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忠犬的自我修养gb 第32节
    哪怕说着最卑微的话,目光仍旧如湖水般沉静,桑妩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怒气,像是辛辛苦苦养了许久的花,好容易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一夜之间又变回最初那被层层包裹的花骨朵,让人无法窥见他的内心。
    桑妩心中怒气急剧翻腾,冷冷开口:“取悦我。”
    取悦她?
    顾清淮凝神思索片刻,沉声道:“奴擅吹箫,只是现下箫不在身边。”
    桑妩冷哼一声,“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把我送你的箫弄丢了?”
    “你送我的箫?”股清淮脱口而出。
    “啪!”桑妩俯下身,狠狠一掌甩了过去,“该怎么说话?”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气少年弄丢了箫,还是气他说错话,亦或是气他忘记了一切。
    顾清淮脸颊一阵刺痛,缓缓垂下头,隐忍道:“奴知错。”
    看着少年脸颊上红色的掌印,桑妩心中郁结终于稍稍缓解,冷声道:“既然如此,你舞剑给我看吧。”
    舞剑?顾清淮眉头皱了皱,剑是守护是责任,怎么可以拿来舞剑取悦,当即摇了摇头:“奴不会舞剑。”
    “那你耍一套流云剑法给我看,总可以吧。”桑妩冷哼一声,“毕竟光看我又看不会。”
    顾清淮思索片刻,终于点下了头,“好。”
    他从地上站起,拾起一旁的流云剑握在掌心,拔剑出鞘,寒光乍现。
    淡蓝的剑气在月色下格外冷冽,剑身似有月华流转、刃气逼人,不愧是武林中人人仰慕的流云剑。
    只是白日里她就是被这人拿着这柄剑指着,桑妩心中又是一股怒气涌上。
    她倚在树上,从怀中懒懒掏出一个金色的细链,冷冷勾唇:“戴上这个再舞。”
    顾清淮一手执剑,一手接过桑妩手中金链,入手很轻,两头嵌着的红色宝石十分艳丽,除了小一点看上去和桑妩额间坠着的,似乎一模一样,顾清淮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把金链往自己头上戴去。
    宝石碰到玉冠,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人果真是美人坯子,这往头上随意一戴,红色的宝石衬得肌肤越发冷白,配上大红的婚服,竟也生生多出几分昳丽魅惑。
    当下从树上起身,邪邪笑着欺身上前,将金链从少年头上拿下,在他清冷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将金链戴了上去。
    “呃——!”
    顾清淮瞬间吃痛,脱口而出:“妖女,你!”
    这东西,怎么可以戴在那种地方?
    少年脸露愠怒和震惊,桑妩更是一阵不悦,强制固然别有一番风味,可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温顺驯服予取予求的少年。她依稀记得在方才少年情动之时隐约叫了她一声阿姐,既然他这失忆是因为解绝情蛊而致,那若是他再次爱上她,这记忆是否就可以回来。
    金链细小,戴上后从外面丝毫看不出来异常,只是顾清淮清冷的脸庞不知是因为气愤羞赧还是疼痛,染上了一层异样的红,在月色下格外诱人。
    桑妩满意地退后,重又懒懒靠回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就开始吧。”
    疼痛和屈辱不断自金链传来,顾清淮气息已然有些不稳,忍着颤说道:“这样,如何能动——”
    桑妩却无动于衷,只冷冷掀了掀眼帘,“说好做我半年奴隶,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坚持不住了?”
