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也会煮草药水在菜地里喷洒,山里别的不说, 就是这些管够,家里没了, 出去转一圈采几把都用不完的。
肖明明面露艳羡, “有了这些菜,过冬都不愁了,眼看天还不算冷, 赶着现在把地里的白菜和萝卜收了,还能再种一茬。”
有些菜经了霜打就蔫了,有些菜却是更鲜甜, 像是萝卜,经霜前辣嘴, 只能做熟了吃,经霜后生吃也泛甜。
“白菜是定要种的,关外入冬都要腌酸菜, 咱们今年也跟着学学。”
肖明明跟着点头道:“他们这的酸菜和咱们老家的腌菜还不太一样,确实好吃。”
两人溜达着回到前院,霍凌听到最后几个字,笑问:“怎说起酸菜了,可是想吃了?”
颜祺扬起唇角,“看见白菜便想起来了,我俩不会腌酸菜,正说到时好生学一学。”
“腌酸菜简单得很,到时你们在山上腌两缸子,够吃到来年开春的。”
霍峰抱着几根柴火进灶屋,今晚他们三个汉子睡西屋,要烧一烧那边的炕,颜祺和肖明明两个小哥儿则正好一起睡东屋。
等各自洗把脸休整片刻,一行人聚在堂屋里吃了顿饭。
虽是走了好远的山路,但因为彼此都熟识着,山里难得热闹,都觉新鲜,竟是没多累,本说着吃些现成的干粮就罢,最后还是做了两个菜。
一个是今日刚背上来的鲜猪肉和土豆片子、青辣子一起炒,一个是出门现网了几条鱼,和鲜豆腐一道炖了个汤。
鲜肉和鲜豆腐,总是刚上山这一日才能吃得上的,几人配着林母在家做好,由着林长岁背上来的煎饼吃得很香。
大个儿和黄芽儿则在院子里吃鱼汤泡窝头,吃完后进来,连胡子上都是湿漉漉的,颜祺一边嫌弃一边拿了帕子给它俩擦。
本说明日一早进山打松子,今天歇一歇,几人却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尤其是霍峰,他是唯独一个单独进山的,左看霍凌和颜祺,右看林长岁和肖明明,只觉得眼睛疼,格外想媳妇和闺女,便说与其在家闲坐着,不如出去干活。
“那咱们就在家附近转转,采些蘑菇。”
刚刚上山时霍凌就留意到了,在山下几日,山里的蘑菇生得愈发多,到了采收的好时候。
年年卖蘑菇也是一桩大进项,尤其是今年运气好,还有廖德海一早定下欲收松蘑和榛蘑。
这东西新鲜时就个头不大,晒干了更是显得少,想凑够一口袋还不太容易,只要数量不太多,单他一人也吃得下,便是有卖剩的,自有别的人抢着给钱。
林长岁和肖明明纵然没进过深山,采蘑菇还是会的,也懂得该向何处找。
几人遂各自提了篮子,叫上狗子,穿戴严实后朝山中进发。
“汪汪!汪汪!”
因这次人多,大个儿很是负责地走在了队伍最后,见有人慢了,就叫唤两嗓。
他一叫黄芽儿也警惕起来,竖起的耳朵一抖一抖,路上草丛里窜出条蛇,亏得它及时发现,等蛇溜远了他们才继续走。
“我好似看见蛇尾巴尖了。”
肖明明白着脸,拍拍胸脯道:“幸亏有狗在,怪不得赶山客要养狗。”
就照霍家狗子的待遇,说句不好听的,好些人还吃不得那么好的饭,不过想到这养狗不是为了耍乐,而是为了进山保命的,又觉得顿顿喂肉也值得。
“狗耳朵和狗鼻子都灵光着呢,隔着老远就能发觉。”
颜祺在山里行走起来明显比肖明明更自在,不过肖明明也不是那等柔弱小哥儿,到了难走处,霍凌和林长岁各自扶一把自己夫郎,独剩霍峰和大个儿走在一处。
蘑菇是到处都有的,故而没走多远霍凌就叫了停,比划一圈道:“这一片林子少有野兽来,不妨先在这处找一找。”
像是树根下、草丛中、倒伏的腐木上,都是易生蘑菇的,而白龙山中的蘑菇也不只是松蘑和榛蘑两种,除却霍凌和颜祺已吃过几茬的榆黄蘑,冬日里也能采到的猴头菇,另有油蘑、红蘑、雷窝子,还有甚么羊肚蘑、猪嘴磨、鸡冠蘑、鸡腿蘑、大腿蘑。
