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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几人跟着孩童来到一处破败不堪的屋内,草席上躺了一名面色发白的少女,看上去并不比那孩童大出几岁。
    “孩子,家中只有你与你阿姐吗?父亲母亲呢?”江愿安蹲下身来,心疼地问道。
    “父亲母亲三日前便身亡了,昨日被官兵拖至城外的乱葬岗埋了。”
    江愿安闻言满眼心疼,没想到刚开口便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只能伸手摸了摸孩子细瘦的脸颊。
    “好了,那快将药喂给你阿姐吧。”
    孩童小心翼翼的将药汤一口一口喂给阿姐,生怕浪费了一滴。
    几人站在一旁焦灼的等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名少女,生怕错过分毫。
    焦灼的不止屋内几人,屋外街道上也围满了百姓,都等着见证这解药究竟是否能生效。
    大约一炷香过后,草席上的少女终于有了反应,猛烈的咳嗽起来,直至她睁开眼,众人心中的巨石才终于落下。
    “阿姐!!”孩童急忙冲上前,握住了阿姐的双手。
    少女映入眼帘的先是弟弟,随后便是江愿安与苏大人众人。
    “我...我这是没死吗”少女略带诧异的开口,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掌,又看向一旁的弟弟。
    “看来这解药并非无用之物,使臣大人,这下总能交差了吧?”
    梁疏璟懒懒把玩起手中的玉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微臣代西域百姓谢过殿下救命之恩!日后殿下若有难处,我朝定当涌泉相报!”
    使臣急忙便要跪下向梁疏璟行大礼,跪的梁疏璟顿时不知所措,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本王不过是代皇帝行举手之劳,若要谢,就谢东昭皇帝乐善好施罢了。”
    语落,苏大人又将目光移至喜极而泣的姐弟俩身上。
    “孩子,既家中父母已双双逝去,明日我便派人来将你们接至府上打打下手也好,总归要让你们寻一安身之处。”
    江愿安刚欲拍手叫好,见众人皆是神色严肃,只好收起了手。
    使臣面带喜色走至门外:“百姓们!如今人证已在,这解药大家安心服用便是!勿要耽误了时辰!”
    此言一出,城中顿时有了生机,人们也不再围着那锅解药争执不停,排起了乌泱泱的一片长龙。
    “璟王殿下,今夜宫中王上为您备了庆功宴,如今毒害已除,不妨与江姑娘留下来玩上几日再回京。”
    “好呀好呀——”江愿安闻言激动地立马上前应了下来,却被梁疏璟一把扯回了身后。
    “少卿初来乍到,贪玩了些,若有什么好去处,带她去瞧瞧也无妨,本王就不必了。”
    江愿安心里暗暗不屑,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嘛。
    众人在街头一直忙到日暮夕阳斜下,确保解药已全部分发下去,才动身回了宫中。
    王上得知此事后喜笑颜开,宫中今夜布置的张灯结彩,四处载歌载舞,不少王孙贵族也都盛装出席,都是为了替梁疏璟几人庆功而来。
    “璟王殿下,江姑娘,请上座。”
    随着三声整齐的锣响,晚宴算是正式开始了。宴上备了各式新鲜花样的乳酪,盏中乘的也是上好的葡萄酒,顿时就引起了江愿安的好奇,坐下还未来得及伸出筷子品尝便被梁疏璟拎了起来,抬头一看是王后端着酒杯,身后跟着面容娇俏的公主。
    “琦月,还不见过璟王殿下。”
    琦月公主遮了面纱,额间坠了颗鲜为夺目的红宝石,与发髻间的金步摇交相辉映。一袭明艳的赤红织锦长裙,腰间佩了条细碎的珠链,走起路来叮铃作响,出尘珏珏。面纱之下倒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被一旁的妇人提醒后,勉为其难微微低下头,右手抚胸道:
    “琦月见过璟王殿下,江大人。”
    梁疏璟带着江愿安举起酒杯点头以示敬意,热忱开口:“谢过王后,公主难免有些小性子,还望王后勿要怪罪。”
    王后见琦月这副懒散的模样心中难免有怒意,又顾忌着外人在跟前,总不能丢了皇室的脸面,只好饮下杯中的酒笑笑作罢。
    王上自是清楚女儿的脾气,也在座位上打起圆场,朝着众人笑笑,站起身举起酒杯:
    “今晚乃是为远赴京川而来的璟王殿下备的庆功宴,勿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来!大家一同举起酒杯!为璟王殿下与西域子民畅饮一杯!”
