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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姜老爷您这是哪里的话?”
    赵管事笑着说:“您一家人乃是我们公子的救命恩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特地交代我们要好好招待,您千万别说这般见外的话。”
    姜柏又推脱一番,实在推拒不了,只好应下。
    东西布置妥当后,姜柏坐在花厅中,沉思不语。
    姜时雪新鲜,刚将这宅子转了一圈,折回来看见爹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绕过来道:“爹爹,怎么了?”
    姜柏看她一眼,将自家这天真烂漫的女儿叫过来:“雪儿,你过来。”
    姜时雪见他面色凝重,也不由正了神情,乖巧坐下。
    姜柏开门见山:“薛尽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姜时雪眼眸微动,“他没告诉过我,我也没主动问过。”
    姜柏叹了口气,细细想着有没有得罪过祁昀的地方,才道:“这宅院,乃是钱财买都买不来的,雪儿,你懂爹爹的意思吗?”
    春光乍泄,姜时雪坐在一片姹紫嫣红中,眉目娴静,气质乖顺。
    她蓦然抬眸,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我知道,薛尽身份并不简单。”
    姜柏一愣。
    他从未在女儿身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洞悉一切又毫不在意,藏着几分张狂。
    姜柏其实知道,自家女儿自幼乖顺省心,或许都是顾及着她娘的身体。
    有时他能在她身上窥到全然不一般的一面,但往往转瞬即逝。
    经历种种变故,姜柏也渐渐意识到,他和夫人费心呵护的女儿,从不是经不起风浪的娇花。
    也是,能拿定主意只身赴京的孩子,又怎会是不谙世事,柔弱可欺之人呢?
    姜时雪盯着爹爹喝的茶盏发呆。
    里头是上好的君山银针,乃是爹爹最爱的茶。
    薛尽身份不简单,她又如何不知?
    她明面上是太子侧妃,能将她藏得严严实实,躲避东宫追查,还能悄无声息避开秦家耳目,将爹娘安全接到上京……
    有这般手腕,又怎会是普通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既然不想提,她便不问。
    扪心自问,当时在余州,除了那一晚……的荒唐,她待他并不算差。
    如今他要回报她,她欣然受着便是。
    人与人之间,若是要计较得那么彻底,岂不是没趣。
    姜时雪起身为姜柏续了茶,换上一副轻巧的笑意:“爹爹,您和娘就安心住着吧,总归我们也送了他不少银子,就当是咱们花钱买了这处宅子。”
    她又说:“我刚刚绕到后面,发现那边的湖接着墙外,可以荡舟而出,爹您不是喜欢游湖垂钓吗?可以带着娘一起去。”
    “还有后门往西走不远处,有一家茶楼,来时我看客人不少,想必也是个消遣取乐的好去处。”
    “此处总归是要比别院好住的,改日薛尽来了,女儿亲自向他道谢。”
    姜柏见女儿熨帖乖巧的模样,眼圈微红。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将情绪尽数掩下:“好,爹爹便听你的。”
    末了放下茶盏,又道:“我姜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这些年爹爹在外也有些关系经营,刚好来了上京,爹爹便去将他们都一一走动起来。”
    姜时雪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曾经资助过的学子。
    但眼下不知秦家还会不会留意姜家的举动,加之“侧妃”失踪不久,姜时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妄动为好。
    她说:“爹爹,不急,秦家那边不好相与,不若先避避风头。”
    姜柏一想也是,点头:“爹爹知道分寸。”
    他旋即想到什么:“说起来如今阿琅远在佩州,我们此行前往上京行程仓促,来时也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声……”
    姜时雪明白他的意思,她来上京的时候阿琅就投入了严将军麾下,如今已过去许久。
    爹爹他们乃是秘密离开余州的,还未告知阿琅此事。
    她思索片刻,道:“爹爹,我写封秘信到严将军那儿去,也好叫阿琅放心。”
    姜时雪干事利落,扭头便去找纸笔写信。
    写好信之后,她将东西递给一个名唤燕云的暗卫。
    此人乃是薛尽安排给她的,可以帮着递些书信。
    她客气了一番,放心离开。
    自然不知一个时辰后,这封信落到了祁昀手中。
    暗卫道:“殿下交代我们不必干扰姜姑娘正常通信,但这信是寄给那位的,属下只能斗胆呈上来。”
    祁昀刚刚同大臣商议完事情,此时还穿着朝服,身上积威甚重。
    他睨了信纸一眼,表情冷淡:“她要送去何处。”
    “佩州,严将军那里。”
    祁昀极快地勾了下唇角,起身离开:“按照她的意思,将信送去佩州吧。”
    所谓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
    季琅将她蒙在鼓里,将她骗得团团转,也不知她得知季琅并不在佩州时,会是什么反应。
    姜时雪很快就收到了佩州的回信。
    只是叫她错愕的是,严将军在信上说,季琅没有去佩州。
    不仅如此,此前季琅还写信吩咐严将军,不要将此事告知他爹爹。
    姜时雪捏着信纸,神情莫测:“阿琅他根本没去佩州。”
    姜柏亦有些着急:“这孩子,当时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投入严将军麾下,好好干一番事业的吗?”