过阵子天再冷些,还有一种叫做冻蘑的。
等冻蘑也采罢,一年的鲜蘑菇季也就结束。
山中时令分明,最是不等人的。
而采蘑菇最忌讳的就是误采到毒蘑菇,颜祺和肖明明对白龙山里的蘑菇没有那么熟,林长岁也认得不是那么全,只恐有认错的时候,是以都跟着霍凌,先学上一遍再说。
如榛蘑、松蘑最是难认错,这可是冬日里家家都会吃的,就连年夜饭桌上也必定有一盆小鸡炖蘑菇,当中的蘑菇就是榛蘑,用别的都不是那个味道。
红蘑也好认,山里能吃的红蘑菇就这一种,颜色是深红的,看着有些奇怪,实则别名“素肉”,和酱油一起烧吃起来就像肉一般醇香。
独雷窝子和鸡腿蘑要仔细些,有两样毒蘑菇容易与其搞混,对于毒蘑菇,大都没有正经名字,一概都叫“蹬腿蘑”,便是吃了要蹬腿归西的意思。
大人也常拿这个吓唬小孩,比起各色名字好使多了,好让孩子们别乱摘蘑菇往嘴里塞。
余下一个猪嘴蘑长的是最丑的,黑了吧唧,和木耳一样长在树干上,做不好仍有些毒性在,能让人嘴肿成猪嘴,俗话说的“被猪嘴拱了”,但专有人好这一口。
说到底,最好吃的还是榛蘑、松蘑、羊肚蘑几样,且也好认,不会采错。
其它蘑菇在集上也不常见有卖的,就算是有也是零星几朵,像是霍凌往年采的杂蘑,多是晒干了留着自家吃了,毕竟本就要囤冬菜。
今年人多,也都盼着银钱用,他便想着不妨都多采些,凑在一起拿去卖了,回来好分账。
几人学明白后分别散开,但并不多远,大个儿和黄芽儿来回跑着巡逻。
霍凌去与颜祺凑在一处,昨夜里颜祺和肖明明一起睡的,今早为着进山又是一同忙活,两人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此时一并蹲在一颗红松树下,霍凌终于能问道:“昨夜里听你们说话说到挺晚的,可睡得好?”
颜祺夜里确实和肖明明说了好半晌的话,两人自从来了下山村,再没像这般头挨头睡过觉,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后来要不是顾及次日需早起进山,怕是能一路说到天亮也不困。
但睡得晚归睡得晚,等睡着后也的确是踏实。
“还成,挺好的。”
他反问霍凌,霍凌叹口气,小声道:“大哥打呼噜,吵了我半晌,最后推他一把,人没醒,但总算是没声响了,趁那会儿工夫我赶紧睡着了。”
颜祺失笑,笑罢又赶紧看霍峰,见之间隔着挺远,必定听不见,方继续道:“大哥也不是日日打呼噜,估计是昨天走山路累着了。”
“可是咱俩得有小半月睡不到一处。”
霍凌说着,语气还透着些委屈,颜祺脸色微红,干咳一嗓道:“那……那明哥儿两口子,还有大哥不也是一样。”
他这时在想,幸好家里屋子不够多,需像现在这么分着睡,不然夜半时分,被霍凌缠着办那事,再想到隔壁睡着明哥儿,他怕是宁可把自己憋死也不要出声的。
霍凌噙着笑,不再逗人,伸手把手下的几朵松蘑给摘了,放进篮子里。
松蘑刚生出来的时候摸着有些发粘,说明新鲜,若是干巴了,就说明已经冒出来一阵子了。
“这个能拿回去炖白菜,炒肉也成。”
颜祺想想道:“还是炒肉,带上来的肉没吃完,放到明天万一坏了岂不可惜。”
肉价贵,得一块肉不容易,也不是家家都有井,其实不少人哪怕天气热,也都是把肉咬牙放着,俭省着吃,摸着发粘了洗洗也照样下锅。
霍家人却从不这么干,为了那口吃的省的钱,闹了肚子还不够抓药的。
尤其霍凌和颜祺还在山里,真有个病症都不好找郎中。
再者,一天两顿肉菜确实奢侈,不过想到山外人要花钱买的吃食,他们能不花钱随便吃,心里还是挺舒坦。
