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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裴昭樱听着眼眶发热。
    肖泊母亲的境遇与她,何其相似。
    这个世道终究不会包容女子。
    裴昭樱晓得,她是个靶子,在朝野上下招了不少人恨,要论谁最容不得她,还是当属太后母子!
    她经常自嘲和皇帝血缘稀薄,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啊,裴珩叫了那么多声皇姐,打的江山永固的算盘,还是要把她推出去牺牲的。
    出城一趟,捕捉春天的尾声,还是首次和肖泊联袂出行,才子佳人,不该愁眉苦脸的。
    日子哭着过是一天,笑着过也是一天。
    裴昭樱兀自挤出了笑容,宽慰式地拍了拍肖泊的手背,寻了细枝末节打趣说笑:
    “你知道的,我的性子最是坐不住,一手字难看得让先皇扼腕。令堂才情好,性情稳当,我哪里和她相似呀?我看,你是在拿我说笑。”
    肖泊被逗笑出声:“不过,你得了空确实得多练练字,免得被臣工们嘲笑。”
    日复一日地停留在她身侧后,肖泊发现,他逐渐不能维持没有表情的单薄。
    被裴昭樱填充上了血肉,会笑会闹,画中的人施施然走向了红尘。
    本来稳坐幕后谋篇布局的人,成了被春风消融的冰山。
    裴昭樱听了不乐意,哼哼唧唧地要找他要个说法:
    “别人嫌弃我字不好看就算了,你怎么还附和?我天天坐在轮椅上,骨头磨得都痛,你还好意思督促我练字!还是让我自在些吧!”
    肖泊没有真心想给她施压,不过是顺着说嘴,而裴昭樱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灵动,他没有很想要去解释。
    裴昭樱哪能轻易饶过他,垮着脸又要跟她念叨久坐轮椅的不易。
    担心马车行进中肖泊听得不真切,还将脑袋靠近了些。
    “我跟你说——”
    或许是到了郊外官道修缮得不好,也或许是驾车的金晨宵分了心,话正说着,车毂狠狠地从一处低洼的小坑上压过。
    车厢抖了一抖。
    裴昭樱话才说了半截,一头栽了下去。
    肖泊反应再快,也只是揽住了她的肩膀,没有把她整颗脑袋及时捞上来。
    仅是如此还不算尴尬……
    尴尬的是,由于车驾的颠簸,裴昭樱一头扎向了,肖泊的两腿之间……
    疑似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不至于没有常识,羞愤得恨不得昏死过去,当无事发生。
    肖泊没见过这番阵仗,跟着愣住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男人一紧张激动的时候,也会有不能言说的情况出现。
    裴昭樱察觉了那处的变化,想死的心愈发强烈,她只以为,肖泊衣冠楚楚的,实则有那份不能描述的心思!这时他都会起感觉!平日里的冠冕堂皇恐怕全部都是伪装吧!
    金晨宵三下五除二驾驭好了马匹,从外面喊话:
    “殿下,是我的错,没注意城内官道和郊外官道路况的不同,殿下没事儿吧?”
    “没事……”裴昭樱有气无力。
    “殿下的声音好闷啊,我要不然停下来瞧瞧。”
    裴昭樱的话语好像是蒙了层布一样的模糊,金晨宵直犯嘀咕,稳妥起见,让马匹慢下了速度,预备查看。
    “孤说了没事!继续走,不许停!”这下裴昭樱声若洪钟,一如往常了。
    肖泊愣神之后及时施予援手,双手攀着裴昭樱的肩膀把她重新扶稳坐好。
    男子的反应,就没有那么容易消退了。
    “你——!”裴昭樱面带怒容,想指责肖泊。
    她长这么大都没有经历过这个,光想着,气息不稳,呼吸急促。
    肖泊偏了偏头,摆出请求解惑的诚恳:“我有何逾矩之处,还请明示。”
    总之他什么也没做。
    是裴昭樱直直撞上去的。
    要不是角度的偏差,他大概率会被裴昭樱的铁头功撞得断子绝孙。
    所以,这可不能怪到他头上。
    “算了,我大度,我不跟你计较。”
    裴昭樱想了半天没想出怪罪的由头,甩了甩袖子,自圆其说,像是为了避嫌,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保持着倨傲与端庄,故意不与肖泊谈笑,也不看他。
    肖泊心中觉得好笑,猜测她能忍到几时。
    果然,到了山脚下,裴昭樱不好意思支使别的亲卫背她上山,不想让其他男子那么亲密地碰她,而绮罗、金晨宵都是女子,她不愿让她们受累,还是用眼神暗示着肖泊。
    肖泊不欲为难她,自觉在她轮椅前蹲下,绮罗等人七手八脚扶着裴昭樱顺当攀到他背上。
    山寺不高,肖泊一步一个台阶,走得分外稳当扎实,不肯让裴昭樱受半分颠簸。
    脖颈痒痒的,感受到了女儿家的呼吸。
    肖泊默数着台阶数,转移注意力,结果背上那人不安分,幽幽问道:
    “肖泊,你耳朵红了呢。哎,你说你耳朵为什么红了?”
