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兴文?睁大了眼?,当?即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红裙“少女”:
“您是……?”
谢见琛念及自己还未曾告知过冉兴文?姓名,一时窘然,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了想,灵机一动:
“大人可愿再品一盏墨兰香?”
冉兴文?愣了愣,眼?神肉眼?可见地自不解变作震惊:
“你?是小……”
“嘘。”
谢见琛示意他噤声。
“喂!姓冉的,你?认识这女人?”
那?边的安达人的语气颇有戏弄之意。
“啊……是鄙人旧识。”冉兴文?搪塞道,“几位大人不妨先行?入座,鄙人稍后便?到。”
那?几个安达人闻言走?远,隐约还能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兄弟,还是……这样?的打扮。”冉兴文?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
谢见琛:“我也没想到会在此遇到大人。”
“真是难堪,在此见到鄙人,恐怕教?你?失望了。”冉兴文?勉强扯了扯嘴角,“身居高位,不得不周旋应酬……我自知这并非什么正经风气,只是仍然希望你?不要因此疏远我。”
谢见琛倒是云淡风轻:“您若不曾做错事,我怎会疏远您?”
“你?说得对。”
冉兴文?轻轻一笑?,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枚随身携带的药瓶递给谢见琛。
谢见琛只是看着那?药瓶,一时不曾伸手:“这是什么?”
“解酒药。”冉兴文?温和?一笑?,
“鄙人记得,小兄弟似乎不擅饮酒。此处酒水甚烈,小兄弟不妨服下,以免麻烦。”
他看着不作动作的谢见琛。
“小兄弟不会……担心这解酒药有问题吧?”
“不,”谢见琛看向冉兴文?的眼?中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在下只是在想,大人如此细致,真是……善解人意。”
语罢,他毫不犹豫地服下瓶中之药。
“你?……”冉兴文?没想到谢见琛对自己如此不设防,震惊之余颇为失笑?,“不想小兄弟如此信任于我。”
“大人曾以往事与在下交心,您如此赤诚,在下岂会提防您这样?的人。”
冉兴文?一怔。
“谢谢。”
“您还有应酬,让那?些安达人久等?,只怕会令您难做吧。”谢见琛道,“您请忙吧。”
冉兴文?向他点了点头,深深瞧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姑娘,王子正在沐浴,进?房等?吧。”
不多时,下人便?折返了回来。
谢见琛也未多言,顺着下人的意思入房。
方一进?门,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乌木圆桌上,早备好了波斯葡萄烈酒;格外醒目的巨大雕花床外,茜红纱帐则松松垮垮搭在描金檐角。四处环视下,入目皆是炽烈的颜色。
谢见琛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踏入这种场合,心中除了对安达人的厌恶外,还多了两分手足无措。
“芷兰!!”
“哐”的一声踹门,打断了谢见琛的不安,一个毛躁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你??!”
闯入的苏苍表情由激愤转为惊疑,“你?不是芷兰?!你?是谁?”
“苏苍?”
谢见琛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货怎么来得这么早?!
苏苍疯狗似的跟了过来,若是在擒下安达王子前惊动了那?群安达喽啰,行?动便?要棘手得多。
“你?是何人?芷兰呢,芷兰哪去了?她有没有事?!”
不管三七二十一,苏苍抓着谢见琛摇晃盘问个不停。
谢见琛被打乱了计划,本就脑中一团糟,这下被晃得更是烦个不行?。
反正早晚都要将这货擒住……
“顾姑娘自然是安全的……你?就不一定了!”
不及苏苍反应,并不精通拳脚的他便?被这个假的顾芷兰捆了起来。
“老实点吧苏大人,一会再来找你?‘帮忙’!”