即使省下这一口,能多换几个钱,可他跟着霍凌日子过久了,也知亏什么也不能亏了嘴的道理。
且这个时节的蘑菇实在太鲜了,只觉不多吃几顿,都对不起长出这些好东西的白龙山。
松蘑和榛蘑是单独放的,其余蘑菇遇见了也摘下了,几个颜色的挤在一起,红的是红蘑,黄的是鸡冠蘑,白的是雷窝子、鸡腿蘑,像是攒了一篮子野花似的,好吃又好看。
在这片林子逛了半个多时辰,能找到的都采得差不多,由霍凌带着又往下一处去。
第52章 打松子
人多力量大, 这话不假,单靠霍凌和颜祺,进山一整日也采不到五人半天采到的数量。
等天色渐晚该往回走时, 几人把手里的篮子摆在一起, 各个都满得冒了尖。
霍凌和颜祺还采了些野果子用树叶包着, 这会儿分给几人吃着解渴。
这果子在当地叫菇娘果,悬在树枝上似一个个小灯笼, 长得也奇特,外面一层皮,搓破后里面是黄色的果实,滋味清甜。
来这里之前, 颜祺都没见过,单看外皮的模样, 也想不到其中的果子能吃。
在场的几个汉子从小吃到大,两个小哥儿却不同, 尤其肖明明还是第一次吃到, 看神情就知道是喜欢的。
不过这个也不只是深山里才有,林长岁看他爱吃,就说等着在家里院中种上一棵, 想吃就能吃,也不需四处找了。
拎着蘑菇回到院中,霍凌留下黄芽儿看门, 带着大个儿和霍峰与林长岁,又转道去了林子里看捕兽的陷阱。
于霍峰和林长岁而言, 进山是采山货赚银钱,于霍凌和颜祺,则是家里难得来客, 定是要好生招待的。
这林子里捉飞龙的陷阱和那逮野物的绳套都是常设的,凡是在山里,霍凌每日都会来转一圈,也不是日日都有收获,但若是有就是赚了。
大个儿一早就看出霍凌等人要去的方向,跑在最前,霍凌听见它那变了调子的大叫就知是上了货。
“嚯,两只飞龙,今晚上有口福了。”
霍峰从簸箕下拎着飞龙翅膀将其抓出来,掂量一下道:“只是夏日里都瘦了些,没个几两肉。”
野物都是秋冬最肥美,为了过冬各个贴上厚膘,皮毛也厚实,春夏季里,像是野兔貂鼠的毛不单稀落落的,颜色也不好看。
但吃飞龙,又不是啃肘子,比起吃肉,更胜在那口汤。
同时霍峰也注意到了霍凌新制的机关,霍凌当着两人的面将绳套重新绑回去,林长岁起初还刻意避开不看,想着这是霍凌吃饭的本事,总不能让外人学去,霍凌却并不在意。
这东西也没多高深,凡是在山里呆久了的,多少都能想得到,只是这附近没有什么猎户在,他也没个人打听,或许同样的法子别处早就有人用了。
于是他自然道:“这法子捉个鸟雀走禽之类的好用,再大些就不行了,无非是能省些时间,留在这处也不用人守着。”
林长岁说起,他在镇上做杂工时,曾见有人高价收山里的鸟雀。
“要那……羽,羽毛好看的,养在笼……里,听鸟,鸟叫。”
他比个数目道:“多的能,能给五……五六两呢。”
这生意霍凌也听过,只是鸟雀不易捉,而且又气性大,轻易难以养活。
去看大集上那些卖鸟的,别看手上只有五六只,其实可能为这五六只,已是弄死了几十只,仅活下来这些罢了。
相比之下,还不如采采山货换钱,挣的也踏实。
“那些个富贵人家,钱多了没处花,吃香喝辣已是不够,还要向外找乐子,什么斗蛐蛐的,斗鸡的,养鸟的,训狗的。”
霍峰摇摇头,“不像咱们,有口肉吃就能乐呵一天了。”
林长岁听他说训狗的,想起什么,张了张嘴,显然有话要说。
霍峰和霍凌不嫌他口条不顺溜,他也难得遇见人能多聊上几句,遂继续道:“我,我也知道,一个,在……镇上,姓,姓康。”
“姓康?可是住在太平巷的那户康家?”
霍凌顿住步子,这下是真起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