    舞池中央的舞姬们脚步轻盈,足间精巧的铃铛声声作响,玉指流转,身姿曼妙,配上铮铮有力的鼓点与曲声悠扬的胡琴,实是赏心悦目。
    宴席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王孙权贵端着酒杯来敬酒,也有不少女眷时不时向梁疏璟投来目光。一户人家的小姐倒是有意思,举着酒杯问他与身边这位姑娘是否为婚配,江愿安闻言立马瞪大了双眼,赶忙摆摆手。小姐见状喜上眉梢,刚欲开口,梁疏璟便又接着摆摆手,无可奈何道:“本王已有婚约在身,小姐请回吧。”
    江愿安在一旁偷笑,心中暗暗感慨真不愧是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即便到了西域都少不了女子喜欢。今晚她不经意间逃了不少酒,又心满意足地将不少新鲜美食都吃了个遍,眼下精神头足的很。而身旁那位总逃不了了,作为今晚宴上的座上宾,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敬酒,瞧那酒气熏天的架势,今晚怕不是都要神志不清靠她照顾了。
    直到夜深,宴席终于散场,江愿安才得以扶着梁疏璟回房。
    路上梁疏璟一言不发,江愿安也知趣的闭上嘴,心中暗想看来真是喝重了。
    说不担心倒也算不上,毕竟梁疏璟现在双眼迷离,神志不清,眼中再不见平时那股盛气凌人的傲气。
    “殿下?听得清我讲话吗?”
    “...闭嘴。”
    嘴上倒是不饶人。
    “殿下让我闭嘴,看来还是今夜酒喝的不够多。”
    江愿安见他这副模样,只得老老实实将人扶至榻子上,转身想去接杯茶来。梁疏璟却猛然抓紧了她的手腕,江愿安心中一诧,回头见梁疏璟双目紧闭,手上力度却依旧不减。
    “少卿要去哪里。”
    “我...我去给你接杯茶来...”
    江愿安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平时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哪里会对别人开这种口。但其实还是心虚的,总怕梁疏璟再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不然...她可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
    好在梁疏璟闻言后终是识趣的松开了她的手腕,任她倒茶去。
    下人倒是贴心,还知道备上醒酒的蜂蜜茶。江愿安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杯口贴至他的唇边。梁疏璟朦朦胧胧想接过茶盏,不料掌心正好覆上江愿安的指尖,一股独属他掌心的热意传来,炽热又那么陌生。同盏中的热茶一并将热意从指尖,蔓延至江愿安的耳根。
    “让你费神了。”
    梁疏璟略带歉意的开口,他早已酒醒了大半,方才只是一响贪欢罢了。
    “没有...应该的。”
    江愿安少见他这样突然的示软,话音都颤起来,将茶盏递至他手中后便悄然捏紧了指尖。
    盏中的茶被一饮而尽,二人的眸子恰好对上,江愿安躲闪不开他那股目光,只得将头转向一边。
    屋外缕缕琉璃般的月光透过窗照进来,分毫不差的浇在江愿安那宛如月华般出尘的面容上。
    梁疏璟掌心还残留着方才江愿安指尖的余温,脑海里回味着同她对视的每一秒。转而又心底一沉,十四岁那年的变故夺走了他太多太多,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弥补那一夜带给他同阿姐的伤痛。
    这一夜二人睡的都不安稳,江愿安脑海中反反复复想着梁疏璟今夜的反常,无奈怎么也睡不着。梁疏璟听着屏风那头翻来覆去,终是披上外袍起身下了床,迎着月光淡淡开口:
    “可是睡的不习惯么?”
    江愿安回过头被他吓了一跳,默默捂紧了手中的被子,讪讪的笑道:
    “还好,还好啦。”
    “那为何已夜半了还未入睡?”
    “呃…今夜窗外月色正好…少卿觉得这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时候!”
    江愿安每逢心虚就开始口不择言,满口胡话更是信手拈来。
    “好,那你吟,本王听着。”
    江愿安没想要梁疏璟真要听她吟诗,只罢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
    “咳咳,遥见明月挂天边...细看...细看白玉在眼前!”
    梁疏璟每每听她作的那两句蹩脚诗,心底都不由好奇她四书五经到底通读了没有,还是说私塾先生从未教过她读诗文。
    “那少卿说说,这白玉在何处?”
    江愿安双手合十,一双灵动的眸子看向他,
    “当然是——少卿眼前的璟王殿下!殿下一片冰心,如白玉般一尘不染!高风亮节!冰清玉润!”
    梁疏璟少见的因别人的美誉而沉了沉脸,
    “好,本王勉强算你夸的好听,日后在外人面前便不必这样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