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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裴绰一愣。
    他闭上眼,任她索取。
    暖香由唇边涌入,只听她喃喃:“易之,我也在梦里见过你。”
    “说说看,是什么梦?说不定是同一个梦。”她停下过于火热的吻,只灼灼看着他。
    裴绰喉头翻滚着,似乎对亲吻忽然的停止,有些不餍足。
    见她眸子晶亮,他稳稳心神,肃然道:“梦里我们也在一座玄女庙,不知道是哪儿的玄女庙……你跟我说,我们一定得掀翻他的老巢,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是谁?”怀晴问。
    裴绰看了怀晴半晌,道:“梦里记不清缘由。回想个中细节,以我所知,应该是金光明社的圣女。”
    怀晴垂眸沉思。
    裴绰认真问:“是同一个梦么?我们可以对一对,说不定能多一些细节。”
    看上去,他对各种奇怪的梦困扰已久。
    怀晴踮起脚,再次堵住他的唇:“不是。”
    随即她又放平脚尖,眉眼弯弯:“我做的是,春梦。”
    嘲弄之意都快溢出来了。
    裴绰有些生气,因为箍紧她两肩的劲道大得出奇。
    谁料,他忽然低下头,吻她。
    “春梦——那就继续梦吧。”
    “……”
    怀晴正在想如何以巧劲儿挣脱,又不至于被看出内力功夫不错。安宁公主掀开眼眸,朦朦胧胧入眼的便是眼前活春宫。
    “啊——”安宁喊出了声。
    裴绰终于松开怀晴,眼底一片红。他看了一眼怀晴,又扫了一眼公主,走出破庙:“你们先休息,明日再回京。”
    夜沉如水。
    四面阒然。
    银面刺客来时怀晴以身挡于前的记忆浮现,安宁公主不自在地扫了眼她,瓷白的脸颊贯穿一道长长的红痕,衣衫破损,手腕红痕触目惊心。
    怀晴回身坐于神台前,懒懒地闭上眼。
    “喂!”安宁公主喊她。
    怀晴没应。
    “喂!”
    “……”
    沉默良久,安宁公主终于鼓足勇气,气势十足地喊道:“柳如玉,今日救命之恩,谢了啊……”
    怀晴掀起冷眸,“我又没救你。”
    “你当我眼睛瞎了么?那么利的刀砍下来,你就只身挡在我面前!”
    安宁公主音调忽地一降:“不过,你别以为救过我,就敢耀武扬威!裴渊,我嫁定了。”
    “……”怀晴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这么荒谬的话。
    公主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你不用跟裴渊和离了。我们可以当平妻。”
    怀晴:“……”
    “喂!我已经给出最大的诚意了,好么。”安宁公主愤愤不平道:“你一乡野女子,与我堂堂公主平起平坐当夫人哎,已经备享尊荣了……”
    怀晴再度:“……”
    安宁公主凑到怀晴耳边,小声道:“再说,你跟阁老暗度陈仓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打掩护,够好了吧?”
    怀晴:!
    要不要这么离谱?
    第58章 风予竹声情归何处“哦?
    次日晨曦,公主的凤仪、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破庙外。
    怀晴还未踏上车架,便听身后传来喊声:“喂!”
    “柳如玉!”
    怀晴转身,正视安宁公主。公主昨夜一夜未眠,一直吵嚷着破庙尘灰过重、蚁虫过多、没有舒服的软榻,以致此时眼底青黑、面色憔悴:“柳如玉,你以后可以不用称本宫殿下,唤我央央。”
    怀晴一惊。
    “不用这么受宠若惊,我们容家人向来有怨报怨、有恩报恩。”
    容央一笑,唇侧梨涡显得分外灵动,“既然我们也算出生入死了,以后共侍一夫,以姐妹相处,可好?”
    闻言,一旁高坐于白马的裴绰深深看了一眼怀晴。
    ——共侍一夫?
    ——怎么侍?
    ——像昨夜她对他那样吗?