    顾清淮深吸一口气死死咬住下唇,抬肘起势一剑刺出,金链顿时一阵拉扯,身后也是一阵疼痛,脸色霎地苍白。
    “这就是流云剑法?”桑妩靠在树上嗤笑一声,“歪歪斜斜,依我看不如改名叫狗爬剑法好了。”
    顾清淮再次屏气凝神,他并不畏惧疼痛,多少次师父将他责打到晕死过去,醒来后却依旧要下床练剑,伤病永远不能成为逃避练剑的借口。
    只是此刻他心有杂念。
    顾清淮阖上眼,将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剑上,再次一剑刺出——
    这一次无比的标准,只一剑周身气势瞬间一凛。
    这是流云剑第一招“苍松迎客”的起势,也是他最为熟稔的一招,这一剑顺利使出,后面的剑招便如同肌肉记忆般迎刃而出。
    月光洒在湖面,泛着粼粼银光,少年一身大红喜服,恍若从水面中冲出的惊天游龙,持流云剑铮铮鸣空。
    少年仿佛夺尽了此间月华,剑招柔处如三月春风拂过湖面,凌厉时,似乎要将敌人立时斩于剑下,一时间林中剑气纵横,美人于月下舞剑,舞的还是武林第一剑,流云剑。
    桑妩静静看着,如桃花般妖冶的眼眸越发幽深,甚至浮现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欣赏和认可。
    只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清隽的身形越发沉重,渐渐的,林间时不时响起少年紊乱的喘息。
    “不准偷懒哦。”桑妩笑着提醒,“本座要看就要看最完整最标准的。”
    顾清淮眼眸顿时一暗,流云剑法共有十六式九十六招,每一招又有诸多变化,从第一式耍到最后一式,已然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一招“流云惊空”,顾清淮身子向后极限地反弓,长剑向天刺出!
    一股淡蓝剑气瞬间划破夜空,宛若流星汇入星河,“呃——啊!”林间却突然响起少年一声惨呼。
    桑妩瞬间一惊连忙纵身跃去,接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躯。怀中少年脸色如雪般苍白,浑身都已被冷汗浸湿,她一手搂住少年后背,一手扯开衣襟——
    那金链竟是生生地被拽了下来!
    桑妩呼吸顿时一滞,很快又反应过来,想必是方才那最后一招身体反弓的弧度过大所致,只是这般脆弱地方骤然遭此疼痛,难怪就连素来压抑的少年都没能忍住惨叫了出来,当即握住少年肩膀轻声哄道:“我给你涂点药,很快就不痛了。”
    顾清淮此时却已然听不见桑妩的话语,那猛烈又急促的刺痛渐渐平息,可是从那剧烈疼痛的余韵中,身子竟然升出一股莫名的空虚和难受,似乎在叫嚣着想要更多更疼……
    夜风拂过,顾清淮泛红的眼底一片茫然,内心对自己的厌弃犹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桑妩见少年没有反应只当他是痛的很了,这人之前不是素来嘴硬身体更硬,怎么失个忆反倒娇弱上了,当下无奈地按住少年肩膀,对着那有些发白的嘴唇,径直吻了上去。
    顾清淮双眸瞬间瞪大,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如同狂风过境强势地吹散他所有思绪,眼底的水光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要抗拒,可身子却不知为何莫名地迎合上去,任由对方撬开自己唇齿,狠狠掠夺。
    桑妩见状暗暗好笑,这人脑子虽然不记得她了,可是身体还是相当诚实的。当下按住少年后脑,猛然加深了这个吻……
    当桑妩终于放开怀中少年,任由他从她怀中直起身时,顾清淮已然被吻的有些发晕,似乎就连身前身后都不再那么痛了,她……为什么会亲他?
    “奖励你的,别难受了?”桑妩难得好言好语地哄人,“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把它挣掉,疼坏了吧?”
    这东西其实戴着的时候并不疼,唯独被用力扯掉的刹那,会像被万针齐扎般剧烈疼痛。
    “我身上带了药,我亲自给你涂可好?”大概是少年方才月下着实惊艳,桑妩好脾气地耐心问道。
    顾清淮看着眼前目含关切的明艳女子,眼泪突然无声地溢出,此刻他竟在眼前这个他本该恨之入骨的女子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关怀和心疼。
    这么多年除了阿姐,第一次有人愿意哄他,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是否难受,竟是这个蓄意侮辱他、折磨他的魔头……
    泪水沿着泛白的脸颊悄然滑落,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烟花在夜空中灿烂盛开的声音,寂静许久的心,从未像现在跳的这般快。
    他宁愿她一直冷言相待,也不愿她像现在这般温声细语。
    这样只会让这半年,更难熬。
    桑妩取出那被挣下的金链细心地戴在少年冷白的手腕上,温声安慰:“乖,你若听话,便可以一直戴在手腕上。”说着微微仰起头,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女子的唇,柔软温热,仿佛火焰将他冰冻许久的心紧紧包裹。
    顾清淮像是被烫到般退后一步,他强迫自己阖上眼,将那才刚刚醒来的东西,亲手遏制。
    再睁开时,那泛红的眼底赫然涌动着漠然的冷意,“魔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
    桑妩笑意顿时一凝,她从腰间抽出灭魂鞭,冷道:“你什么意思?”
