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身边的黑狼消失了。半晌，黑狼叼着一只羊尸朝她走过来。
    羊尸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脖颈血淋淋的，散发浓稠的血腥味。
    黑狼抬头看着她，金色的眼眸映着月光，嘴边毛发沾着血，有些吓人，顾芊芊不禁后退一步。
    黑狼眸光微暗，尾巴耷拉下来。
    顾芊芊莫名内疚，心里唾弃自己，胆小鬼。它救了她，如果想吃她，早就吃了。
    顾芊芊连忙开口，不确定地问：“这是请我吃的意思吗？”
    试探伸手，握住羊尸腿，黑狼目光追随她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顾芊芊拽羊尸走了几步，黑狼亦步亦趋跟过来。
    它一点也不护食，好像真是请她吃。
    莫非它像新闻中的狼一样把她当孩子养了？
    正好她也饿了，先填饱肚子吧，等天亮再找回家的路。
    “谢谢你请我吃肉。”顾芊芊摸了摸黑狼脑袋。
    钥匙扣上挂着几把银色钥匙、指甲刀和迷你折叠小刀。黄铜刀柄雕刻着繁复花纹，很漂亮，也很锋利，她特意买来防身的。
    高一暑假那段时间，她所在城市发生连环奸杀案，受害者都是未成年的女孩子，看完新闻，浑身发冷。她立刻出门去买了迷你折叠小刀。买完过了一段时间冷静下来就后悔了，男女力量悬殊，她又不是杀手，凭着一把小刀杀人不太可能，浪费钱了......唉，算了，还是随身携带吧。有刀总比赤手空拳好，如果遇见凶手，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有刀还能拼一把，说不定她能趁凶手大意反杀呢。
    借着从枝叶间隙漏下的月光，顾芊芊折了些干树枝，用小刀挖开树皮，黏稠的树脂汁液渗出来。干树枝沾满树脂，打火机点燃，橘色的火光在夜色中摇曳。
    持着火把照明，在林中采摘了一些食材，河水洗干净，当调味料用。
    在空地点燃一堆篝火，小刀把羊肉切成小块，串在洗干净的树枝上，放火上烤。
    姜能去肉腥，葱蒜增香，茱萸味辛辣，刺蓬的茎叶含盐分。撒了自制的调味料，勾人食欲的肉香弥漫开来。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后，她再也没吃过羊肉，因为羊肉对她来说有些贵。
    羊肉烤熟后，顾芊芊把树枝上的羊肉撸下来，放到洗干净的圆盘似的碧绿荷叶上，送到黑狼嘴边。
    黑狼目光微动，低头吃了起来。
    “你的毛发像墨一样黑，我叫你阿墨好不好？”
    听见她如月光流水一般澄澈的嗓音，黑狼顾不得香喷喷的羊肉了，抬头看她。
    顾芊芊凝视黑狼漂亮的金色眼眸：“你能听懂我说话吗？能的话点点头吧。”
    黑狼脑袋一动不动。
    “果然听不懂，”顾芊芊轻轻叹了口气，“我这样问是不是有点傻，还好周围没有别人。”
    她乌黑的长发用浅蓝色的发圈扎起来。
    黑狼伸爪子轻轻勾了勾发圈，它爪子很锋利，即使放轻力度，还是割断了发圈和几缕长发。
    长长的黑发散了开来，衬着她雪白的脸，像黑夜中盛开的雪色的花。
    黑狼直勾勾盯着她。
    几缕长发散落脸畔，顾芊芊捋到耳后，无奈笑笑：“夏天披头发很热的。”
    冬天披散着头发倒是不错，像围巾一样，很暖和。
    羊肉她吃几串就饱了，剩下的都烤熟喂黑狼吃。
    怕引起火灾，睡觉前，顾芊芊扑灭篝火。
    不远处有片草地，顾芊芊躺下来，草软软的，躺在草地上像躺在毯子上。黑狼卧在她身边。
    顾芊芊侧躺着，雪白纤细的手指温柔抚摸黑狼墨色的毛发。
    “阿墨，谢谢你。”
    如果没有它陪在她身边，她不敢睡的，会熬到天亮。
    黑狼鼻子微动，那么近的距离，它能闻到她身上馥郁的香气，似是花香。
    顾芊芊翻身，平躺柔软的草地上，夏日夜空映入眼帘。
    两个月亮？
    顾芊芊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凝眸细看。
    繁星如海的夜空中，一轮青色圆月旁有一弦青色弯月。
    她见过淡白的月亮、银色的月亮、金色的月亮、黄色的月亮、橘色的月亮、淡红的月亮，第一次见青色的月亮。
    顾芊芊抬手，以她的视角望去，小小的青色弯月依偎着青色圆月悬在她指尖上。
    她穿越了？
