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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裴祝安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呼吸瞬间错乱。
    一大口灼热浓烟呛进肺腔,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惊天动地。
    几乎是下一秒,裴祝安看见那道身影骤然冲来——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直直扑向自己。
    “裴祝安!”
    原来不是幻觉。
    “裴祝安!”那人一边冲过来,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裴祝安!是你吗?!”
    浅灰色瞳仁在火光中骤然睁大,摇曳的烈焰映出宁惟远的面孔——
    慌乱、惊惧、无措,连嘴唇都在剧烈颤抖。
    终于抱紧裴祝安的瞬间,宁惟远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珠沿着污迹斑驳的面庞滑落,冲开两道湿痕。
    裴祝安怔怔望着他,心脏如鼓,喉咙却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惟远哽咽着,急切又慌乱。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里面.......我一层一层找你,我找了好久,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听见了吗?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满是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激动,手忙脚乱地解下肩上的湿毯,抖开后罩在裴祝安身上。
    宁惟远低下头,颤抖的唇轻轻碰了碰裴祝安的额头,仿佛用这种方式才敢确认这个人真实站在自己的面前。
    肌肤温热,一触即分,宁惟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带着劫后余生的决绝。
    “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这句话仿佛一句咒语,话音落下,裴祝安如梦初醒般望着他。
    随后,alpha忽然暴起,将裴盛雪推到宁惟远的怀中,猛地拽下身上毯子给他披上,然后用尽全力推开对方。
    宁惟远被逼得踉跄一步,脸上闪过短暂的错愕与空白。裴祝安却咬紧牙关,声音急促嘶哑:“别管我,快走——”
    宁惟远却实在太了解他,根本懒得废话,一手紧紧护住裴盛雪,另一手死死扼住裴祝安的手腕,任凭他声嘶力竭地怒吼挣扎。
    alpha腿伤严重,力气骤失,根本撼动不了对方的桎梏。浓烟汹涌卷来,他心头焦灼,几乎要逼出泪水,“宁惟远,求你了,别管我了,现在走你还有机会——”
    宁惟远动作却丝毫不停,声音冷冽:“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就一起烧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无所谓。”
    裴祝安喉头发紧,心口也像被火灼般发烫,再无反驳之力。
    第91章 家属
    火光翻涌,烈焰扭曲了视线,眼前的场景几近可怖。裴祝安伏在宁惟远背上,耳畔清晰传来对方愈发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即便s级alpha的身体素质极为出众,宁惟远却也明显力不从心。
    他的脚步渐渐迟滞,肩背因疲惫与高温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被烈焰吞没。
    出口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天堑。
    裴祝安也难以支撑。他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凭借本能,用身体覆在宁惟远暴露在湿毯之外的皮肤,试图隔绝火焰。
    失血过多,alpha的意识也渐渐模糊,幻觉与现实交错,他的头垂在宁惟远的颈侧,声音含糊破碎,仿佛呓语。
    “放我下来吧,求你了——宁惟远.......陈恪。”
    听见某个名字时,宁惟远呼吸陡然一滞,喉结剧烈滚动。
    可眼下却容不得迟疑,脑海中的念头愈发固执,驱使他咬紧牙关,拖着近乎透支的身体,步步逼向出口。
    自己一定要带着裴祝安离开这里。
    窗外的景象透过破碎的玻璃映入眼帘,整栋建筑已经被消防车与警车层层封锁,红蓝灯光交错闪烁,紧急绳索垂落,破拆工具击碎窗户的脆响与高压水柱的轰鸣交织,全副武装的救援人员强行突入大楼。
    他们很快在滚滚浓烟中找到了裴家兄妹,以及几近昏厥的宁惟远。
    一名消防员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声与医护人员交流几句,后者抬眼时,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伤员,神色瞬间复杂难言。
    裴祝安正在接受紧急处理,肩颈与臂膀的伤势触目惊心,小腿因湿毯的遮护才堪堪逃过一劫,勉强止住血后,面色仍旧惨白——
    与宁惟远的伤势截然相反。
    一个血迹斑驳,一个几近脱力,生死边缘,两人的模样宛如镜像,映照出火海中的本能与执念。
