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和她说声对不起……贺宇想了想,现在不太好说,等他找个合适的机会。
电梯亮着绿灯,表示依旧在正常运行。贺宇站在电梯口,伸手拦住了一个劲儿往前冲的魏安怀。
“先别着急上。”
魏安怀笑的越发灿烂了,他凑到贺宇身边抻着脖子往他口袋里看。“贺叔叔~你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分享吗?”
都被人这么说了,任谁都不好意思藏私吧。更何况他根本没想着藏。
贺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方块,手用力往天空一抛。
在其余人好奇的眼光里,金属像有了生命般延展,不断的拉长又凝缩,最终化成一只黑得发亮,长着尖喙的大鸟。
“哇!是大乌鸦!”魏安怀看得眼冒金光,刚想蹦跳着去够就被时鹤鸣一把按住。“那不是乌鸦。”
“是甲方快乐鸦鸦~哈哈哈哈哈…嗝!”系统也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笑得直打嗝。
时鹤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佩服系统的大心脏,还是该赞叹系统神出鬼没又没有下限的笑点。
“时小兄弟说的对,它是渡鸦。”贺宇冲着渡鸦抬了抬手,悬停在半空,黑的五光十色的空中小狗歪了歪头,眨巴了一下小豆眼,向下一个俯冲,安稳停在贺宇手上,还用低头用自己的金属羽毛蹭了蹭主人的手。
“它是哪一只?”时鹤鸣再争得贺宇同意后,极温柔地伸出一根手指,搔了搔渡鸦的头。
贺宇见终于有人识货,一扫刚才的烦躁,行为举止都斯文起来,“是牧宁。”他说完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余人脸上显露着同样的迷茫时摇了摇头。
人还是要读点书的…..
“在北欧神话里,奥丁神的肩膀上栖息着两只三眼渡鸦,一只叫海吉,代表思想;另一只就是牧宁,代表记忆。它们是奥丁的耳目,负责将人间的消息带回神山。“
“我的牧宁可以检测记忆,我们之中若是有人的记忆遭到篡改,它就会飞到那人跟前睁开第三只神眼,将被篡改的记忆投放出来。”
“哇——!”
贺宇听着耳边传来拉长的赞叹声,正等着接受魏安怀的惊叹敬佩呢,可左等右等也没等着。再一看,那个小矮子正双手捧脸,对着时鹤鸣露出星星眼。
“哇——!哥哥知道的好多!”
魏安怀用余光扫了一眼,极轻地啧了一声。
算了….满足一下中年男人的虚荣心好了。
“贺叔叔好厉害!这么厉害的东西都有诶~”
就在年龄和身高都差距极大的两人对话的过程中,安静待着的牧宁忽然展翅飞到时鹤鸣面前悬停。紧接着从它额头中间浮上来一只竖着的眼睛,像一道□□。
渡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额头上的神眼睁开,一片金光投射到空中形成一个模糊的画面。
画面上隐约出现两个没有脸的人影,一黑一白,黑色的那个忽然靠近对方,几秒钟后,黑色人影消失,白色人影忽然踉跄着倒了下去。
“你该闭眼。”系统的声音出现,这一次和以往的电子音不一样,那个爱和他拌嘴的系统好像忽然消失,被旁人接管。又回到最初和他相遇时的那个,有老年的厚重又带孩童的稚嫩,有少女的婉转又带病入膏肓之人的嘶哑的声音。
“现在还不是时候。”系统说完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投影在众人面前的光闪了几下,消失无踪了。
“阿一古!瘟大灾的…..管理局这破处理器能不能修好了!时不时就和宿主断联会被投诉的好吗!!!”光芒消失后,熟悉的电子音再度上线,“这鸟怎么停你面前了?”
时鹤鸣没心思理会系统那一口不知从哪学来的垃圾话,仍在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
金光里踉跄倒地的白色人影是自己。
虽然画面模糊不清,虽然全无这段记忆,但他依然可以断定那就是自己。
这段画面仿佛一把尖锥,把他脑海里紧紧关闭的闸门撬开道缝,在匆匆一瞥间,他好像透过那道缝看到零星几个画面。
谁?
谁在哭?
“对不起…..”
“可我不后悔。”
“xxxxx”
他看着那人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却没有丝毫声音传到他耳膜。
谁?