    姜时雪的手指忽然微微颤抖起来:“爹爹,阿琅他可能……来了上京。”
    姜柏有几分疑惑:“上京?”
    姜时雪来上京已经数月,但阿琅却杳无音信……
    她猛然起身,险些将桌案上的花瓶撞倒。
    她要见薛尽!
    仿佛置气一般,祁昀自那日之后便再未见过姜时雪。
    他接到姜时雪递来的消息时,心口略微空了一下。
    冷渊观察着他的表情,提醒道:“殿下,贵妃今日生辰,在宫中设宴……”
    祁昀沉吟片刻:“早些过去,将东西送完就离开。”
    冷渊称是。
    尤贵妃得宠,生辰宴自是非同寻常。
    整个长春宫人声鼎沸,鼓乐齐鸣。
    尤贵妃坐在首席,一身靡艳大红宫装将整个人衬得肤如美玉,媚眼生辉。
    端王一家也在席间,祁昀路过他们的时候,祁听晚还带着似怨非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她今日带着面纱,将下半张脸都挡住,想来是被蜂蛰到的地方还有些痕迹,不便示人。
    祁昀脚步都未变慢片刻,直直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祁听晚气得猛然掐住自己的掌心。
    好在她戴着面纱,没有人能瞧见她扭曲的表情。
    这点小动作尽数落到一旁的四公主眼里。
    她心中快意,借着饮酒的姿势掩住唇畔浅笑,看向祁昀那道孤傲挺拔的背影。
    她自知容易惹得旁人不喜,因而同这位皇兄从无过多交集,万万没想到,兄妹二人却于清河郡主一事上达成了奇怪的默契。
    二皇子今日打扮得也甚是隆重,立在尤贵妃旁边,母子俩活脱脱把身后宫灯都衬得黯淡了几分。
    祁昀过去的时候,二皇子正意气风发与嘉明帝说着什么,惹得嘉明帝抚掌大笑。
    注意到祁昀靠近,二皇子敛声,尤贵妃和嘉明帝也随之看过来。
    祁昀静默片刻,上前一步:“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嘉明帝不言不语,倒是尤贵妃随口道:“太子来了。”
    祁昀将东西奉上:“儿臣献上这尊百宝如意釉玉摆件,祝母妃朱颜长似,宝婺腾辉。”
    尤贵妃笑道:“太子有心了。”
    嘉明帝不咸不淡看他一眼:“侧妃病还没好?”
    祁昀躬身:“侧妃身子弱,接连生病,身子需好生调养。”
    又道:“今日难得她多几分胃口,儿臣就早些回宫去陪她了。”
    嘉明帝心中不悦这才消散几分,他摆摆手:“好生陪陪她。”
    祁昀正要走,二皇子忽然说:“皇弟,我那倒是认识一个妙手回春的大夫,侧妃身子迟迟不好,不若我将此人派去给你?”
    祁昀不动声色:“皇兄好意,那孤便替侧妃谢过皇兄。”
    二皇子眼神微深,笑而不语。
    祁昀那双冷黑的眼眸在他手指上定了片刻。
    今日他没戴那枚龙纹扳指。
    祁昀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先行告退。
    只是路过端王一家时,他的目光在端王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端王此人向来狂放不羁,此时虽在宫宴上,却不顾旁人眼光,搂着端王妃的腰絮絮说着什么。
    端王妃面上带笑,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
    祁昀的袖袍擦过香几,正要离开时,他忽然瞧见端王妃的腿离端王隔得极远,只是上半身在迁就他。
    祁昀余光瞥去,忽然察觉到一丝端倪。
    都说端王夫妇感情甚笃,可此时端王妃被端王拢在怀中,背脊却绷得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