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理直气壮，“对啊，不行吗。”
    太宰治继续道：“该不会还打过小弹珠吧？”
    五条悟：“……那倒没有。”
    太宰治：“老虎机？”
    五条悟：“……也没有。”
    太宰治语气里带上一丝调侃：“酒吧肯定也没去过。”
    五条悟：“…………”
    “这么说你肯定去过很多次了？”
    他反问。
    眼前人的气质与酒吧有种天然的融洽感。并非那种环境吵闹的酒吧，而是破旧泛黄的、会摆着一架锈迹斑斑的老式留声机的地方。这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忧郁地凝视盛酒的玻璃杯，指尖若有似无地轻轻抚过冰冷的边缘。
    “嘛……”
    青年露出朦胧的、下一秒就将消散的笑容。
    “谁知道呢，不记得了。”
    五条悟：“下次你可以带我去。”
    同时还挺了挺腰板。
    人，咪可以陪你玩.jpg
    太宰治故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噗嗤一下笑出来。
    黑发青年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纸巾，替他擦去嘴角沾上的酱汁。毕竟单手吃东西是不太方便。
    也不知道是在笑他想去酒吧，还是笑他吃到了嘴上。
    “……唔，唔唔！！”
    小少年有点不满，最后还是任由太宰治动作了。
    ……游刃有余的成年人还真是可恶。
    太宰治：“你离二十岁还早呢。”
    五条悟反唇相讥：“你也不像是会乖乖等到二十岁才进酒吧的类型。”
    太宰治坦然承认：“说的没错。”
    估计这局是掰不回来了，五条悟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东西上。
    “你吃得好少。”
    “是呢。”
    “是不是晚上也不怎么睡觉？”
    他们也不是一天24小时都会保持接触。当无下限开着也不影响生活，比如睡觉的时候，就会分开。
    “啊呀，”太宰治不置可否，“想不到悟晚上居然还会来偷看我么？”
    “……谁会做那种事。”
    五条悟有点气闷又无奈。他当然没有去偷偷看过，只是直觉，像太宰治这种一天到晚想很多的人，应该会常常失眠吧。
    五条悟：“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啦。”
    “啊哈哈，”太宰治只是笑，“是不是呢~”
    五条悟发现不对，眼睛危险地眯起，“你是不是在学我说话？”
    他咕哝着：“听上去怪怪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都腔，说话有种奇妙的“古都气质”。节奏偏缓，语调柔和，尾音轻微拖长，语气词也会用得比较频繁。
    太宰治：“是呀啦，你猜中啦，真是厉害了啦。”
    五条悟：“……不准再说啦！！”
    [小猫炸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说宰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这是在回馈之前的“酥败”吧]
    [是报复心极强的黑猫了]
    [成年宰真的好温柔呜呜我好爱]
    [终于听到了！小悟的京都腔！]
    [悟咪宰喵可爱我已经说腻了]
    太宰治：“还有一件事。”
    五条悟：“干嘛？”
    太宰治：“我没带钱哦。”
    五条悟：“…………”
    他倒没指望对方付钱。只是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出去，一般付钱的不是成年人吗，怎么到他们这里反倒反过来了？
    虽说五条家给太宰治打钱是通过银行转账，但也不至于一分现金都没有吧。
    太宰治解释：“入水的时候钱包被河水冲走了啦。”
    五条悟：“都说了别学我说话啦，还有‘入水’是什么鬼啊。”
    太宰治：“你想知道吗，入水呢就是——”
    五条悟：“不用了谢谢。”
    他一定要尽快学会标准语，再也不在太宰治面前说京都腔了。
    [宰表示我已经把你的京都腔都录下来了]
    [小悟：？？？]
    [没事的小悟，等你大了就可以“报仇”了]
    五条家表示：不知道少爷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要速成标准语，但既然少爷都发话了，那就——
    宠！
    -
    -
    当晚。
    夜凉如水，空中飘着鹅毛细雪。雪花的反射使月光更加朦胧，整座庭院都仿佛笼罩在浅淡的光晕中，显得更加幽寂。
    假山池水也蒙着一层薄薄的银纱。
    坐在廊檐下看着这幕的青年，也仿佛是这画卷一角。当雪停了，月光散了时，他也就随之消散。
    听到光脚踩在古旧木板上的轻微动静，太宰治回头。
    有点惊讶又不那么惊讶地，看到五条悟抱着大枕头，站在廊檐下的一幕，也不知站了多久。
    第88章
    这似曾相似的画面……
    太宰治在心里默默叹气。
    他的业务范围只包含陪吃陪玩陪读……
    可不包括陪睡啊。