    黑狼视线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雪白指尖染了澄澈的青色月光，很漂亮。
    所有兽人都不喜欢青色的月亮。
    青月之日，兽人不能变成人形，像愚蠢的生啖血肉的野兽一样。
    青色月亮渐渐沉落山头下面，仿佛沉落繁星的海底，看不见月亮了，只能看见繁星如海的夜空。
    顾芊芊阖眼，蜷缩柔软草地上，清淡的草香缠绕鼻尖。
    穿越就穿越吧，爸爸妈妈不在了，狗狗也不在了，她独自活着，无牵无挂，在哪个世界活着都一样。
    第2章 药香
    森林中夏天的早晨很凉爽，空气中流淌着露水润湿草木的清香。
    露水从青翠的树叶上滴下来，落在黑狼鼻子上，凉津津的。
    黑狼懒洋洋睁开眼，少女躺在草地上熟睡的身影映入眼帘。
    黑色的长发，白色的长裙，铺散翠色的草地上。
    肌肤如雪，晕红的脸颊似雪中红梅，极其显眼。
    黑狼目光微凝，停在她脸上。
    雄性身强体壮，几乎不会生病。
    雌性身娇体弱，尤其是寒冬时节，不注意保暖便会发热。
    每个部落雌性都十分稀少，雄性们聊天的话题离不开雌性。虽然他对娇气的雌性不感兴趣，但耳濡目染久了，对雌性各方面也有些了解。
    青色的光芒笼罩黑狼。
    须臾，青光散去，黑狼变成黑发金眸的男人。
    男人修长的手抚上顾芊芊雪白的额头。
    濑泽敛眉。
    昨天她体温与他相比微凉，此时滚烫，她发热了？
    ......
    “阿墨。”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像大提琴最低弦的震颤，很好听。
    阿墨......
    顾芊芊睫毛微颤，浑身乏力，一时间睁不开眼。
    不行，不能再睡了，要起来吃药。
    药——
    对了，她迷路了，身边没有药，附近也没有药店。
    她死了，阿墨会伤心吗？
    会不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一直守着她尸体。
    她真是烧糊涂了，怎么会这样想。
    狼和狗不一样的，她和它才相处半天。
    眼睑像是被胶水粘在一起，顾芊芊挣扎着睁开眼，朦胧的日光漫入眼帘。
    朦朦胧胧的光中，男人头发漆黑，金眸似深冬时的金色阳光。
    “πνησe.......λαναπ.....pei......pμαkα.”
    欸？
    听不懂......
    顾芊芊茫然看着黑发金眸的男人向旁边棕发棕眸的男人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他们都很高，至少一米九，穿着极薄的兽皮做成的衣服。
    兽皮毛是中空的，像微形的充气管，有天然的隔热作用。
    濑泽朝蒯文伸手，蒯文踌躇了片刻，将熬好的汤药递给濑泽。石碗里的褐色汤药微微滉漾。
    顾芊芊懵懵看着黑发金眸的男人端着石碗在她身边坐下，苦涩的药味飘来。
    濑泽用石制的汤匙舀了一匙药，送到顾芊芊嘴边。
    虽然语言不通，但顾芊芊明白他的好意。她乖乖张嘴喝了口，温热的苦涩的汤药在唇齿间流淌，不禁蹙眉。
    好苦！还是一口气喝光吧。
    顾芊芊向黑发金眸的男人礼貌笑笑：“谢谢您，请让我自己喝吧。”说着，伸手，试探着想从他手中拿过石碗。
    指尖刚触上粗糙的石碗，黑发金眸的男人伸手，修长的手安抚般摸摸她头发，又舀了一匙药送到她唇边。
    顾芊芊：“......”
    莫非他以为，她在闹脾气不想喝药？
    顾芊芊只好张嘴喝药，默默收回手。
    一口一口喝着药，目光悄悄打量四周。
    简陋的木屋，家具大多是木制的，她坐着的床很大很大，是干草铺成的床。
    干草好像刚割下来不久，散发淡淡的清香和阳光的气味。
    等小雌性喝完药，蒯文拿着罐蜜糖，向小雌性温和笑笑：“......ναμ...νwμeν...λλou......”
    白色的石罐打磨得温润如玉，盛着琥珀色的蜜糖，洋溢着浓郁的香甜气味。
    糖吗？
    顾芊芊从石罐里拈起一颗琥珀色的蜜糖，放到嘴里，浓稠的甜从舌尖流淌开来，冲淡了汤药的苦味。
    “谢谢。”
    顾芊芊绽开充满感激的笑容。
    虽然听不懂她的语言，但看着她充满感激的神色，蒯文猜到大概意思。
    他怔了怔，怀疑自己猜错了。
    治疗过那么多雌性，从未有雌性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