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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目前还无法化出双腿,更何况在海底,双腿实在鸡肋。
    他到底还是太讲道理,没直接给陆雨娴一直乱瞟的眼珠子直接挖出来喂乌龟。
    焦洋甚至有些疑惑,在这个世界活了快一千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的语气直白又坦率,眼神虽然不怀好意,但竟又纯洁无害,诚如她所言,她确实没有恶意。
    真是一个无比矛盾又奇怪的存在。
    直到焦洋呼吸慢慢沉重,身上愈发乏力,他才想起今夜还是潮汐之夜。
    此地不宜久留,真是莫名其妙要和一个怪人在这多费口舌,而且他的尾巴正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变粉。
    闭关的年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人竟然真的都不怕他了?快死了还能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直到焦洋又看到小人类突然闭上了眼。
    心想果然,人类到底弱小,今夜比他还困。
    ——但其实陆雨娴正安静地闭眼瘫着等他给自己判死刑。
    她心想要杀要剐随便吧,与其以后万一死在了哪次惨烈的仙界大战里,还不如现在就来个痛快的,要是能安乐死就更好了。如果在这边死了能回去也可以,要是回不去那也没办法,就算了。
    只是她越想越不淡定,眼皮又颤了起来,眼泪都要从眼角滑下来了,心中忍不住狂吼算算算什么算,算个珠心算!怎么可能就这么死这算了,上面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其实怕得要死,谁家好人死了能心里一点都不带怕的啊草!
    而人鱼瞥着她抖得跟筛子一样的四肢,还以为她要梦游。
    良久,他一言不发地甩着尾巴游去后方正殿,准备睡觉。
    见陆雨娴还摊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终于远远丢下一句:“地上凉,困了去床上睡。”
    陆雨娴:“……?”
    以为她还不动是没找到地方,他又道:“你睡外面的守卫床。”
    合着这儿还只是他家保姆间。
    陆雨娴闻言,内心仍是破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颤着手摸了摸脑袋,竟然还好端端地在脖子上。
    惊喜,太惊喜了。
    但高兴不过三秒,又听到窸窸窣窣他游回来的声音,片刻后头顶上方凉凉传来一句:
    “起来,进去跟本座睡一张床。”
    -
    陆雨娴僵硬板直地躺在焦洋身边,像个木鱼。
    明明困得要命,眼睛却睁得溜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该死的线!
    非得给他俩绑在五米之内。
    而且这张该死的贝壳大圆床比她家房还大,估计半径都有五六米了,涵盖了她以祖宗为圆心的所有活动区域,能怎么办?
    祖宗大发善心能让她睡在他床角一隅已经很好了,不然要么想睡地上要么又想找死?
    虽然两人之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半条东非大裂谷都在这了,但祖宗存在感依然强得无法忽视。
    焦洋大概是困极累极,所以刚粘上他这张熟悉的老床便闭上眼睡着了。身上盖了张薄毯,只露出肩部以上和小半截尾巴,眉头微微蹙着,唇线拉直紧绷,似是在忍耐些什么。
    陆雨娴本来还在看他颜色变来变去的鱼尾,但焦洋抬手把所有夜明珠熄了灯,眼前就黑漆漆的啥也没了。
    他显然不想让她看他尾巴。
    小气鬼。
    陆雨娴憋屈地想,若不是捆着这根该死的线两人分不开,她怎么会惨成如今这个样子。
    又没了初吻,又不得不陪睡。
    青春不再,残花败柳。
    黄花闺女,惨遭毒手!
