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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元宵节的午后,罗倍兰给可可发去了祝福信息。
    下一秒,可可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我去!我跟你说个事啊,我昨天听说的,今天才确定。”
    可可话里透着一股焦急的味道。
    “扫黑把琛哥扫进去了,不止抓了他一个大头,和他有拉扯的抓紧去了好多人,这边好像……好像还换下来几个当官的。”
    “他被判了二十年还是二十五年……反正挺久的,他手底下管的马仔也被抓紧去不少,财产也被没收了。”
    罗倍兰终于说了她的第一句话。
    “他活该。”
    过了一会儿,罗倍兰还是开口:“马凯被抓了吗?”
    “不知道,我改天帮你去打听打听?”可可问。
    “……不用了。”罗倍兰说。
    她叹了口气。
    马凯不出事最好,不然她妹妹……该怎么办。
    刚挂断电话,罗倍兰就听到刘淑华喊她去吃元宵。
    虽然在南方,但刘淑华还保留着北方做元宵的习惯。
    刘淑华做的元宵很好吃,这次她做了很多冻在冰箱里。
    罗倍兰很久没吃到了。
    她用勺子舀起一个元宵,吹凉,咬了一口。
    很甜,花生馅儿的。
    第44章 陪着你
    尽管医生说,罗湖生可以从事一般强度的劳动,但她们不想还让他受累。
    刘淑华最开始做出来的粉味道不算上乘。
    她最开始往高汤桶里倒味精的时候,总是望着罗倍兰讪讪地笑,连带着罗倍兰也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良心能好受一点,她们就给来吃的食客多放些码料,算是对味精高汤的补偿。
    后来刘淑华的高汤熬得越来越好,往锅里倒的味精也渐渐少了。
    罗倍兰渐渐摸清楚了店铺早中晚的客流量,那时候来店里吃东西的学生还不是太多,罗倍兰自己算了笔账,靠着这家粉店的收入,勉勉强强能够。
    五月底,罗湖生再次从家里住进了医院,准备做开瘘手术。
    六月初,罗湖生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开瘘管手术不是大手术,给罗湖生打的局麻,罗倍兰和刘淑华只等了一个小时,罗湖生就被推出来了。
    七月,罗湖生做了第一次血液透析。
    在准备转做血液透析的时候,罗倍兰便开始在家这边找新的工作了。
    粉店不大,但生意也算火热,一个人不够,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多余了。
    她在一家高档餐厅找了一份招待的工作,她讨到了老板的喜欢,又争取到了一个在蛋糕房学做蛋糕的机会。
    她原本的设想很好——踏踏实实在蛋糕店打几年工,也好学一技之长,等她的动作没那么麻利了,人没那么年轻了,她手上应该也攒下些钱了,然后,她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店,招一个伙计,自己就当个小老板。
    她从没要求别人可怜她,也没奢望过冥冥中那只无形的大手能给自己额外的宽待。
    可每当命运走到她这里,就会变得格外可笑。
    每当她觉得生活要好一点了,迎接她的就是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
    她这张脸存在的意义,或许就只是给身边的看客一个关注她的身上发生的糟烂事的理由。
    罗倍兰的泪止不住地流。
    眼泪流的太多,泪水反复冲刷的位置传来一阵一阵的腐蚀的痛。
    她不想哭的,可今晚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引线,引爆了她积压已久的全部情绪,不好的事情一件一件在罗倍兰脑子里循环播放,反复提醒她过的有多不如意……
    林瑜提着打包袋,躬身从拉下一半的卷帘门里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脑袋埋进臂弯里,双膝顶在桌缘把自己蜷缩起来的罗倍兰。
    店里的光线很暗,林瑜最开始以为她又睡着了。
    走到罗倍兰身边,她才发觉罗倍兰在抽泣。
    林瑜放下手里的袋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下午和罗倍兰道别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
    桌子是木质的,但边沿用铁皮包了一圈,桌子已经有些旧了,铁皮和桌子之间的连接并不紧密。
    她看见罗倍兰裸露的小腿皮肤就卡在这样尖锐的铁皮包边上,已经红了一片了。
    “罗倍兰你……你先别——”
    林瑜伸手去摆弄罗倍兰的姿势,把她的腿放下,直到这个时候,罗倍兰才反应过来。
    她抬起她被眼泪浸透的一张脸,抬头望着上方的林瑜。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
    罗倍兰的腿放下时,皮肤上已经深深嵌进两道红痕,和周围正常的肤色对比起来几乎显得可怕,红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沁出血来。
    “怎么了?”