    气氛沉寂。
    最后还是太宰治率先开口：“光着脚不冷吗？”
    五条悟下撇着嘴,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谁能想到几年后活蹦乱跳的高专悟以前还是走高冷路线的呢。
    “你也是，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外面发呆，不冷吗？”
    他问。
    太宰治：“嗯？我只是在看风景。”
    只有夜晚是最近难得的独处时光了。
    其它时间都被某个家伙强势地占据了呢。
    太宰治眼眸微弯,调侃：“至少我不是睡不着要找人陪的小孩。”
    五条悟轻哼一声,没理他。
    他已经了解这个大人爱捉弄人的本性了，才不会上当呢。
    某种意义上讲，对方也没说错。
    他转弯走进太宰治身后的房间里,只留个直挺挺的背影给太宰治。
    “快来睡觉。”
    “…………”
    太宰治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去。
    好吧,看来这难得的独处时光也要被占据了呢。
    之前弹幕说一起睡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没放心上，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
    -
    五条家在物质方面也绝不会亏待太宰治。空调暖气十足,室外是零下的低温,屋内温暖如春。
    某个家伙正乖乖地把被褥床垫等物什从壁橱里拿出来,铺在榻榻米上，和太宰治那套并排。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和练习,隔着无下限的距离操纵物体对五条悟不再困难，有时屏障还会消失，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
    灯熄灭后,月色就成了微一光源。
    屋里安静到似乎能听到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
    五条悟背对太宰治躺着,听着背后规律而轻微、轻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睁开了眼。
    “…………”
    他们好像都知道对方没睡着，但也都没说话。
    五条悟很少会这么关注一个人。
    一方面是他性格如此，自我圆融,自成世界；另一方面是这世上确实没什么家伙是值得他上心的。
    但太宰治不一样。
    没什么武力值，偏偏有“人间失格”这么特殊的技能，脑子也很好用,好用到叫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所以总会多在意些。
    更别提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对太宰治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更重要的是……
    五条悟眸色一沉。
    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死气”。太宰治将一切都看得太淡了，淡得不正常，就好像是从冥界被召唤回来的亡灵，对活人的世界几乎没有留念，也没什么情绪。
    像一阵无痕的风，一位夜旅人，于天地间踽踽独行。
    五条悟没有说的是，其实今晚他来了两趟。
    第一次原本是看的古籍上面有个问题，想找太宰治讨论，悄无声息接近时，却看到青年坐在廊檐下赏月的一幕。月色很美，但青年神色空茫。
    他就像这空中的雪、地上的霜，也许晨光微熹时就会消散。
    看了一会儿，五条悟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抱着枕头再过来。
    ……
    黑暗中，太宰治话音传来。
    “悟，怎么不说京都腔了？”
    五条悟：“…………”
    明知故问。
    这个大人怎么总有一句话惹恼他的能力。
    [《论宰如何让小悟一句话破防》]
    “我觉得悟的京都腔很好听呢。”
    太宰治带着一丝笑音说道。
    五条悟：“……哼。”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太宰治：“哈哈，抱歉？”
    太宰治：“还不睡觉吗？本来六眼就烧脑，小心秃头。”
    五条悟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你不也一样吗，还好意思说我。”
    太宰治：“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唱摇篮曲？”
    五条悟狐疑，“……你会唱摇篮曲？”
    太宰治：“嗯哼~”
    太宰治：“除了约翰内斯勃拉姆斯的摇篮曲，约翰帕赫贝尔改编的威尔士民谣我也会哦。奥地利作曲家弗朗茨舒伯特的摇篮曲你知道吗，是他19岁的时候以克劳迪乌斯的诗谱写的。还有乔治格什温和本杰明布里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