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这样做,好歹他和韩初燕也是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这么做太没良心了。
而且就算要他隐藏心意,他也不愿违背心意。
韩初燕知道许俞在担心什么,她勉强笑道:“我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我身边都有池岚和钟翩,她们不会离开我,再难过也难过不到哪去,可温杳不一样,她身边没有人。”
“你说的不对,当你真的被人盯上时,不是你身边有池岚和钟翩,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和针对的。”许俞再次否定了她的说法:“以前班里的同学也不是全都讨厌温杳的,可现在呢,人是会变的,有一句话叫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当你身边都是坏人时,原本的好人就也不一定是好人了。”
对于许俞担心她的安危,韩初燕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不管是谁,许俞都不可能用一个人的安危去换另一个人的安危,哪怕最后受利的人是温杳他也做不到,他向来是清醒的人。
她甚至感到有点难过,因为在许俞眼里,她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同学,普通的朋友,他不愿意欠她什么。
许俞担心她会执着这个想法,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燕子,谢谢你的意见,我会好好想想的,但不管怎么样,我不可能传你的谣言。”
“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下午还要上课的。”
魏儒清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等他。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许俞想了很多事。
温杳不喜欢他,他对温杳的喜欢,本身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可这份喜欢,却给温杳带来了伤害,成了累赘。
那这份喜欢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就让它从此以后只存在于他的心里吧。
“她和你说什么了?”魏儒清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许俞看着那棵枯树,苦涩道:“只是我以后,不喜欢温杳了。”
“啥?你不喜欢温杳了?”
“不喜欢了。”
放弃真的很可惜,但是这件事坚持好像又没有意义。
温杳的心突然猛的一痛,眼前的人已经停止了对她的殴打,耳朵边只剩下那句“现在知道你哪贱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这一句话才心痛的。
明明已经不在意了,明明已经免疫了,可为什么还是会痛。
她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眨着麻花辫的女生,平静的说道:“沈栀婳,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沈栀婳嗤笑了一声:“我刚才打你了吗?温杳,你现在身上的伤有一处是我打的吗?”
“又不是我打的,我遭的是什么报应。”
温杳那天中午没有回家,在家的温奶奶和温绾只以为温杳中午是在食堂吃了,或者知道今天是温奶奶来做饭,去外面吃了,并没有多想。
她忘了她最好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的,只记得她站起来的那一刻,竟庆幸那群人还好没对她那条已经受了伤的腿动手,也没有把她的脸弄烂。
冬天穿的多,这样一来,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刚刚被人群殴过。
温杳想上楼,每上一个台阶,身上都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突然在一个台阶上坐下。
会疼,就说明伤的还不够严重。
温杳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一句话,伤到一定程度,是感受不到疼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
她将衣服袖子卷起来,胳膊上立马露出大片大片紫红色的斑块。
温杳没有任何犹豫,用手狠狠的掐了上去。
好疼,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用嘴咬住了手背,强硬的压制着那份疼痛。
手掐的也越发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份疼痛终于转变成了麻木,她不再能感受到疼痛。
温杳停了下来,她慢慢的松开了手和嘴。
两条胳膊紫红色的斑块处都已经见了血,两只手背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终于,不疼了。
温杳脱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回到了教室。
第72章 好冷
温杳从书桌里拿出今天上午刚发下来的语文试卷,那是前天的家庭作业。
试卷上处处是鲜红的叉号,温杳突然苦笑了一下,这份卷子她是抄手机的,哪里能错这么多。
更何况,她用右手什么时候能写的出这么好看的字来了。
她的作业,除了她,只经过四个人的手,何澄光,许俞,付韵和谢绵。
谢绵肯定不可能改她的答案,许俞和何澄光的字她都认识,那剩下的,就只有付韵了。
温杳就是在这一刻决定彻底远离许俞的。
如果说以前她疏远许俞,是因为在经历了朋友,老师和家长的不信任之后,她怕许俞也不相信她。
那以后的疏远,是因为她承认了,她承认她得罪不起付韵,她害怕了,她已经彻底得罪了这个班里的大部分同学,一直得罪着付韵,无疑是在和剩下的那部分女生过不去,更何况,付韵在老师面前的话语权是很高的,那么如果她离许俞远一点,能让付韵放过她,那她也认了。
她不勇敢,她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一个只为自己考虑的胆小鬼。
毕竟,她们打我,骂我,威胁我,造我的谣,但她们对你,却是笑吟吟的,所以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中午,温杳在语文书上写下一句话:“我怎么敢爱月亮,我甚至没有一扇干净的窗户。”
那个中午,少年永远藏住了心事。
原来命运,只给了他们半年的时间。
他们没有好好珍惜那半年的时间,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下午依旧正常上课,没有人发现温杳身上的伤。
就算有,也没有人会说。
放学后,许俞意外走的很迟。
班里最后就剩下魏儒清,许俞和温杳。
明明就隔了几张桌子的距离,他们却没有任何想要去找对方的意思。
下午裴逸流听到许俞的决定,说他终于是想明白了。
可与其说他是想明白了,不如说他是妥协了。
人人都说,十几岁的年龄是最意气风发的年龄。
可很少有人知道,十几岁的年龄,也是最无能为力的年龄。
他也曾意气风发,现在却只剩下了无能为力。
最后是温杳先走了。
新伤添旧伤,她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走起来来也有些摇晃。
走到楼梯口处,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
那天早上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痛,今天中午被一群人殴打的痛。
一次比一次更痛。
温杳浑身上下都冒起了冷汗。
她握着楼梯的扶手,甚至有一种要再次摔下去的感觉。
她中午没有吃饭,早上喝了一碗粥撑到了现在,早已经饿的发晕。
身体又饿又痛,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开始猛烈的抖动了起来。
快要倒下去的那个瞬间,身边有个人扶住了她。
只是那人碰到了她胳膊上的伤,疼的温杳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温诺。
看到是温诺的那一刻,温杳内心无可避免的生出几分失落。
随即是自嘲:“温杳,你到底在期盼着些什么?”
“阿杳,你没事吧?”温诺盯着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我没事。”温杳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哥,你怎么还没走?”
“本来走了,回来取个书。”温诺现在还有几分庆幸,幸亏他听了严竞的话,回来取数学书了,要不然,温杳今天只怕真的要从这楼梯上摔下去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是疼的。”
“很疼吗?”
温杳点了点头。
温诺叹了口气:“走吧,我扶你下去。”
温杳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需要有个人扶一下,要不然,就要摔了。
“好,谢谢哥。”
温杳没回头,所以她不知道许俞就在她后面,一直在。
温诺扶着温杳,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走到办公楼时,路过了一处花坛。
冬天没有花开,花坛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是这周刚刚落上的积雪。
温杳突然停了下来。
温诺也随着她停了下来,看向她。
“哥,我冷。”温杳的声音突然就带上了几分哭腔:“我好冷。”
“冷?”温诺摸了一下温杳的羽绒服,很厚,现在他自己都不是很冷,温杳是怎么感受到冷的。
可温杳就是站在他面前,哽咽着说“冷”。
“没事没事,哥哥抱一下就不冷了,抱一下就没事了。”温诺不知道温杳到底为什么觉得冷,他只好用小时候那套哄温杳的方法来哄现在的温杳。
小时候温杳一闹脾气,温时远直接不理,温砚和温璃在一边不知所措,这时温诺就会抱住温杳,轻轻的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