“帮忙”二字被刻意咬了重音,一阵鸡飞狗跳的束缚藏匿,谢见琛勉强使苏苍安静了下来。
他抬手拭去额角细汗,刚处理完苏苍,老天却不留给他任何喘息空间。
又听房外响起陌生?男人的声音,以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谢见琛像受惊的兔子,猛然弹射站起身。
来人长着一副典型安达样?貌,身矮背驼,面黑鼻扁,卷发如鬃。松垮的衣衫微乱,显然是方才洗沐过的模样?。又见他穿金戴银,一身金光闪闪,险些晃瞎谢见琛的眼?。
这定然是那?安达王子了。
谢见琛想。
安达王子身后跟着一群打手,谢见琛打量一圈,虽颇有把握打赢几人,可明白闹得越大事情便?越不可控的道理,还是令对方放松警惕为上策。
“……”
他警惕地看着安达王子,情急智生?,忽而做出寻死觅活的不甘模样?。
只见他反手将窗台一排花瓶掀翻在地,巧妙地将方才冉兴文?吵闹的声响掩饰成自己的抵抗。
“我后悔了,放我回家!否则我便?将这儿揭个底朝天!”
谢见琛这样?吵着,作势去掀桌子。
“哎哎哎哎!”
不逮自己动手,安达王子便?上前拦住他。
未及谢见琛胸口的矮挫男人看着眼?前这性烈如火的高个儿美?人,眼?睛都直了。欣赏古董珍玩似的围着“顾芷兰”连连打转,显然是满意极了。
“美?人儿,本王对你?甚是满意,你?若是将本王伺候高兴了,自会让你?回家去!”
这样?说着,安达王子还上手意图拿掉他的面纱,却被谢见琛清脆的一巴掌拍开。
“滚开!你?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过来,哪有半点诚意?”
安达王子捂着被瞬间打红的手,一阵心神荡漾、无端臆想,不假思索地撵人:“你?们?都下去!”
“我主,可是方才有兄弟似乎瞧见了那?个姓苏的小子闯进?来……”
打手小心翼翼提醒。
“你?蠢吗!若那?小子当?真来抢人,顾姑娘还能完完整整在这儿?”
“可您的安全……”
安达王子这些年来本就因纵情声色荒废了脑子,此刻又色欲熏心,扭头破口大骂:
“烦不烦!顾姑娘一个柔弱女子,还能把我怎么样??!都给我滚下去睡死觉,少来打扰爷,滚滚滚——”
打手们?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悻悻退下,还识趣地带上了门。
“美?人儿……”
矮小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扑过来,谢见琛只是微微一个侧身,他便?扑了个空。
“我问你?,那?些姑娘为何瞧着那?么奇怪?”
“奇怪吗?”安达王子嘿嘿笑?起来,“并非奇怪,是快乐。”
“你?们?给她们?用了药,对吗?”
谢见琛直截了当?反问。
“那?药可是很珍贵的宝贝。”
“给我解药。”
“真是任性的要求。不过,你?居然还没……”
安达王子话说一半,忽止了口,随即慢悠悠将葡萄酒递到他面前。
“解药不在本王这儿,不过你?若是听话,乖乖陪本王喝几杯酒,你?若懂事,将爷伺候高兴了,本王替你?朝管事的要来些也未尝不可。”
谢见琛略一思索,想来这般有秩序的窝点总不能是由这满脑淫逸的蠢货训练出来的,解药或许当?真不在他手里。
那?么,便?多半在苏家人手中。
“……”
谢见琛接过灯火下熠熠生?辉的酒杯,在冰凉的杯身即将靠近半掀开面纱前,手上却忽而一抖。
叮,酒杯落地。
“诶呀。”
紫红的酒水洇入厚重的缂丝地毯,酒杯也骨碌碌滚到安达王子身后的雕花大床下。
“是我不小心。”他眉头轻蹙,轻扶额头,“不知为何,似乎有些不适……可否劳你?将酒杯给我,我亲自为你?斟酒赔罪。”
“哟,当?然。”
安达王子见谢见琛这副不大清醒的模样?,兴奋得格外明显,又急于窥见美?人真容,什么都顾不上,连连答应着转身。
他伸手到床下,奈何胳臂实在太短,摸索了一圈,只摸到了一手灰,不知为何还有些湿润的潮湿感。最终,他只好将头也低下去,看向那?足以容纳一人藏匿的床底。
——可那?床底当?真有人。
明与暗的交界处,大眼?瞪着小眼?。
“唔唔唔唔唔唔唔!!!”
床下一人被粗暴地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如同条离水的鱼般不断扑腾。
这人正是苏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