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只有三四岁, 奶声奶气跟阮陶然讲:“姐姐,这个向日葵要画黄色的哦。”
“对, 要画黄色的,你来看看选哪个?”阮陶然把几个颜色都选了出来。
“这个。”小姑娘开心地从里面选出来黄色,顺便还选出来了蓝色, “这个来画叶叶。”
“为什么向日葵叶叶是蓝色啊?”阮陶然有些意外。
“向日葵长在天上, 所以叶叶是蓝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阮陶然笑了笑:“那真是好看的向日葵呢。”
不拘束小孩子的天性, 小孩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有天马行空的想法。
“这个叶叶, 姐姐来涂。”小姑娘把蜡笔递到阮陶然手里。
两个人一幅画, 都低头在认真涂自己的叶子。
阳光落下来, 打在阮陶然的侧颜上, 白皙的脸颊上蒙上了一层暖色, 仿佛一张温馨好看的画作。
摄像师也抓紧了机会,推进,拍了一张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合影。
“抱歉, 可以借用你们红色的蜡笔吗?”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这个画面。
阮陶然抬起头来,怔了一下, 然后立刻就把蜡笔盒子递过去了:“当然可以。”
她在皮衣外面穿了件红色的马甲,胸口是志愿者协会的标志。
刚才拎着摩托车头盔英姿飒爽的模样,此刻眸子里盛着灿烂的光, 明媚灿烂温柔的金发姐姐。
她也认出来了阮陶然, 道:“是你啊,刚才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阮陶然也微微笑了笑。
“这些人都是来拍你的啊?”她小声说道。
“不好意思, 好像打扰到你们正常的课程了。”阮陶然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作秀”了。
两个人你一句不好意思,我一句不好意思,客气得不得了。
“没有啦,多亏你们的援助,我们才有活动经费。”
“这个怎么说来着……”
她思考了一下,说道:“论心不论迹……是这个说法吧?我中文不是很好。”
“我从小在西班牙长大,很多成语俗语我还是不太懂。”
“是论迹不论心。”阮陶然解释说道,“意思是看做了什么,而不是目的是什么。”
“不过你中文很好,一点都听不出来在外面长大的样子。”
“姐姐,你看向日葵画好了。”小姑娘拉了拉阮陶然的袖子。
阮陶然和对面的人相视一笑,没有继续聊天寒暄,而是陪着身边的小朋友继续画画。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活动结束的时候了。
她在门口,手里拎着摩托车头盔,周围围了一圈的小孩子。
“唐姐姐,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车车吗?”
“唐姐姐,我下次考试一百分,你可以带我去兜风吗?”
“我也想骑摩托车,真的好酷啊。”
“可以摸,可以拍照,但是要等你们长大之后才能骑。”她耐心跟身边小朋友解释着。
周围七嘴八舌乱哄哄的,她没有一点不耐烦,甚至蹲下来,认认真真听那些童言童语,一一给回答。
“好了好了,到了吃水果的时间了,大家都回来了。”院长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小朋友一窝蜂散了,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摸着摩托车,迟迟不肯离开。
阮陶然看着,看她蹲下身来,把小男孩扶着坐上了摩托车。
摩托车空转的轰鸣声响了一下,那小男孩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
“阮小姐,我们就先走了。”身边的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货车的车队卸完东西就走了,这些摄影师宣传的团队也陆陆续续走了。
只剩下阮陶然一辆车,林溪站在车边等着。
“阮小姐,现在是要回家,还是回公司?”
“回家吧。”阮陶然淡淡道,然后就在后座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今天确实也累了,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
阮陶然是被颠簸摇晃醒的,迷迷糊糊看了眼车窗外,一片黑暗,连路灯都没有。
阮陶然揉了揉眉心,轻声问道:“林秘书,怎么还没到家?”