    真是夜不能寐。
    她愤愤地打算就这么睁眼到天明,以示抗议和挣扎。
    但她显然多虑了。
    前半夜是半天没睡着,一会儿数羊数星星一会儿数水饺。
    但后半夜自她睡着了,就睡得比猪都沉,雷打不醒。
    她自以为以昨天那种箭在弦上人在砧板的境地,睡眠质量应该无比拉胯。而红润的脸蛋和饱满的精神出卖了一切,昨晚似乎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这床实在太大了,又柔软,在上面空翻练高树都行。
    她昨晚也想通了,也难怪,毕竟人鱼抻直了可都有三米多,床不大点确实不行。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上都轻飘飘的。偏头看了眼祖宗,祖宗还没醒。
    她这才知道,人鱼的灵力真不是闹着玩的,效果和作用可以持续这么久。也能理解为什么修仙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要及时抱住身边能抱住的大腿。
    毕竟大佬略施小计,足够她这种仙班小咸鱼修炼半年。
    只是,灵力再怎么充足,她的口腹之欲却不是能轻易满足的。
    陆雨娴到底是没有辟过谷的凡人修仙士,昨日晚膳就不曾用过,今日又睡到日上三竿。虽然海底看不到太阳,但凭着这几日在仙门练出来的良好生物钟,她暂时还有点时间判断力。
    想也知道,人鱼祖宗的宝殿里肯定不会有凡人吃的东西,陆雨娴本就懒得动,环视了两周后,最终还是认命地躺了下来,干脆省点力气。
    她不敢惊扰祖宗的好梦,知道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起床气更是极大可能。
    陆雨娴也有个臭毛病,一旦醒了之后就很难再睡着,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睡也睡不着。哪怕现在祖宗还没醒,殿内一片漆黑很适合睡觉。
    更何况她心里紧张得很,僵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但能控制住的只是呼吸,控制不住的是欲望。食欲更是欲望中最可怕的,戒了要死人的。
    无论陆雨娴多么想自我蒙骗自己不饿,心底都无法战胜自己的欲望,肚子更是在向她抗议,非常没出息地大叫两声:“咕——咕——”
    这两声惨叫,在空荡荡的宝殿内无疑于两声惊雷平地炸开,陆雨娴两眼一闭,眉头紧皱,暗道完蛋。
    甚至这时候还能很奇怪地想,真不愧是深海啊,水介质就是牛,声音这么一传,分贝比空气介质高得离谱。
    陆雨娴眼睛闭得太紧,眼尾都皱了起来,良久,她的耳边都没再出现声响。既如此,她想当然地认为风波已经过去,再这么闭着眼睛眼角都要绷出鱼尾纹。
    悠悠然,陆雨娴缓缓张开了眼。
    “妈妈啊!”
    黑暗的殿内,其余什么也瞧不见,唯有对上了一双浅蓝的眼,飘在海浪的幽影中,恍如两团鬼火,陆雨娴惊得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头。
    焦洋单手支着身子,头发散着漆黑如瀑,乍泄满床,携裹着他的气息。
    听到陆雨娴的这声惨叫,焦洋原本饶有趣味的眼神又冷了下来,没意思地挥了手点亮殿内的夜明珠:“醒了。”
    陆雨娴看清来者,缩缩脖子咽下一口气,“……嗯。”
    见她表情不对劲,焦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面露疑惑。
    他搞不明白这小人类怎么会虚弱到如此地步,灵力也给她渡了,昨夜安神香也点了,还让她睡了大床。
    她的前额怎还会凉成这样。
    焦洋凝神,幽蓝的眼即便在恍如明昼的殿内也放出盈盈的光,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身体为何不适?”
    陆雨娴脱口回答:“我身上没不舒服的地方。”
    “没不舒服?”焦洋微顿,显然不信。但真言咒下的人类不可能撒谎。
    既然身上没问题,那就是心里出了问题,焦洋又问:“你在想什么?”
    陆雨娴:“我在想我一觉醒来居然还活着。”
    睁开眼后脑袋竟然还能好端端地在脖子上。
    焦洋:“……”
    她到底为什么一会儿对自己怕,一会儿又胆大包天?这也是她演技中的一环?
    陆雨娴眨巴着眼,不知所以然。
    耷拉着头揉了揉肚子,实在是饿得慌,但祖宗脸色实在不好又不敢直接问,内心着实煎熬。
    就这么僵硬地盯着自己的脚踝,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那条奇怪的蓝线怎么不见了?
    第7章
    困扰了一人一鱼一整晚的蓝线突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无异于天大的好事发生。
    陆雨娴顿时精神抖擞,也不顾祖宗的可怕,欣然报喜:“祖宗,咱那条线不见了!”
    闻言,焦洋的目光从陆雨娴雪白纤细的脚踝处收回,落到自己的鱼尾上,抬手微掩着唇,又将自己的后半鱼尾遮掩饰了些,才声音极轻地随便回了句:“知道了。”
    陆雨娴:“?”
    就这?
    难道说到底祖宗是前年老人鱼,见怪不怪处变不惊,就这么简单地回了句,似乎这件事本该发生,如大江东流般寻常。
    不管怎么说,陆雨娴还是很兴奋,既然那条莫名其妙的蓝线消失了,意味着她和祖宗之间的“孽缘”也成功接触。
    虽然那奇怪的蓝线来得不知缘由,去得更是一头雾水,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已经完成。
    陆雨娴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直到一旁穿鞋,穿好了鞋又把头发理了理,刚来不久还不太会数古代发髻,在水中更是凌乱着,但这样反而多了几分自在地美感。