    肖泊差点栽了个跟头。
    第25章 调戏他
    等肖泊定了神,强装镇定地回应道:
    “我不知道,我又看不到我自己的耳朵。”
    “你看不到你还感觉不到吗?你害羞了?”
    裴昭樱记着在马车上吃的闷亏,有了新的发现,不依不挠地折腾他。
    “……我害羞什么,快到初夏了,我大抵是热的。”
    “那你要不要放我下来,先换一件轻薄的衣衫?我可不想你热出个好歹来。”
    “放心,我身强力壮,轻易不会有事。”
    裴昭樱是眼睁睁地看着肖泊瓷白的耳坠自她趴上来之后,一点点转为鲜红如血的样子。
    他们没有夫妻之实,却在人前不得不亲密无间,裴昭樱不由有心念蠢蠢欲动,然后她发现,把精力放在欺负肖泊上,自己就不会害羞难受了。
    她还作势轻碰了碰肖泊的耳垂。
    烫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最后意思的是,她一碰,肖泊就明显地僵住,好似个木头做的人突然卡壳。
    “你走路怎么一顿一顿的,传说中诸葛孔明会用木头做会自行移动的木牛流马,你不会是木牛流马变的吧?不过,木头雕出来的东西应该没有温度,你热乎乎的。”
    肖泊只看见前方的路。
    可触觉无限放大。
    他似乎能看到裴昭樱含羞带喜的表情,故意在举手投足间撩拨他的狡黠,她的胸膛贴合着他的脊背,他稍微凝神便能大概想到那处的曲线……
    他红了眼尾,沉声道:“裴昭樱,不许乱来。”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有种老实人被逼上梁山的无奈。
    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裴昭樱的心里却甜得快汪出了蜜糖,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听,被肖泊的唇齿嗓音念出来更是好听得乱人心神。
    听人说,名字是最短的咒。
    被肖泊念出来,框住了。
    “我是在问候你,哪有乱来,你别不识好人心。”
    道理讲不通,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石阶成了一种无尽的折磨。
    肖泊运气内功,迈大了步子,一次跨过好几级石阶,加速到几乎如同贴地飞行。
    裴昭樱惊呼一声。
    亲卫们变了脸色,纷纷提速跟上,护在周身。
    不过,肖泊没让裴昭樱多受颠簸,速度虽快,耳边是呼呼风声,在他的背上依旧是稳如平地的。
    算是肖泊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报复。
    等进了逢恩寺,重新服侍裴昭樱坐回轮椅,金晨宵真不知该置喙肖泊轻举妄动,还是夸他有一身绝伦出众的轻功了。
    不过,裴昭樱都没说什么,金晨宵知道臣子的本分,不去指摘驸马。
    裴昭樱许久没有感受到这风驰电掣的畅快,紧贴着肖泊,紧密到成了一个人,她有种自己也恢复了健步如飞的错觉,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闪着亮光。
    肖泊的父亲果然不愿现身,住持亲自接引,裴昭樱不摆架子,没有驱赶寻常上香祈愿的百姓,只让金晨宵格外注意防卫。
    肖泊护着裴昭樱的后心,推着她领了香,看她在佛前燃香,虔诚地闭了目。
    “你不是说你不信神佛吗?”肖泊附耳轻声问。
    “是啊,所以我没有许愿。”
    裴昭樱咯咯笑。
    春色确实已尽,满山满寺没有一朵花儿在开,绿油油的一片。
    但人生漫长,不同时节总有不同时节的好,待人探寻,比如满目青翠,仍能沁人心脾。
    慈眉善目的住持笑道:“阿弥陀佛,贵人是个有佛缘的人,行善积德,我佛慈悲,自会庇护。”
    裴昭樱谢了住持吉言。
    住持又从袈裟底下拿出了一卷书册,双手递给裴昭樱:
    “施主,这是我寺精于医术的方丈了空大师所著,盼能对施主有所裨益。”
    “了空”正是肖泊父亲出家后的佛名。
    裴昭樱正要接过,肖泊先一步接了,走马观花地翻过一遍,才谨慎地交到了裴昭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