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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对啊, 娘,我和阿弟好不容易回来,你就别哭,省的我又要给你开药。”谢若雪嬉笑着撒娇。
    谢婉果然破涕为笑,又拉着两?双儿女的手,念叨得不停,一会儿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会儿又担心他们在路上冷不冷,吃的好不好。
    看着妻儿谈笑的模样,铮铮铁汉的谢长岩也生了满腔柔情?。
    江柒之从马车里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副阖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动作一顿,站在马车上忘了下梯子。
    顾飞鸿一直关注着马车,见江柒之出来了,立刻抽出了手, 转身去扶。
    江柒之顺着手下来, 顾飞鸿却皱眉道:“风这么大,我不是找好了披风放着, 让你穿着再出来吗?”
    江柒之站稳了脚步,想了会儿,理直气壮道:“我忘了。”
    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顾飞鸿无法?, 只能无奈让他原地等着,自己?爬进车厢拿。
    顾飞鸿把披风从车里拿出来,从江柒之的后肩围上,他走在江柒之面前,仔细详端调整后,才放下手。
    而?所有过?程中,一旁谢婉错愕地忘了说话,连谢长岩也面露惊讶。
    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见顾飞鸿如此细致体贴过?,甚至他们都没想过?儿子会有如此热情?体贴的一面,与往日简直是是天?差地别。
    若不是十分确定回来的人是自家的亲儿子,他们都怀疑是被人夺舍了。
    谢婉和谢长岩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他们同?时?看向谢若雪,满眼疑惑。
    若非江柒之是男子,他们都以为眼前人是自家儿子的心上人了。
    谢若雪一路吃够了狗粮,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异常的平静,被爹娘盯着也不急,不慌不忙道:“娘,爹,他们是挚友,平日难免会亲近些,习惯便好。”
    谢婉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想到顾飞鸿年少离家,以前也不曾有过?特别的朋友,如今有了相伴的挚友,她又觉得自己?身为母亲,还是应该支持,不该过?分追究,扫了他们兴致。
    顾飞鸿扶着江柒之,对着谢婉和谢长岩正?色道:“娘,爹,这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江柒之,我邀他来我们家过?年,而?且他身体弱,你们平日要多照顾他。”
    江柒之没想到顾飞鸿会这么说,眼睛都睁大了,偷偷扯了下衣袖,等顾飞鸿回过?头时?,瞪了一眼。
    顾飞鸿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怎么了?”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柒之。
    江柒之想后退遮掩自己?的身形,但又想到冬装宽厚,不显身材,如今又多了披风,更不应该被看出纰漏,才往前走了半步,礼貌颔首道:“拜见谢夫人,谢老爷。”
    顾飞鸿紧跟在江柒之身后。
    “不必多礼。”谢母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着,温柔道:“真?是好一个俊才少年郎,比鸿儿在信中写的还好。”
    她容貌美丽,且保养得宜,如今三十八年华,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如今浅浅一笑,气质温婉柔和到极致,和江柒之少时?预想的母亲一模一样。
    江柒之很少面对过?这般慈爱的长辈,和江湖女儿的大气豪爽完全不同?,顿时?有些发愣。
    谢婉柔声道:“你与鸿儿一般大,若不介意,我唤你柒儿,你唤我伯母可好?”
    “好。”江柒之点头,道:“伯母。”
    谢婉笑意更甚,笑道:“好,好,到了我家,柒儿也切莫不好意思,就如在自家一般。”
    她拉着江柒之的手,拍了拍手背,眉头一蹙,道:“怪不得鸿儿说你身子虚,手怎这般冷。”
    她急忙回头让下人拿个暖手壶过?来,又催促这众人进屋,说不能让江柒之再冷着了。
    谢婉和谢若雪亲密地走在前面,谢长岩笑吟吟地伴谢婉身边,岁月静好,幸福和满。
    江柒之盯着谢婉的背影,突然想到,若没有父亲的逼迫,自己?的母亲也应该会和喜爱之人生儿育女,也会成这般温柔幸福的女子。
    顾飞鸿察觉到他的发呆,轻声道:“怎么了?”
    江柒之回过?神,垂下眼,道:“无事。”
    顾飞鸿并不相信这话,但江柒之不愿说,也不好再逼问。
    谢婉和女儿说着贴心话,余光却撇到儿子和挚友又挨着了一起了,而?且似乎有些太亲密。
    谢若雪注意到母亲目光的停留,心想这可不是戳破真?相的好时?机,忙道:
    “娘,阿弟就是个闷葫芦,憋不出什么话,我还以为交不到什么好友呢,如今看来,竟是我想岔了!”
