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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二轮比试开始了,蓝淮走到台上,目光同龙竹对上,他冲对方笑了笑,端手作了个从前在长丰观时的礼。龙竹也点点头,眼神似在疑惑对方如今陌生的打扮。
    不凑巧的是,对面走上来的是方涯。
    蓝淮愣了一下,须臾又恢复了平静姿态:“我认输。”
    说完他转身往下走,方涯恼道:“回来!我不认!”
    倒是头一回见不让对手认输的,最后两人都不听评委指令,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双双出局。
    吵嚷中,龙竹仍一副心烦气躁的模样。
    她拉过应知微的手,在上面画了什么,淡蓝色灵力纹路转瞬即逝:“到你下一场还早,你先出去待会儿。”
    应知微惊讶:“怎么了?”
    “说不好,”龙竹抬眼,黢黑眼眸散发着无形威压:“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应知微被她的样子吓到,冷不丁打个哆嗦,当即抓起书包和收音机:“好,我先去青城观袇房里休息。”
    她头也不回就往道场外走,应思谦和应思朦相视一眼,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等爬出洞窟,应知微便听见有人语气不善追上她。
    应思谦臭着脸:“你和那个奇怪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应知微挑眉:“我说了,那是我收的役鬼。”
    “你骗鬼吧!”应思谦骂道:“你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吗?你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我?”应知微笑了:“干嘛告诉你,我们很熟吗?”
    应思谦恼了,伸手要去扯她,不料刚一碰到对方,一道强悍的淡蓝色灵力结界就把他轰飞,陷入了旁边的石缝里,拔都难拔出来。
    应知微瞠目结舌垂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须臾她回过神,笑得更加灿烂:“看在同族的份上,我劝你们待会儿最好也跑远点,指不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说着,她径直转身离开,只留下应思朦在那哭得梨花带雨,努力把人往石缝外拽。
    目睹了龙竹送应知微离开的孟裁云终于开口:“你咋不让我们也一起走?”
    龙竹义正辞严:“她比较菜。”
    王奉虚弱弱举手:“我也很菜其实……”
    正此时,台上传来报幕,这回轮到了孟裁云和那个神秘的棕发女人明珏。
    孟裁云心想对方之前是用役鬼取胜,那么可能这次得用上符箓对敌了——役鬼毕竟是阴物,符箓法器对它们有一定的镇压作用。
    但明珏上场后一直没有动作,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只手百无聊赖地勾着头发丝,嘴角含笑,悠闲从容。
    孟裁云只得先发制人,掏出桃木剑与之过招,明珏只是躲闪,没打算还手,一来一去,竟不像是比试,仿佛是明珏单方面在戏弄孟裁云。
    白蘅感慨:“这姐们挺厉害,孟昭你觉……”
    她偏过头去,话音一顿,被孟昭直勾勾盯着明珏的阴沉目光吓了一跳,那模样像是攫住猎物的毒蛇,无端令人胆寒。
    孟裁云心知自己被戏耍,也同样加深了方才的念头——这个叫明珏的女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
    “铛”——
    手中桃木剑挽出残影,剑尖停在明珏额前不到两指的位置,而女人眼也不眨,丝毫没有退怯,反倒是拿两枚手指紧紧夹住了剑刃。
    孟裁云一愣,她看见明珏朝自己靠近些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心情油然而生,直到明珏凑到自己耳边,嘴巴开合,似乎是在说什么。
    突然间,石磬轰然长鸣,金玉之声几欲震碎众人耳膜,片刻间一切声音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嗡嗡余声。
    那个突然以掌击石的人正是孟承荫,他神色焦急,似乎很是担心台上女儿的安危,见对方安然无恙,这才松一口气,缓缓坐回座位:“孟裁云出界,散修明珏,胜出。”
    孟裁云睁大眼睛,低头一看,自己脚后跟果然踩出界线之外。
    她朝明珏笑了笑,端手回了一礼,翻身下台。
    王奉虚幸灾乐祸道:“真是奇了怪,你也有翻车的一天。”
    孟裁云觉得无所谓:“技不如人嘛,正常。”
    明珏却有点遗憾,她往下走的时候,不着痕迹向评委台瞥了一眼,嘴角勾起,笑得毫不收敛。
    “裁云这么早就出局,”宋观主一板一眼道:“贫道都觉得遗憾,孟掌门不觉得可惜?”
    孟承荫四两拨千斤地笑笑:“修行急不得,慢慢来。”
    孟裁云凑到龙竹旁边:“你之前说有怪东西混进来,你看那个明珏,是她么?”