没有回音,阮陶然心里咯噔一下,往前面副驾驶看去,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只有司机瓮声瓮气说了句:“阮小姐,还要等一会儿。”
“你不是早上的那个司机。”阮陶然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异常。
下意识抓住手机,解锁想要拨打电话出去,从身后却伸出来一只手,牢牢攥住了她的手机,猛地一下夺走了。
阮陶然想转头,整个脖颈瞬间被勒住,紧紧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身后的人说道:“阮小姐还是听话一些,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救命——”阮陶然只是喊了一声,然后嘴巴瞬间被捂住。
一股奇怪的药水的味道,直接顺着鼻腔刺入进来,阮陶然继续猛地挣扎了一两分钟,就缓慢地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绑在一个椅子上,手被反绑在椅子后面,猛地挣扎,也动弹不得。
“咚——”外面响起一声砸门的声音。
光线刺目地落进来,阮陶然眯了眯眼睛,看着逆着光走来的人。
那是个身形不低的男人,丢了手里的锤子,走到阮陶然面前,揭开了她嘴上的黑色胶带。
“别怕,我来救你的。”他说着,低头去解阮陶然脚下的绳子。
“孙绍祖?”阮陶然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了来人。
这人会来救她,怎么可能?
“对,是我。”他抬起头来,撩起阮陶然鬓边的乱发,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听说你被人绑了,就马上来了。”
“你别怕,现在一切安全了,我会送你回家。”
阮陶然眸色沉了沉,并没有说话。
孙绍祖这是……
她还没来记得说什么,只听得咚的一声,孙绍祖的额头上,落下来一条血线出来。
他下意识转头,然后就一拳朝着背后的人挥过去。
那人挨了一拳,就地一滚,阮陶然也看清楚了她的模样,正是白天在孤儿院见到的那个金发的女人。
她似乎不擅长拳脚,面对孙绍祖的体型,一时之间被压在了下风,硬生生挨了好几拳。
最后跌坐在地上,再次摸到最开始就落在地上的木棍,迎头一下砸在孙绍祖的脑门上。
孙绍祖这下,终于是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倒下了。
她赶忙来帮阮陶然解绳子,语气又急又快:“我跟在后面,见你的车拐进了小路里,就觉得不对劲。”
“后来见车上的人都下去了,换了一批,我就跟了过来。”
“这人不是好人,我刚刚还见他在外面跟那个司机说说笑笑。”
阮陶然的手脚都被捆得麻木了,在她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往外走。
门口就停着那辆摩托车。
她把头盔递给阮陶然,然后跨坐上去:“来,我带你走。”
“喂喂喂,你们——”旁边响起来喊声。
“人跑了,快把人抓回来。”
阮陶然来不及多想,手脚麻利上了摩托车后座,紧紧抱住了前面人的腰。
摩托车一声轰鸣,从人群之中穿过去,把后面的黑暗甩得越来越远。
金色的长发迎风扑在阮陶然的脸上,她抱着前面人的腰,依然觉得手脚是冰凉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经历这样的大逃亡。
她大概知道孙绍祖想做什么,他想英雄救美,没想到会被人戳破。
一路开到大路上,摩托车才停下,前座的人回过头来,把头盔取下来:“去警局报警吗?”
她没听到阮陶然的回答,入手一碰,发现阮陶然的手一片湿冷。
她吓坏了。
她也没想多的,她取下了阮陶然的头盔,直接伸手就抱住了阮陶然。
学着小时候跌倒,长辈安慰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阮陶然的脊背:“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一滴一滴湿冷的触觉砸在她的颈窝里,她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
就这样的夜风之中,她抱着人安慰了许久许久。
阮陶然总算是能说出话来:“算了,不了……”
“你怕那个坏蛋得不到惩罚是吗?”
“嗯。”阮陶然点了点头。
孙绍祖既然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说明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就算是报绑架,到时候也查不到孙绍祖,还要给眼前人带来麻烦。
她补充了一句:“你刚才把他打成那个样子,会不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