    两人都在竭尽全力保护对方。
    意识刚一恢复,裴祝安便拼命挣脱旁人的搀扶,踉踉跄跄地扑到宁惟远面前。
    他声音发颤,伸手触碰那张熟悉的面孔,却又像不敢确信,这副满是伤痕与烟尘的躯体属于陈恪。
    指尖摩挲着青年侧脸轮廓,大颗泪珠顺着面颊滑落。宁惟远自被救出后就一直怔怔凝视着裴祝安的方向,眼窝深陷,目光空洞。
    在被那人紧紧拥住的瞬间,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干裂的唇轻轻颤了两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裴祝安急切俯下身时,映入眼帘的,却只是那人心满意足阖上的双眼。
    两周之后,裴祝安在治疗下已能勉强下床行走。
    医生反复叮嘱他注意伤口,循序渐进地复健。但从现实来看,这句话与耳旁风无异,唯一能让alpha日复一日撑下去的,只有去探望那个叫宁惟远的患者。
    宁惟远仍在昏迷之中。
    不仅没有苏醒的迹象,而且肉眼可见,他的病情在持续恶化。
    与之一同恶化的,还有裴祝安的脾气和耐心。
    上午他出现时,恰好撞见护士在为宁惟远更换绷带,尽管心里已有预感,裴祝安仍旧深吸一口气,屏息忐忑走近,祈祷能看见哪怕一丝好转迹象。
    然而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溃烂未愈,血肉模糊。
    “还是老样子。”
    裴祝安的语气出奇平淡,像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他告诉旁边的护士。
    “去叫主治医生过来。”
    片刻后,神情紧绷的主治医生匆匆赶到。房门随即被关上,却难以完全隔绝里面逐渐激烈的争吵。
    自宁惟远陷入持续昏迷后,这样的场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
    但结果往往无疾而终——主治医生被气得拂袖而去,后者则一瘸一拐地走病房,颓然缩在外头的椅子上,点燃香烟。
    吞云吐雾间满是躁郁,倒像是误闯进病区的精神病患。
    多数时候,他都会被一个omega拎走,架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狠狠训上一通。
    今天也不例外。
    “呼吸机才停用几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病人?”
    秦沛书被裴祝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浑身直抖,声调尖锐:“还有,你怎么又跑到这里?医生不是反复嘱咐你要卧床休养吗!”
    裴祝安却置若罔闻,目光死死钉在病房方向,声音低哑。
    “他还没醒。”
    那是alpha唯一在乎的事。
    秦沛书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面色苍白,却平静得近乎安详,丝毫不像病危,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暂时性的昏迷。
    宁惟远像在等待某个契机——只要裴祝安呼唤,他就会睁开眼来。
    下午忽然传来消息,宁惟远出现了苏醒迹象。
    作为第一联系人,在消息尚未对外公布前,裴祝安已经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
    病房门口,他被医生拦下。对方压低声音,简要交代病情,总体并不乐观,复苏只是暂时性的缓冲。
    但裴祝安却无暇听他解释,神色急切,让人无从劝说。医生只能无奈叹息,侧身让出通道。
    “宁先生已经醒了,您请进。”
    裴祝安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床上坐着一个高大人影,头上的绷带拆去大半,被子却仍裹到下巴。
    他偏着脸,正静静凝望着窗外。
    脚步声响起,那人缓缓回头,目光怔然落在门口。
    仍是记忆中的熟悉面孔,眉眼深邃,眼眸依旧清亮,只是清瘦得让人心惊。
    裴祝安走过去,扶着椅子,在床沿慢慢坐下。
    隔着被子,他摸了摸宁惟远的腿,低声开口:“你昏迷了好多天。”
    宁惟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眼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您哪位?”
    攥着被角的苍白手背骤然绷紧,裴祝安呼吸一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在辨别真伪。
    几秒的沉默后,宁惟远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稚气的笑。
    “骗到你了。”
    裴祝安也跟着笑了,眼睛却落下泪。
    “别再骗我了。”他哑声说道。
    宁惟远抿了抿嘴,眼底隐约浮出一丝不忍。他很想抬手替裴祝安拭去泪水,身体却极度虚弱,竭尽全力,指尖也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裴祝安没料到他的状况竟然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面上依旧强撑着镇定,心口却像骤然坠入深渊。
    片刻后,宁惟远似乎放弃了挣扎,微微垂下眼,笑容无奈,带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