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能交易的物品。”兰斯的手指从他脸上一路下滑,最后落在他脖颈上,“我不配?”
手指随着他的声音骤然收紧,喉骨被一点点挤压到极致,甚至压迫了后面的动脉,嘉涅尔先是一阵头晕,而后空气被挤出肺部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感,眼珠在眼眶里随心脏搏动的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出来,炸开一地血和碎末。他在窒息中拼命挣扎,手扒在兰斯手臂上意图脱身。“您该保持贵族的礼仪,您看,您现在同垃圾星那些拼命挣扎努力活着的家伙没什么不同,都是一脸狼狈样儿。”
兰斯空出一只手,慢条斯理从旁拿过一面镜子,贴心地放在嘉涅尔因窒息胀红的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镜中贵族雌虫狼狈地流了满脸的眼泪鼻涕,并饶有兴致地欣赏一会,又说:“殿下从未真正看过你哪怕一眼,他记得的只有克莱蒙特,没有你嘉涅尔。”
兰斯有点想笑,他也真的笑了。这些眼高于顶的贵族们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他是从垃圾星冲天的黑烟与烈火中,踩着成堆失败者的身体爬出来的野兽,即使在帝国收起尖锐爪牙,穿上象征体面的礼服,那也不是他们这种温室里的花朵能驯服的,居然妄想凭借这样的手段拿捏他。
“嘉涅尔,你说我不配陪在殿下身边,可是谁配?你配吗?我单枪匹马从星兽嘴里守住能源站的时候,你还在雌父怀里因为一件漂亮衣服撒娇呢。你凭什么要我让出殿下呢?凭这张漂亮的脸吗?”
兰斯说完便松开了手,任凭对方倒在地板上抽搐个不停,见到雌虫的脸上因长时间窒息变得发紫,兰斯又好心的半蹲在干呕的嘉涅尔身边,边拍他的背边说:“你说我是罪雌,可你知道是谁帮我逃脱的罪名吗?不是元帅,是你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殿下,他冒着雨,亲自登门,为我从埃尔顿手里求来了和解书。那是我们爱的开端。”
雌虫精心养护的指甲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嘉涅尔还未从濒死的痛感中回神,兰斯却盯着对方嵌着珍珠的指甲出神——爱的开端,他也能说的出口,他和殿下之间除了精神海暴动时的那个吻外再无其他亲密接触,殿下即使和他躺在一块,看他的眼神也纯洁的像个菩萨。
“滚吧,回去尽管找你的雄父哭诉。”他突然抬脚碾住雌虫的手指,用靴子挡住满是珍珠的指甲,他听见骨裂声与自己的声音同时响起,“回去让你的雄父找殿下问罪,看看殿下帮谁。”
嘉涅尔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手指留下一句“你简直是疯了!”后,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兰斯倚着门框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那双在哈维尔面前永远水润,含羞带怯的眸子隐在升腾的烟雾后,甜美可怜的假面被掀开一角,露出内心狰狞的巨兽。
殿下帮谁,他心里也没底儿。今天这事本就是他过分,纵使嘉涅尔上门挑衅在先,他也不该险些掐死人家后又踩碎对方手指。但是殿下啊,就当他恃宠而骄,不断试探您对他的纵容和爱究竟有几分。
太阳仍然高照,猛烈的阳光透过玻璃把他的阴暗照的无处遁形,太阳也知道刚才发生的麻烦事吗?也看见了他的疯狂吗?
真是遗憾,兰斯仰头直视太阳,笑的张狂又肆意,任凭阳光将他的眼睛刺出眼泪。
如何让太阳消失呢。
第13章 他没输!
元帅的礼物送到了,是一个小巧的存储器。
兰斯将存储器握在手里攥紧,储存器尖锐的棱角将掌心硌的生疼。他犹豫了好久,久到腿都在播放器前站僵了,才将手中那个小东西塞进去,按下播放键。
视频应当是出自路人的光脑,一直在晃动颤抖,画外还有因嫉妒产生的尖叫和因痴迷产生的吸气声,画面中一个身影正俯身靠近一名金发雌虫,是哈维尔。兰斯看的很仔细,他看见哈维尔俯下身时头发水一样流到那幸运儿身上,他看见雌虫伸出手,想触碰殿下垂落的睫毛。
又是一个幸运儿,又一个被殿下温柔对待的雌虫。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兰斯自虐般将那几秒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对比着视频里哈维尔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和面对自己时是否有差异,只要有一点不同,哪怕是一丝一厘,他都能说服自己,殿下对他是不同的,是特殊的。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自己因为仰头太久,后颈都泛起僵硬的酸疼的时候,才终于肯承认,原来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啊…….