    林瑜尽可能地把声音放到最轻,问她。
    罗倍兰两瓣唇上下抖动几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抽泣着倒吸一口气。
    看着林瑜满是关切与担忧的眼睛,罗倍兰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一个猛子扎进林瑜的怀里,两条手臂紧紧地环抱着林瑜的腰。
    她不再压抑声音,哭得更厉害了。
    怀里的人不住地颤抖,罗倍兰的力气不小,林瑜被她双臂锢着的腰身也随之一紧。她不敢推开怀里的人,她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林瑜有些害怕,她感觉如果在这个时候推开罗倍兰,眼前的人下一秒钟就会碎掉。
    她一手环着罗倍兰的脖子,一手搭在罗倍兰的背上慢慢拍着,一下一下地帮她顺着气,动作轻柔,用安抚小孩的力气安抚她。
    罗倍兰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她稍稍松开了一点,鼻尖却依旧紧贴着林瑜身上的布料,闻到了林瑜身上一直有的花果香味。
    她不想松开怀里的人,只觉得被林瑜这么抱着很安心。
    怀里的罗倍兰抽噎着,她的脸紧挨着林瑜的胃部,她脸上的泪把林瑜的上衣也打湿了,在林瑜的衣料上留下一片洇湿的痕迹。
    她们保持了这样的姿势不知道多久,罗倍兰松开林瑜的时候,林瑜感觉身上一下被卸去了好多重量。
    林瑜终于得空从墙上的卷纸桶里抽下来几张纸巾给罗倍兰。
    “谢谢。”
    罗倍兰的声音有些嘶哑。
    林瑜去给罗倍兰接了一杯水,罗倍兰接过,仰头就要往嘴里灌。
    罗倍兰的眼泪已经不流了,但情绪还没平复,怕她喝太快呛着,林瑜的手依旧握在杯子上没松,控制着速度看罗倍兰把水一点一点灌下去。
    林瑜的决定是对的,罗倍兰抓着水瓶的手还有些颤抖。
    “还要吗?”
    罗倍兰摇摇头,后知后觉地觉得丢脸,有些不好意思再去看林瑜。
    “那橙汁喝吗?很甜的。”
    说着,林瑜拆开放在桌上的保温打包袋,胶带被拉扯开时发出嘶的一声响,炸鸡的香气迅速攀上了周围的空气,钻进了罗倍兰的鼻腔。
    林瑜扎好吸管,把冰凉的杯壁贴在罗倍兰的脸上,里面没融尽的冰块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和罗倍兰的脸颊碰撞,替林瑜做着最后的安抚工作。
    罗倍兰举着杯子在脸上贴了一会儿,嗓子果然还是有些发干,她低头一口气吸掉了一小半。
    她们晚饭没吃多少,罗倍兰又刚刚哭过,林瑜猜她应该又饿了。
    炸鸡确实很香,林瑜戴上一次性手套,细心地给炸鸡浇上酱汁,拿起一块儿最大的送到罗倍兰嘴边。
    “谢谢——”
    林瑜直接把鸡块塞进罗倍兰嘴里,堵住了她未说完的半个谢字:“我不爱听这个,少说。”
    “而且也没什么好谢的,算是……”林瑜想了想,“算是大黄寄养在你那儿的水费了。”
    “什么啊……不是说好送我了吗,怎么又临时变卦了。”
    罗倍兰嘶哑的嗓音还没恢复过来,嘴里又被林瑜塞了东西,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更委屈了。
    “你要是天天在家躲着哭的话,大黄估计来不及长大就先被你哭黄了。”
    “不是的,”罗倍兰为自己辩解,越说,声音却越弱,很没底气的样子。
    “我不经常哭的,今天是意外——”
    又一块炸鸡被塞进了罗倍兰的嘴里。
    “我知道,先吃东西吧。”
    罗倍兰的心头又隐隐有些发酸,应了。
    “我今天,我本来……”
    她开口想把这些发生的说给林瑜听,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再度变得哽咽,林瑜就坐在罗倍兰身边,她及时地握住了罗倍兰有些冰凉的手。
    林瑜的手比罗倍兰的更热,她握着罗倍兰的手掌上下揉搓,尝试把它捂热。
    “没事的,慢慢来。”
    罗倍兰望进林瑜的眸子,她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完全称得上柔和。
    罗倍兰今晚有些语无伦次,她的陈述时话里的细节也没那么连贯,好在林瑜格外承接得住罗倍兰七零八碎的情绪,说到关键处,很多细节都是林瑜引导着她才慢慢拼凑完整。
    罗倍兰说了很多事情,那些一直如噩梦般萦绕她的、她向来耻于说出口的事情,都在今晚一点一点倾斜给了林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