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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裴祝安简直无话可说。
    “他和我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宁惟远显然不认同,伸手抚上alpha领带,声音低沉,下意识说出心底想法。
    “难道你一开始,不也是把我当作亲弟弟看待的吗?”
    空气瞬间凝固。
    裴祝安怔然望着宁惟远,这才发现对方的神色竟也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仿佛电影被按下了倒放键,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停滞一秒,继而猛然加速,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调侃来得平平无奇,只是这幕太过熟稔。
    有那么一刹那,裴祝安甚至恍惚听见一声脆响,仿佛棋子复位。
    不是错觉。
    这样一模一样的对话,的确曾经发生在他与陈恪身上。
    十五岁那年,裴祝安在一场宴会上初次遇见陈恪。
    男孩看着和他年龄相仿,却远比同龄人要出众,身形挺拔,面容俊秀,被陈安闵推着与客人寒暄时,偶尔会微微一笑,浓密的眼睫弯出漂亮的扇形弧度。
    让人移不开眼。
    或许是裴祝安的目光太过灼热,陈恪终于在某个瞬间抬起头,遥遥同站在高处的裴祝安对视一眼。
    瞥见那双独特的灰色瞳孔,男孩明显怔了下。
    但还没等裴祝安开口打招呼,陈恪却已经冷淡地转过脸,眼帘微垂,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掠过眼底。
    而两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后。
    陈恪的性子甚至与当年如出一辙,说好听了是分寸感极强,待人礼貌而矜持;说难听了就是骨子里透着清高,对谁都疏离冷漠。
    但唯独对裴祝安不同。
    鞍前马后,体贴入微,无话不说。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偏爱,裴祝安也不例外。
    他沉溺其中。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陈恪撒娇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
    偏偏他在人前人后反差又极大,像只长毛猫,对着外人总爱竖毛哈气,唯独在裴祝安面前,才肯懒洋洋地露出肚皮。
    就连无理取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裴祝安被吃得太死,甚至时常怀疑,这个漂亮小孩是不是谎报了年龄。
    “你确定只比我小半岁?”
    陈恪一怔,随即哑然失笑,干脆利落地翻出身份证给他看。
    灰瞳专注地盯着那张小卡片,久久不语。陈恪心想,其实这人远比自己像猫。
    片刻后,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微妙变化——耳根逐渐泛红,像是浮现出某种难以启齿的念头。
    身份证能证明的,不止出生年月。
    陈恪心跳也不禁逐渐加快,他默默盯着裴祝安的薄唇,心想,如果这个alpha要做些什么,我、我......不会拒绝。
    思绪却倏然中断——
    “那照理,你该叫我一声哥。”脸蛋被掐住,裴祝安笑得理直气壮,恬不知耻:“我可大你半年呢。”
    脑海中那些旖旎遐想瞬间卡壳。
    陈恪被过于纯情的裴祝安反将一军,狼狈得几乎落荒而逃。
    那时他们刚游完泳,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热气。
    两人故意坐得近,刻意避开彼此的目光,赤裸光滑的膝头却似有若无地抵在一起。
    午后光线昏黄暧昧,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缱绻。
    这样的情景本就容易让人心跳加速,尤其是陈恪坦然暗示,自己已经成年。
    可裴祝安脸上的玩味笑意却瞬间戳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陈恪心头猛地窜起一股火。
    他冷下脸,起身就要往外面走,手腕却冷不防被人抓住,带着笑意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去哪?还没叫哥哥呢。”
    这才是陈恪真正恼火的原因。
    裴祝安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却故意装傻逗弄他,仿佛陈恪与身边那些轻浮随意的omega别无二致。
    可意识到这点后,陈恪心底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
    他又算裴祝安的什么人,哪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才不叫呢。”
    他恶狠狠道。
    裴祝安惊讶地看着少年瞬间变脸,饶有兴致地端详。
    “生气了?就为个称呼?”
    原来那些亲昵暧昧的举动,在裴祝安眼里,不过是为了换他一声称呼。
    陈恪心里又躁又闷,快被裴祝安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呕血。
    “为你生气?”
    他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像是要说服自己,“你想得倒美。”
    “一句称呼而已,”少年冷冷撇开视线,语气刻意放得满不在乎:“多的是人愿意叫,我才犯不上较真。”
    裴祝安忍着笑,“我还让谁叫了?”