你好像很痛苦?
你想说什么?
“哥哥!”
“哥哥!你怎么啦?”
时鹤鸣回过神,看见魏安怀焦急地围着他团团转,而他一直抱着的毛绒小熊此刻被塞在自己怀里。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时鹤鸣低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只是想起一些…..旧事,没什么大碍。”
魏安怀见他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眼神暗了暗。
什么事呢?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哥哥不是最喜欢小怀了吗….那为什么还有事情瞒着他?
旧情人?老相好?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还是念念不忘的朱砂痣?
然后呢?出了副本他就要与那个人见面?二人喜极而泣发现最爱的还是彼此最终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在众人的见证下交换戒指和真爱之吻,而他———
只是一个惊悚片中的炮灰乙,哥哥爱情电影中的路人甲,他们婚礼上的小花童吗?
想到这儿,魏安怀忍不住把手指伸进嘴里,神经质地啃起指甲。
没关系。
没关系的,妈妈说过,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不光要爱他在风中生长的枝叶,还要爱他扎根地下的丑陋的根。
大得出奇的黑眼珠向上转动,魏安怀盯着时鹤鸣想,没关系。
小怀爱哥哥的全部,不光爱哥哥迎风招展的树冠,也爱哥哥深埋地下的根。
这些哥哥不给他看,他会一点一点从土里刨出来看的。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不能有秘密,关于哥哥的事,他全部都要知道。
“电梯到了。”
贺宇不想探究眼前这位看起来十分神秘的青年的过去,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安全逃离这个副本上。
电梯门打开,里面看起来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第83章 姐姐不要和我抢哦
贺宇打头阵, 剩下的人跟着他进了电梯。电梯运行很平稳,没有想象中的卡顿,失控坠落等情况,出电梯后大家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话也变得密起来。
“这是实验室?”顾灵趴在最近的一扇门上, 隔着玻璃向里面看。
里面和她想象的实验室不同, 没有那些看起来高大上, 科技感十足的仪器,反而处处都是生活气息。
铺着绿色桌布的小桌子,桌子上整齐摆放的银色餐盘, 盘子边上搭着一双黑木筷子,筷子指向盘中几块肉排。
肉排火候正好,外面烤得微焦,中间呈嫩粉色,用指尖轻轻一按就能流出腥甜的血水, 勾得人食指大动。
桌子旁是一张白色的铁架床, 床头被粉色的软布包着, 床上还配了同色印有浅蓝蝴蝶的床品。
看起来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你们看地上,那是什么?书吗?”
贺宇听见顾灵的话, 跟着把脑袋凑了上去。
“是马尔多罗之歌。”
“和副本有关系吗?”顾灵对这本名字拗口的书不感兴趣, 她更关心书里是否有离开副本的线索,“它讲了什么?”
“如果和副本有关系,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贺宇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摊在地上的书脊上芝麻大点的小字。
“他在干什么?难道他觉得盯着那几个字看就能把恶之颂变成哈*波特和朋友们的奇异冒险吗?”
系统因为最开始的事情一直对贺宇有偏见,他觉得贺宇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独裁者。
不懂得尊重女性,看不见女性力量的人是偏颇又愚蠢的,他们像活在寿星模具里的甜瓜, 被强行扭曲成千篇一律的形状还洋洋自得地标榜成熟,独特。
系统没有性别,所以它们能跳出庐山,以一个完全理性,平等的视角审视这个问题。
管理局几乎所有的系统都认为任务成功与否,与选择男性宿主或是女性宿主不相关,只关乎宿主本身的能力。
人嘛,脱掉西装白裙,摘掉领带项链,抛弃血肉皮囊,赤条条穿过地狱之河,来到生死边缘的时候,有资格获得解脱的只有坚韧善良的灵魂。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难道只是男和女对话吗?
不关乎性别,只关乎两个迥异的灵魂。
所以贺宇不应该只看见女人,他看见的只应该是人。
“马尔多罗之歌被称为恶的颂歌,里面有大量对人类恶行的描写,它极端的情绪化,残酷,邪恶,受虐,在这里面,死亡是最幸福的惩罚。”
“但这并不意味它是某种邪典,相反的,在古典文学中,对恶的赞美甚至是浪漫主义的传统之一。那些过激的对疯狂的赞美其实是一种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