    恐怕不止。
    夫妻闺房之间……
    裴绰眉心一刺,整个脑袋都在抽痛——果然不能进玄女庙。
    “共侍一夫?我是不愿的。”怀晴道。
    “不要这么小气嘛……”容央竟然讨价还价。
    裴绰唇畔浮起一丝笑意,随即又耷拉下去,只因听怀晴道:“我与裴郎,不可容第三人也。”
    “连姬妾也不能有?”容央惊问。
    “当然不能有。”
    一旁美妾诸多的裴绰,终于擎起缰绳,出言打断两人:“回京吧……”
    ……
    一行人回京时,已至深夜。
    幽篁院,留了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洒进翠竹丛中,镀了一层暖色。
    崔氏领着慧宝,早已备好一众珍馐小点,见怀晴回来,忙指挥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没想到,红灯也在。她以给裴渊施针的名义留夜,崔氏自然乐见其成。
    怀晴洗去一身疲惫,换下新衫,与诸人一起吃了晚食。慧宝抱着怀晴不撒手,连最爱吃的桂花糖都骗不走她。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欢席才散。
    久违地,有一种家的感觉。
    诸人退去。红灯忽然认真地看向怀晴:“她们那么喜欢你,若知晓你不是真的柳如玉,妍妍,你想过如何收场么?”
    “……”
    沉默许久,怀晴怔怔地看着烛影跃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在套用别人的身份时,才能获得一点点喜欢。”
    暗云山庄十五年,她为了各色任务总在假扮别人。
    那时,她以为分得清,自己是谁,又是为了谁而杀戮。
    到头来,一场谎言罢了。
    红灯一愣。
    “我不是晋阳公主。”怀晴道。
    “你不是?”红灯惊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猜测你是晋阳公主?”
    “我谁也不是……我不知道,我……”怀晴有些语无伦次。
    她颤抖的手,被红灯紧紧握住。“妍妍,你不管是谁,在我们眼里,你永远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你是妍妍。我们……”
    红灯没再说下去。怀晴揽住她的腰,抱她,下巴搭在她肩上:“你们不同……所以,我得找到宁宁,我们才是家人……”
    “家人?”红灯一怔,眼眶忽有泪意:“竹影不算!我才不愿跟他有牵扯……”
    两人笑作一团。
    哭笑过后,怀晴只觉连日来的忧虑一扫而光。
    “该给他上第二份解药了……”红灯将药丸碾碎,送入陆九龄口中。
    “第二份解药后,他很快就能醒了……”
    怀晴闻之一震。红灯笑盈盈递给怀晴一封书笺,是裴渊的手书。
    看完后,怀晴心中发暖:“原来他已经清醒,现在很安全,暂时不准备回京都。”有人得偿所愿,她的一番筹谋便是值得。
    ……
    一丛青竹,夜间那头热闹,这边冷情,如同将
    日月相隔。
    裴绰头皮抽痛,静坐于书桌前,隔壁孩童玩笑的声音不绝于耳,“怎么也没给我张罗一桌饭食?”
    “……”江流捧着《昭明旧事》坐于窗牖边,看得咯咯发笑,完全没听到裴绰的话。
    额头痛得很。
    裴绰揉揉头,“上次道人留下的药方,去再煎一副。”
    这一回在玄女庙待的时间并不久,引起的头痛却是罕见的,烈度大、时间长。他一向很能忍痛,这一次,却觉得一时一刻都是煎熬。
    江流:“……”眸光粘在书页上。
    裴绰忍无可忍,上前敲了敲江流的头。
    “一回来就吩咐抚秋姐姐煎药,一会儿药就端来了!”眼皮却没抬,还盯着《昭明旧事》看。
    正是江不屈忠心为主的选段。
    “这个江不屈,真对我胃口,为人耿直,做事利落。”江流赞道。
    裴绰脸色一沉,道:“出去看。”
    “好嘞!”江流溜得飞快。
    头更痛了。
    裴绰闭眸,指尖按住额间暴起的青筋。
    ……
    回京数日,安宁公主每日邀请怀晴赴宴,怀晴都称病推却。公主却是一个执拗的性子,几日后直接登门拜访。
    公主驾到,崔氏不得不礼节周到,领着公主逛遍了国公府的亭台楼阁,不曾想,容央兴致缺缺:“我不是来看什么花儿鱼儿的,我特特来是为了姐姐。”
    崔氏:“……?”
    这么快就姐妹相称了?
    一盏茶后,幽篁院。
    刚一入院,便是令容央无语的一幕:“裴渊”躺于竹榻,躲在竹荫里吹凉风,怀晴则坐在一旁替他摇冰扇。
    打发走崔氏,容央跟怀晴说起了私房话:“我确实有些棒打鸳鸯了……不过姐姐,我又不钟意他,以后摇扇子这么累的活儿,我可以让我宫女帮你做的。”
    怀晴:“……”
    “他不一定能醒得过来……”怀晴提醒道。
    容央啧了一声,道:“也是!等他醒了,我再纳他做驸马,与你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