    龙竹认真盯着对方背影看了看:“不是她,我感觉……”
    对了!这种感觉,在那个时候也遇到过!
    龙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爬青城山的时候,路过的那些泥巴神龛。
    她一把抓住王奉虚肩膀:“之前那个鬼打墙的事情,你说道场结束后我就知道了,到底是什么?!”
    王奉虚有点懵,没反应过来:“你怎么……”
    他虽然没反应过来,但或许被对方难得的“活力”所感染,老老实实准备开口:“其实是——”
    话音未落,变故途生,眼前忽地一闪。
    人物、景物相继消失,四周陡然陷入黑暗,连声音也逐渐远去。
    王奉虚一愣,还以为眼睛出毛病,闭眼又睁开,却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一处熟悉的林地附近——是青城观后的兰圃!
    悬金山和兰圃明明不在一处,这是怎么回事?!
    “龙竹?”他试探地唤了声,不见回应。
    “孟裁缝?小福子?师母?”
    兰圃四下空荡荡的,山谷里只剩他自己的回音。
    中邪了?
    王奉虚镇定下来,翻出雷符藏在手心,心想这种诡异的事情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在此之前龙竹提到了鬼打墙的事,莫非……
    他转了一圈,目光探向周围灌木丛,果然见一只泥巴神龛正藏在从中,似猫类虎的泥塑一动不动“盯着”他,笑容诡异又瘆人。
    “一念不起,万法皆空,一尘不染,万境皆通……心若止水,万象皆澄,意如流云,万缘自轻!”
    他闭眼念了一段清心咒,睁眼时,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师母?!”
    他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神色疑惑地追上去,然而对方似乎对他的呼喊一无所知,速度极快地在林中穿行。
    王奉虚火了,脚下加快:“师母!是不是你又用耍人咒玩儿我呢?”
    林子里似乎才下过雨,青石板步道有些滑溜,前边影子终于停了下来,在阶梯尽头定定停下,仍旧留给他一个背影。身着百衲衣的坤道笔直站着,微微侧过身,似乎下一刻就要扭过头来。
    王奉虚屏息,下意识跨半步上前:“师母……?”
    刹那间,一道刺耳的割裂声响起,那背影脖颈处陡然显出一圈红印,下一秒,花白发髻的人头仓促滚落,骨碌碌摔下阶梯,砸到了王奉虚脚边。
    “师母?!”王奉虚霎时脸色苍白,嗓音都走了样儿,他颤巍巍弯腰捧起人头,再起身时,只见无头背影后,走出一个手握拖把的短发女人。
    他捧着头颅茫然站在原地,眼眶不受控制地抽动着:“你把我师母……怎么了?”
    龙竹皱眉四顾,仿佛不知道对方话中含意,她一步步走过来:“你在哭什么?”
    王奉虚双眼通红,内眦近处两粒红痣仿若两点血泪,脑海里某根弦堪堪断了:“能杀我师母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你——”
    龙竹居高临下睨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鬼气森然,她感受到对方身上正酝酿着一股汹涌翻腾的力量,于是有点不耐烦地将拖把压在对方肩头:“我不喜欢被威胁,你好好说话。”
    王奉虚被对方的气势压得膝盖一软,踉跄跪倒,同时自身体里迸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灵力,织作一个旋转的淡蓝色阴阳鱼图案,倏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几乎同时,眼前景象又发生变化。
    他发现自己依旧被拖把压着脖子跪地,但手中却没有头颅,而前方也没有无头背影,可树林两旁却密密麻麻多出许多的人!——或男或女,有老有少,面色苍白,眼神无光,嘴角拿红线密密缝合。
    上百个三死门的听将,正齐齐扭头,死死盯向二人。
    第70章 残页之八
    “王奉虚!”
    “王奉虚!”
    王奉虚被喊回神,见龙竹正抡起拖把,将面前几个摇晃上前的听将拍飞出去。他茫然起身,狂跳的心脏终于缓下来,带着莫大的庆幸,松了一口气。
    是幻术……师母没死。
    龙竹拎起他的领子,往前方林地飞掠数十里,王奉虚顿觉自己如生双翼,鼻尖下就是快速后退的青石砖,看得一派眼花缭乱。
    “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龙竹回想起刚刚那道淡蓝色的阴阳鱼图案:“刚刚那幻术是你破的吧?”
    王奉虚支开话题:“你之前问我鬼打墙的事,那幻术应该是同黄大仙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