    大概是天将明,林中竟起了雾气。
    黑白交际的刹那,顾清淮握紧了手中流云剑。
    “我是正义盟盟主,持重明流云令号令江湖,而你,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昨夜是我输了赌约愿赌服输,这半年内只要不伤及性命,我任你处置,但半年后,我定会率各大门派剿灭魔教——
    在桑妩冷到骇人的目光中,顾清淮没有丝毫惧意,平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还有你这个魔头。”
    第39章 作画 算个分明
    林中一时间安静极了,就连流散的雾气都在此刻凝滞。
    “啪!”
    桑妩蓦地扬手一鞭甩出,狠狠击中少年胸前,“方才的话,你可敢再说一次?”
    顾清淮脸色白了白,嗓音却没有丝毫改变,“魔头,我说到做到。”
    “啪!”几乎是在顾清淮尾音落下的同时,桑妩再次一鞭挥出,狠狠贯穿少年胸前直到上腹。
    喜袍被冷硬的鞭尾割开,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
    顾清淮眼前瞬间一黑,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倒下,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加剧伤口的疼痛,可那如被巨石压住的心底,却瞬间一松。
    原本就该是这样,他和她之间,本就没有温情,只有敌对。
    林中的风都被桑妩周身弥漫的阴冷怒意冻结,她却没有再动。
    顾清淮那泛红的眼底,分明颤抖着期待,他在期待着她的鞭子,再次落下。
    世间没有人喜欢疼痛,她更是清楚少年有多么惧怕疼痛,怕到只是看见锦盒便会下意识地颤抖。可是此刻他却在期待他惧怕的东西,那唯有一个解释,他想用身体的疼痛掩盖让他更加痛苦的事情。
    她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可她更加知道,从少年口中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没有关系,她会带他回天阙峰,她既然能让他敞开内心一次,自然也能让他敞开第二次。
    桑妩冷冷擦去鞭身血迹,嘲讽道:“你那师父,当真不是个好人。”
    若不是那个蓬山,少年如何会养成事事都藏在心里的习惯。
    顾清淮已然快要站立不稳,却仍强撑着说道:“师父他面冷却心善,当初若不是师父在雪地中捡到我,又把我带回流云宗养育成人,我恐怕早已冻死在冰天雪地中。”
    桑妩初时听着只觉不屑,听到后面,浑身汗毛都瞬间倒竖起来。
    是蓬山把郁小六捡回去的?
    在石河村捡的?
    若是蓬山在石河村把郁小六捡回去,那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石河村,若是当时蓬山在,流云宗其他的人会不会也在。
    桑妩素来沉稳的嗓音,此时竟带着微不可察的颤,“你师父当初是怎么捡到你的?”
    顾清淮克制的嗓音带着疼痛的余韵,“师父当时刚好经过我居住的村子,遇见我躺在雪地中便把我救了起来,也是师父帮我安葬了所有乡亲,带走了娘亲的尸身。”
    桑妩眉心动了动,“只带走了你娘亲,那你爹呢?”
    顾清淮声音渐低,“师父说,阿爹是魔教中人,是……坏人,若不是阿爹,阿娘也不会惨死……”
    少年话未说完,她却已然全懂了,真是可笑,她浮光教的人就一定是坏人,流云宗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你说你师父安葬了所有乡亲,你可有见到过他们的坟?”
    顾清淮摇了摇头,“自从那次离开,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师父不喜我提阿爹,也未曾告诉我将他们葬在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