光脑上提示有新消息,兰斯用染着冷汗的指尖点进去,是元帅发来的,元帅先是祝他新婚快乐,之后有问他考虑好没有,如果没有,就看这段新闻再做决定,他等着他的回信。
消息底下带着一个链接,他点进去发现那新闻标题像淬毒的银针一样,顺着瞳孔游进他心脏。
【大殿下再发善心!雄保会门前解救濒死雌奴】配图里哈维尔脱下外套裹住浑身是血的雌虫,雪白衬衫上沾满了暗红血点。
怎么这样酸,这样烧的慌。谁把他的心从胸腔里摘走,浸在浓硫酸里了吗?兰斯忽然笑起来,开始只是轻笑,而后越笑声音越大,好像听见了绝好的美事。
果然如此,果然那替他拢住衣襟的手指、擦过背上伤口的掌心不过是殿下与生俱来的悲悯。若早前殿下刚苏醒时遇见的不是自己,那此刻成为他雌君的,会不会是新闻里这个雌奴?
储存器被兰斯取出来放到桌子上。桌角在可怜虫手心里压出深红凹痕,兰斯不自觉地盯着皮肤下渐渐浮起的淤血,尖锐的指甲下意识沿着那道痕迹缓慢游走,直到刺痛顺着神经窜上太阳穴。他冷静地看着血珠从划痕里沁出,在冷白皮肤上蜿蜒成细细的红线。手上的疼冲淡了心里的酸,血的颜色映在他眼底,他竟有种一直强压着的奔涌的情绪找到了出口,随着血液在手上流走了的畅快感。
光脑上独属于哈维尔的特殊提示音就在这时响起。
“先别回家,兰斯。”哈维尔的声音有些失真,醇厚的声线中裹挟着金属质地的杂音,“克莱蒙特侯爵带着…..”话还没说完,兰斯便已抓起外套冲进电梯,军靴磕在光洁的地面发出清脆回响。他看着电梯里映出自己泛红的眼尾和锋利的眼神,一如等待裁决的犯人。
刚打开大门,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兰斯收住脚步站在门口听着谈话声夹杂着茶杯碰撞的脆响从客厅传过来。
“大殿下不会想要包庇兰斯吧?”克莱蒙特侯爵尖细的嗓音很有辨识度,“兰斯踩碎了嘉涅尔的手指,您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是按照规矩将兰斯革职惩处,还是您娶了嘉涅尔,您自己看着办吧!”
“你似乎忘了,兰斯是我的雌君。您是想凭着您的一面之词,让我处罚自己的雌君吗?”哈维尔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
兰斯不再迟疑,直接走了过去,哈维尔坐在客厅沙发里,手中端着茶细品。而克莱蒙特侯爵正站在他不远处,怒气冲冲地用镶着红宝石的手仗指着他,仗尖正对着哈维尔眼睛。
“来得正好。”见到兰斯出现,侯爵略带着浑浊的眼珠转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就让您的雌君自己来说。”身后传来衣物摩擦声,兰斯这才注意到阴影里还站着个金发雌虫。嘉涅尔·克莱蒙特垂着头,盯着包扎得严实的手看。感受到兰斯的目光扫过来,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哈维尔突然放下茶杯站起身,拖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极轻的声响,但依旧让所有人紧张了起来。他绕过茶几走到兰斯面前,低下头,把手搭上兰斯的肩膀对他说话,语气依旧温和,“他说你弄伤了嘉涅尔的手指,是你做的吗,兰斯?”
兰斯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塞着团浸水的棉絮,他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很难对着殿下的脸说假话,他现在也不想看殿下满含关切的眼睛,索性就盯着殿下领口银线绣的花纹看个不停。
“看来是真的。”哈维尔等了许久不见兰斯答话,就松开了手。兰斯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客厅里的金属装饰物。装饰物倒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后,滚到哈维尔脚下。
侯爵见此发出冷笑,笑声像蛇信一样擦过他的耳膜“殿下若是下不去手,不如让嘉涅尔……”
“是该罚。”
“殿下!是嘉涅尔…..”兰斯猛地抬头,寒意顺着骨髓攀上脊椎。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幕真的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难过。他输了,在这场与自己的赌局中输的彻底。
“殿下果真公允无私…….”侯爵的话还未说完,哈维尔的声音便轻易的将其盖了过去。
“该罚的是我,是我给了兰斯反抗的权利。”
哈维尔说完便拉过兰斯的手掌,向上翻开掌心,“疼不疼?”指腹抚过结痂的抓痕,体温激得兰斯浑身一颤,“明明该罚的是……”
一旁被迫看着两人亲亲爱爱的克莱蒙特侯爵终于忍受不住,将手杖重重顿地,冲着哈维尔威胁道:“殿下这是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