    “秦沛书。”
    名字脱口而出,快得连陈恪自己都来不及拦,分明是积怨已久。
    裴祝安眯眼看着他,“他和我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陈恪对alpha的解释并不买账。
    身上的热气仿佛在慢慢挥发,脊背通凉,他的眼眶却充血发烫,湿漉漉地望着裴祝安,含着怨。
    他小声开口。
    “难道你一开始不也是把我当作亲弟弟看待的吗?”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情侣曾经也很萌。
    第78章 等价
    果然,纯是神情,而非色/相。
    裴祝安凝视着陈恪这张漂亮面孔,暗暗叹息。他爱怜地伸手想替人拭泪,却被对方用手臂挡开了。
    “你对别人也这样?”
    声音很低,带着委屈与质问。
    裴祝安难得有些赧然,面色却依旧平静,淡淡回答:“没人问过我。”
    陈恪隐忍着怒火,“所以就我不知趣?”
    裴祝安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张冰冷面孔,慢条斯理开口:“陈恪,你当真笨得可以——你猜为什么没人问?”
    因为自己不会对别人这样,只有陈恪例外。
    陈恪怔住,心思翻涌,耳根不可抑制地泛红,但嘴还硬着。
    “又想骗我。”
    裴祝安失笑,其实他并不擅长哄人,偏偏在二十岁的陈恪面前,总能奏效。
    余光瞥见男孩拼命向下压的嘴角,裴祝安笑了,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打趣:“现在不生气了?”
    陈恪沉默不答,仿佛既是气他,又气自己。
    他恼恨alpha佯装无事的态度,却又不舍得推开对方,只好恨自己心智不坚,偏过脸,神色收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忽然听见裴祝安的声音响起。
    “要是这样哄你……会不会好一点?”
    热意笼罩在耳畔,呼吸暧昧,似有若无。陈恪心底好奇翻涌,下意识转过脸,唇上猝然一热。
    竟然是裴祝安捏住下颌,吻了他。
    陈恪的初吻。
    落日熔金,天光在眼底晕成一片炽亮的暖色,长睫颤抖,呼吸滚烫,仿佛能灼伤空气。
    裴祝安曾以为,这一幕会如烙印般刻进余生。
    然而只有在午夜梦回时,这段画面才会如潮水般涌现,清晰到令他心口发紧。
    今天与宁惟远的对话仿佛惊醒了他。
    裴祝安平复呼吸,直到耳鸣逐渐散去,才压下情绪,淡淡地吐出一句:“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亲弟弟了?”
    宁惟远垂眸,情绪微不可察地起伏,半晌,他微微侧过脸。
    “玩笑话而已。”
    宁惟远向来执意要和裴祝安分享生活,哪怕毫无交集,晚上也要缠着对方讲述一天的见闻。
    声音低沉悦耳,但听久了,裴祝安也烦得眉心直跳。
    然而今天宁惟远难得安静,气氛沉默,一直蔓延至夜深。
    晚上十点,被强行矫正生物钟的裴祝安准时躺到床上。眼罩刚覆上眼的一瞬,腰际忽然一沉——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裴祝安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逐渐僵硬,神经紧绷,他在寂静中预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如果此刻干脆利落地甩开宁惟远的手,事情反倒变得简单。
    宁惟远的兴致,很大程度上就源于裴祝安的反抗。
    愈激烈,便愈能勾起那份被压制的欲望。
    裴祝安实在不愿自讨苦吃,只好在脑海里做些聊胜于无的抵抗。
    譬如,此刻他正在想象身下床垫如泥淖般缓慢下陷,最终裹挟着他沉入深处,带自己逃离这个僵持的牢笼。
    然而,打破僵局的从来不是幻想,而是一阵抽屉被拉开的声响。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拆封声如细针般扎进耳膜——
    裴祝安抬手,拉开眼罩的一道缝,朝旁边望去。
    卧室只亮着一盏小灯,昏暖的光圈将床头染上一层柔影。
    宁惟远半倚在枕上,单手捏着一支针管,目光落在透明管壁上的刻度线,视线专注,近乎淡漠。
    半晌,他卷起衣摆,针头在皮肤表面短暂停留,随后缓慢没入。动作沉稳,却裹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