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捂住了小路知的眼睛,却没捂住小路知的耳朵:“恶心、疯子、不是正常人……”
路知就是因为这事才被送回了桐花巷。
……
路知走之后,也没再跟原老爷子联系过。
他愧疚。
他不敢。
要是原老爷子知道原放因为他变的不是正常人怎么办?
与其说路知是毅然决然的断交,不如说是仓惶逃跑。
……
路知的胃忽然绞痛,脸都有些发白,但他一惯冷着脸,杨树木也没察觉到异样。
“我和他……”剩下的俩字不知怎么晦涩起来,路知有些说不下去,但他应该,也只能这么说,“不熟。”
“你自己找他带吧。”
杨树木只觉得路知在糊弄他:“你——”
路知已经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他把刚插上管的豆浆塞杨顺木嘴里,嗖得站起来:“你喝吧。”
“哎!”杨树木见路知大跨步的往外走,“你去哪?”
路知就丢下了俩个字:“厕所。”
杨树木下意识去看原放。
……原放的座儿空着的吧。
想起来了,放哥才把早餐给他,老王就把放哥叫走了。
有些无措的杨树木诺诺地坐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路知大跨步离开的摸样,总让人觉得凄慌。
六神无主的杨树木下意识啜了口豆浆:“——哇塞。”
真好喝。
……不是。
他是说对不起放哥。
.
赵玉龙大课间也没出去。
好像一直期待着什么。
原放被叫出去后,他显然失魂落魄了起来。
赵玉龙悬着的心确实是死了。
这一届奥赛班要开选了。
曾文光司马忠王自强蒋月明都收到通知了,就连普快和普班的一些人都被老师叫去参加选拔了,他这还一直没动静。
赵玉龙咬牙,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他都考过年级前三,为什么不叫他。
……
老王还是来给原放做思想工作的:“奥赛班的事你怎么想?”
原放和沈妙十几年没见过了。
从没见过。
少年垂在一侧掌心往下压,仍然面无表情:“我不考虑。”
老王也是刚知道:“路知肯定去你也不考虑?”
赵玉龙才到门口。
正在说话俩人没注意到他。
也不知道转学生和原放什么关系,原放当下竟没一口回绝。
老王慈眉善目的:“你想想——”他一转眼,“玉龙?”
赵玉龙也没想偷听,他连忙进来:“老师我也想去!”
不去奥赛班能叫尖子生吗?
头疼的事还是来了。
路知原放蒋月明他们物化生考300分,那是卷面只有300分,赵玉龙考300,那就他只能考300,赵玉龙能考年级前几,天资不会差,但不适合备考奥赛。
奥赛需要天才里的天才。
老王尽量委婉道:“蒋月明曾文光司马忠他们初三就开始备考奥赛了,补习班一直没断过,我不建议没基础的学生参与。”
“初三?”赵玉龙显然是才知道这点,很震惊,“这么早?”
老王冲原放摆手示意原放先回去:“你不也补习?”
“我……”赵玉龙补的都是课本上的内容,反正他不屈服,“那王自强呢?”
老王耐心道:“他在学神app21。”
赵玉龙一心只有学校这点事:“什么学神app?”
老王沉默了下才继续道:“你不看电视?”
赵玉龙骄傲道:“学生看什么电视。”
老王其实也挺心疼赵玉龙的,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你要不回去下个学神app,你要能考到前一百,我就让你也进奥赛班。”
王自强都能21,赵玉龙自诩不比王自强差,他口答应下来:“好!”答应完,“原放和路知他们——”
“哦。”
老王打断赵玉龙,“他俩啊。”赵玉龙这号心里只有竞争的top癌好忽悠,他笑眯眯道,“他俩不是不对付。路知一去,原放肯定也抢着去。”
“原放去的话,你去不去?”
“曾文光去的话,司马忠去不去?”
赵玉龙顿时就没了别的想法,就一点:“路知也能进?”
老王有赵玉龙这个耳报神,对a班的事简直是了如指掌,知道二中人都当路知是学渣呢。
但二中的老师难道只有陈写意憋着坏吗?
