是制陶器的,属土?以火烧窑,也可寓意他为火。由名字看,属土的意思多。”
    “那谁为火呢?”
    尉窈眉头拧起,再疑惑:阴和阳?
    对方既然迷信七星之说,怎能放过七星掌管阴阳之论,所以这个案子里,阴与阳必然存在!
    尉窈不会占筮,但《易经》全部熟背,她另用一纸,写下关于阴阳的内容:“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阴阳不测之谓神。”
    “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
    这三句里,都在阐述“道”,阴与阳既是对立的,也可转化,可一静一动。
    突如其来一念头,尉窈放下笔,轻出声:“难道,布局此事的主谋,是两个人?”
    第436章 软饭夫君
    冥冥之中似有预兆,就在尉窈的推测一步步接近罪恶根源时,皇宫的一处偏僻通道,武卫将军元鸷支开随从巡兵,独自从这条通道的南头向北巡逻。
    没走几步,他心口突生恐悸,随这不祥感觉,他迅速抬头遥望北斗七星所在。每次他在仕途中遭遇不公,被人抢夺功劳后不甘,就遥望北斗,使心境恢复沉稳。
    他的成长,就是要经历奸佞倾轧!所有不公平,所有愤懑,在他功成那天,都会连本带利清算!
    “河汉纵横,纨绔为盗,只待北斗东指,重定天下。”
    他对着北斗七星诉说心愿,想象着终有一天实现抱负,那时他坐帝车之上,把朝野上下屠戮个干干净净,用遍地流淌的世家之血,掩埋掉权贵贪官的腐臭,然后从吏到官,由他重新选拔。
    元鸷的视线偏移,看见明月正被一奇形怪状的乌云遮蔽半边,使原有的亮白轮廓里,变成白与黑的阴阳两色。
    通道的北端,殿中郎元昭提灯独来。
    他为人处事与元鸷迥异,跋扈尽显于脸上,二人走近,元昭问:“抓捕萧梁刺客可顺利?”
    元鸷“嗯”一声,此地虽偏僻,巡逻久了难免引人怀疑,他没就此事细说,问元昭:“中给事中王温投靠皇后了?”
    元昭的面相自带凶戾,一笑又多几分疯意,他回:“自然。良善之人最好利用,这种人不管本意也好,做给旁人看也罢,都想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放心吧,王继叔已留在显阳殿侍奉饮食,就算白整那厮投靠了尉窈,也不敢到皇后那捉人。”
    元昭再告知:“就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手,杀掉宫人狱那名姓常的阉竖。”
    元鸷多年布局不易,眼睁睁看着一步步棋路被毁,怎可能不焦急,只是不愿在喜怒无常的元昭面前表露罢了。他交待:“年前我都得在内城、城南抓萧梁细作,腾不出闲,你想办法找到刘顺杀了,不能让此人落到尉窈手里,牵扯到鲁木那些棋子。”
    “好,此事交给我。”元昭先应下,再问:“万一鲁木几人已经暴露了,我怎么办?”
    虽是问,他做了个手砍的动作。
    元鸷认可对方道:“暗棋露于荒野,便成为废子,杀就杀了,但要保住那个叫柳火的御火伎人,此人擅幻术,留他有大用。他还有一徒,以沙门身份遣去冀州了,你顺带查明他徒弟在哪。”
    “明白,我做事你放心,我定让那些废棋子死得悄无声息。”元昭语气里充满对人命的不屑一顾。“柳火的徒弟,我记得法号叫法庆,一枚棋,休想逃出你我掌控。”
    二人继续巡逻,大步间交错位置,烛火将他们的面孔于咫尺间亮暗交错,犹如阴与阳的转换。
    元鸷背对元昭出现的一霎那凶相,更恐怖三分。
    劝学里。
    尉窈沉浸在几桩凶案的推敲中,夜深了仍睡不着,听见寺院钟声传来,就暂停思绪,轻捂元茂耳朵。
    元茂受惊般猛睁眼,看清眼前之人是妻子尉窈,才真正回神,把她的手紧紧捂到心口。
    尉窈心疼极了,知道他在外监督军粮时,肯定夜夜担惊受怕,怕被人在睡熟中加害。他可没有两世记忆,他转过年也只有十四岁,尉窈把他揽进怀,轻拍他背脊说:“我守在你旁边,继续睡吧。”
    元茂这段时间习惯了睡短觉,他道:“睡不着了,我夜里睡不着时,就数天河有多少星。”
    尉窈拉他起身:“我也是,走,陪我到院子里数天星个数,看谁先数乱。”
    “肯定是我赢!”元茂来精神了,掐住她腰把她抱高出门槛,痒得尉窈回手给他一巴掌。
    听到有动静的尉骃一手提灯、一手提烧火棍出来,小两口立刻装正经。
    尉骃见没什么事,嘱咐一句后就要回屋,尉窈问:“阿父近来是不是在画星图?”
    “啊,”尉骃解释:“崇虚寺鲁天师不知从哪寻到一卷宣夜家先师的记载,上面说日月众星浮生虚空,不随天牵,也不绕地周旋,伏见无常,无所根系,所以我和鲁天师商定,每晚如能看见五星位置,就画下五星和月的位置,以此验证宣夜家之论。”
    元茂听得一头雾水。
    尉窈也仅知天文学说有各种门派,早一些的有盖天、宣夜、浑天三家,而后又有昕天家、安天家、穹天家,再详细的她就不了解了。
    她把几起凶案带来的困惑诉于父亲,谈到积攒鬼魂的怨气,以魂魄之力祭北斗七星,尉骃不禁摇头,气笑:“天论、星论虽有分歧,但都是为了推算天地日月星运行的规律,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算法,自古以来都是为此而争执。迷信七星传说的人,是丝毫不懂星论的糊涂东西!因为不懂,才认为玄妙无法解答。”
    尉骃遥望夜空的璀璨,感慨:“我们脚踩的大地太宽阔了,南暖北冷,所以不能依靠河水冰冻和树叶的枯绿定春夏秋冬,既然地上找不到一种可告知后人四季变换的标记,那就从天上找,就这样,先师们从万千星子中,找到了北斗七星。”
    “如果没有先师的发现,北斗七星就只是七颗星,哪来的神鬼之力?”
    元茂打趣道:“迷信北斗七星,还不如迷信漏壶,能天天抱着,睡觉也搂着。”
    尉骃、尉窈都被逗笑。
    元茂又夸赞:“岳父学识就是广,何时能教教我,我也想学习天论、星论。”
    “先学着画五星。”尉骃欣然望向妻子征战的方向,心想,学识广是吃软饭夫君的必备本事,不然守家的底气不足啊。
    清早的湖阳县,到处都潮湿里夹杂着寒气,连早食烧柴的灶烟都不太好闻。
    现在征蛮劲旅和湖阳县大营合至一起,指挥兵权交到赵芷手里,游击将军李晖为副将,军司还是刁整。
    赵芷打完一套拳,边吃饭边听刁整禀报细作从北郢州传回的消息。
    “曹景宗十分狡诈,说是在治所官署,根本没人见过他。另外,临时买通的细作不能尽信,消息也有可能是假的。”
    赵芷一歪头,把饭食里的硌牙杂物啐到地上,说:“你是军司,消息的真假,由你判断。”
    刁整应“是”,他可没有赵芷的大咧,回头吩咐帐外武官:“查一下军粮,今天怎么总硌牙!”
    李晖这时兴冲冲进帐,告知:“将军,萧梁派人来了。”
    第437章 赵芷斩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