    谢若雪的话唤回了谢婉的心神,她只好继续聊了下去,没时?间再去细想。
    见谢婉成功转了注意力,谢若雪暗叹好险,决定下次一定要让阿弟多采些药好好报答她。
    谢婉夫妻俩久未见到两个孩子,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即使?吃了接风宴,也拉着谢若雪和顾飞鸿的手,不让他们离去,一起说了学多。
    等江柒之和顾飞鸿告别时?,天?色已经暗了。
    顾飞鸿担心江柒之坐了一天?累了,欲抱他回去,却被江柒之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也只好放弃。
    他们一起宿在竹院,也是顾飞鸿自小生长的地方。
    江柒之初时?有些好奇,便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但很快就发现顾飞鸿回家的时?间不多,竹园并没有留下他生长的痕迹。
    所以这里和普通的院落没有什么区别,便很少再在竹园走动了。
    顾飞鸿曾经说的话并没有夸张,谢婉性格温婉,谢长岩仁善,都待江柒之极好,让他渐渐放下了心防,愿意和谢母谢父一起说话了。
    今日是除夕,新年的前一天?,今年的最后一天?。
    谢府注重礼俗,每年都会在这天?大扫除,以表辞旧迎新,所以顾飞鸿一早便吩咐了园中人打扫时?务必轻手轻脚,不得吵了江柒之。
    可没开始多久,房里的江柒之还是听?到了动静,推而?门出,看见檐下提着水桶扫帚来来往往的人,而?顾飞鸿俨然也在其?中。
    顾飞鸿看见了江柒之出来,登时?放下了帕子,把手洗净,才走到身边,轻声道:“怎么,可是嫌吵了?”
    江柒之摇头,道:“无碍,主?要是屋中太闷,想出来走走。”
    顾飞鸿让下人去房中取个披风出来,才捂着他的手,往遮风的亭子走去,道:“天?气这般冷,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江柒之无所谓道:“忘了。”
    顾飞鸿提声道:“是忘了,还是嫌麻烦?”
    江柒之不回答了,想抽回手自己?走路,却被顾飞鸿攥得紧紧的,抽都抽不走,只能不满意地瞪了一眼。
    江柒之今日穿得金纹红袍,墨黑的发丝垂在雪白的颈间,如今的气色也被养好了,皮肤光泽如白玉,唇不抹而?红,眉心红痣浓艳。
    尤其?是仰着下巴瞪人时?,仿佛还是从前那个睥睨天?下的江柒之了。
    顾飞鸿被凶了,非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觉得这样的江柒之很有生气。
    江柒之看着笑容,觉得他脑子可能又变成木头了,呆里呆气的。
    到了亭子,下人便把披风送了过?来,顾飞鸿接过?披风,仔细给江柒之围上,又忍不住念叨道:
    “你次次都忘,若是那天?被冻着了,感?冒了怎么办?若是要吃药了,你又会嫌苦吃不下,还不是让自己?不高兴了。”
    江柒之自知?无理,无法?辩驳,但他又不是会乖乖认错之人,于是垂着头,盯着顾飞鸿在披风带子上灵活穿梭捆绑的手指,小声反驳道:“我知?道你在的。”
    顾飞鸿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其?中的逻辑时?,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甜。
    江柒之穿上了披风,果然觉得身子都暖了许多,他走到边缘,望着亭外。
    冬日里的草木干枯,花园除了一些绿松,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了,但老枝虽不比花儿娇艳,但在雪天?顽强生长,却独有一番意境。
    顾飞鸿坐在一旁,把茶沏好后递给江柒之,道:“暖身的。”
    江柒之看都不看地接过?,喝完后把空茶杯递回去,顾飞鸿便熟稔地又倒了一杯递过?去,江柒之舒畅地喝下。
    两?人一静一动,画面竟出乎意料地和谐美好。
    没多久,竹园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惹眼的脚步声引得江柒之回首,才认出是谢婉身边的大嬷嬷。
    嬷嬷身后的六个小丫鬟皆端着木盘,盘中皆盛着的衣裳。
    她对江柒之和顾飞鸿,笑吟吟道:“少爷,江公子,这是夫人为你们置的新衣裳,让我送来后一定要嘱咐你们明日一定换上,好求得新的一年有新福气。”
    这是谢婉每年必做的事,顾飞鸿习以为常地点头,说把衣裳放在卧房,嬷嬷这才领着她们离去,亭中又只剩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