反正老王也憋着坏:“他啊。”其实他也没说谎,“我用来激原放的。”
赵玉龙想什么就说什么,当即酸酸道:“那他真是走了狗屎运。”
老王瞥着赵玉龙,还是提前打了下预防针:“路知其实是从国外转回来的。学习挺好的。”
国外回来完形填空十个错八个?
八成混子。
赵玉龙撇嘴,但也没反驳老王:“学神app是吗?”好像在哪听说过,“曾文光他们玩的?”
老王其实不想让赵玉龙接触这些,浪费时间,但这明摆着是劝不住的事,他只能加重语气:“对。你回去好好看看。”
赵玉龙显然没能领会老王的深意,摩拳擦掌地走了。
王自强都能21,他肯定也前二十。
a班人都自觉,好管。
a班人又太有个性,又不好管。
路知原放赵玉龙就连……杨树木,老王摇头踱步,一会儿笑,一会沉着脸,跟精分了似的,好一会才在胳膊下夹着卷书,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折磨学生。
趴窗去喽。
逮学生去喽。
逮着谁谁倒霉喽。
……
老王仅仅出门十分钟就战果满满,abc仨班开学了四五天了就还好,他在普快班搜出来了六部手机,三本小言小说和一副象棋。
没错。
有人下课下象棋。
.
沈妙说下午到,中午就赶了过来。
要说原兴腾也该来,但沈妙都是有了病才请下来的假。
她不太会打扮,但还是涂了口红。
衬衫西裤。
打扮干练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眉骨和眼窝都略深,就是神情有些忐忑。
其实她到的要更早一些,但见学校门口其他家长都带着饭,她又去买了一、不,两份。
路知原放怎么不熟呢。
就是过了好几年,他们的妈妈都知道他们是彼此很好朋友。
老王让原放在门口等沈妙。
日光把走廊旁遮天蔽日的枝丫晒成浓绿和浅金色,穿堂风一晃而过,树影也跟着摇晃,飒——飒。
同样有些深的眉骨和眼窝。
个很高。
有点旧的黑t。
看上去就少言寡语的黑发男生无声地站着。
沈妙几次想开口,几次哽咽。
原放还不会走她就走了,然后十几年没再回来。
她心底那名为愧疚的嫩芽早以长成森天大树,盘根错节的扎穿了她整个心脏:“小……小放——”
原放其实能体谅沈妙原兴腾的不容易。
这些年,想必他们也很煎熬。
只是十几年没见,他也喊不住来妈。
他不懂事时总问他爷爷要自己的爸爸妈妈。
终于见到自己的母亲,原放唇动了几下,只能生疏地称呼道:“沈女士。”
沈沈……沈妙扶墙:“我——我——”
眼前的女人苍白单薄。原放走过去,扶住沈妙手臂:“您小心。”
眼前有些天旋地转的沈妙反手抓住了原放手腕,抓住了她无数次在梦里抓空的儿子:“爸……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
原放也不熟悉他人的触碰,下意识就想甩开,但看到了沈妙的扎满针眼的血管,还是没动:“很忙的话,可以不用来的。”
沈妙现在全是靠意志在撑:“妈得来,妈要来——小放,妈和你爸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妈妈只是——”
原放家里来了挺多人。
包括李老头都劝过他,说他父母这些年在外卧薪尝胆不容易,叫他不要怪他们。
原放已经说服自己不怪他们了,但从来没有放弃这几个字实在太刺耳了。
他神情一肃,瞳孔都漆黑起来:“沈——”
……
原放一走路知就有点坐卧不安,躁得抓着卷边的笔转笔玩。
然后转了两次,飞出去了两次。
最后一下打到了他的脸。
路知彻底坐不住了。
——原放父母在国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近十多年,带回来不少先进资料和科研人才。
他们很难很不容易。
所以原放不能怪他们。
一点都不能。
……可原放要怎么办。
老王不在,还是赵玉龙坐班。
路知站起来还没说话,赵玉龙就板着脸警告路知说再动就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